第28章 拔劍(1 / 2)
她的話無異於狠狠往他臉上打了一巴掌。
他的退讓和他的臉麵都被她踩在腳下踐踏。
自作多情。
是嗎,自作多情。
獨孤極咬緊後槽牙,反復無聲地咀嚼著這刺人的四個字,「看來比起好好地留在我身邊,你更想做個斷手斷腳的廢人。」
目前還在無相城,他們誰也不能輕易對對方動手。
但等到出了無相城,白婉棠想,屆時就是兵戎相見的時刻了。
她回頭對獨孤極挑了下嘴角,「在你身邊好手好腳又怎樣,你還不是隻想把我當成狗?不是所有人都會想做你的狗的,獨孤極。」
雨勢漸大。
雨幕模糊了兩人的視線,模糊了他們的聲音。
白婉棠與獨孤極一前一後走出小巷,一個打著把棠花紅傘,一個打蓮花白傘。
出了巷後,背道而行。
白婉棠將多出的紅傘遞給藤千行。
雨大了,很多人各回各家。藤千行卻在這兒等著她,渾身濕透。
他接過傘打起,對她笑道:「這棵樹雖是幻影,但無相城中有傳說。隻要在樹出現的時候,朝樹拋許願箋,如果許願箋沒有沉入河中,願望便能實現。」
若在以前,白婉棠是很願意相信這樣的傳說的。
可是看著那棵姻緣樹,她隻覺羞恥,「你該不會是臨時編來騙我的吧?」
「是真的。我和我相公便是這樣認識的。」
一對共打一把傘的小夫妻從他們身邊經過,笑盈盈地道。
「當初我許願能得到我喜歡的那根簪子,那箋恰好被我相公撿到了。他買來簪子藏到我家門口,我一大早出門剛好瞧見,還以為他是小偷呢。」
女子幸福地看著自己的相公笑道,「後來才知道,他呀,隻是覺得撿到箋便是有緣,好心想幫人實現心願罷了。」
原來是這麼個實現心願法,倒是比掛姻緣樹靠譜多了。
藤千行指著水麵讓白婉棠仔細看,白婉棠瞧見那樹影下,確實飄了許多心願箋。
她轉頭看藤千行。
他拿出一大把心願箋給她,在街邊的簷下備好筆墨,道:「待會兒拋箋,不能用靈力,得誠心認真地拋。」
他已經準備好了,白婉棠不好掃他的興,和他一起蹲在屋簷下寫起了許願箋。
寫好一大把心願箋,她和藤千行各捧一把,站在河邊朝那樹影拋。
雨大風大,不用法力,箋總是還沒到樹下就落下來。
拋了一半,沒有一個箋落在樹下,白婉棠情緒有點低落。
藤千行卻突然扔掉傘,跳進了河裡。
河不深,隻到他月要際,他趟著河水到樹下拋許願箋,成功拋到樹下。
他在雨中笑起來,回頭沖白婉棠招招手,像個得意的孩子。
白婉棠看了眼懷中的許願箋,想了想,也拋下傘跳進河裡,到藤千行身邊,和他一起拋許願箋。
雖是作弊,但她感到了很單純的快樂。
拋完許願箋,她和藤千行在雨中笑起來。
街市上的人大多已經回家,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她和他。
「要是那天我跳下陰陽關,遇見的是你和柏懷就好了。」
白婉棠笑著低聲說。
「你說什麼?」
雨太大,藤千行沒聽清。
白婉棠抬高音量道:「謝謝你。」
藤千行大笑道:「不用謝。我一直很想帶你來無相城玩。」
白婉棠知道他肯定又把她當那位早逝的北冥家的妹妹了。
雨漸漸小了,藤千行牽著白婉棠上岸去,兩把紅傘丟在路邊。
兩人像出去胡亂玩了一通的熊孩子,濕漉漉地用手遮著頭,跑回客棧。
獨孤極在河道邊的茶樓上看著。
從他們寫許願箋,到一起跳下河開懷大笑,再到並肩跑走,他一眼不錯地看了個真切。
直到白婉棠消失在他的視野範圍內,他的目光落在河麵那些箋上。
崔羽靈被他打發去城主府送東西,他獨自一人下茶樓,走到河邊。
雨已經停了,到處都潮濕不堪。
他調動靈力,讓白婉棠和藤千行的那些箋全部飄到自己麵前,一張一張撿起來看。
「要是從沒遇到過獨孤極就好了。」
「獨孤極變王八!」
「獨孤極是條狗!」
……
這是她寫的箋。
藤千行寫的箋是:
「希望仙仙自由快樂。」
「我會保護仙仙一輩子。」
……
他看著這些箋,覺得可笑。
涼風吹來,他輕輕咳嗽,幾滴血沫濺到寫著「下輩子再也不要遇到獨孤極」的箋上。
他陡然收了笑,將這些箋全部燒成灰燼。
癡心妄想。
她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她逃不掉。除了他,也沒有任何人能留在她身邊一輩子。
他看向對麵緊挨在一起的兩把紅傘。將傘和箋一同燒成灰燼,拋進河裡。
轉頭,他又看向那姻緣樹。
他想看清那樹頂上的箋到底寫了什麼。
那箋被風吹得倒扣,他什麼也看不見。
他踏著潮濕的街道向客棧走,路上看到有間藥鋪還沒關門。突然就想到她在陰陽關時,背著他在深夜挨家挨戶地敲藥鋪的門,求人救他。
他鬼使神差地走進藥鋪,問藥鋪的夥計道:「你是從哪兒來的?」
夥計莫名其妙答:「我是無相城本地人,你有什麼事嗎?」
獨孤極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麼也沒問,轉身離開。
他突然覺得荒謬。
她許願下輩子都不要遇到他,而他竟有一瞬間想問,人間是否真的有規矩,許願箋要兩個人才能寫。
大約是他神魂受損得太厲害,糊塗了。
她否認得那樣斬釘截鐵,方才扔許願箋也要跳到湖裡才能扔得到那幻影,那樹頂上寫了白鶴的許願箋大抵隻是巧合。
他根本無需在意她是怎麼想的。
等他抓到她,把她打成廢人就行了。
回到客棧,白婉棠又迎來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柏懷告訴她,他確定北冥玄和北冥青有問題。
他找北冥湘談過,北冥湘雖不願多言,但也能看得出是有所隱瞞的。崔虛欲言又止,亦是可疑。
這夫妻倆鐵了心要護女兒,白婉棠便和柏懷商議,北冥珞的壽宴上,要讓獨孤極暴露。
不過白婉棠當真是厄運加身,倒黴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