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宴會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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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月亮躲在烏雲裡,連一點光都不肯透下來。

安陽市某偏僻小路上,憑空出現十五個人,他們有的背著雙肩包,有的一身輕,衣著各不相同,就像臨時拚成的散客旅遊團。

但無一例外,都站在原地大口喘息,有的身體仍然僵硬,有的緩回一些,可眼裡的痛苦依舊清晰。

一件事情的真假,有時不在於結果,而在於過程。

死亡一般的痛苦,比死亡本身,更恐怖。

韓步庭第一個直起身體,神情陰鷙。有那麼一瞬間,徐望以為對方真要揍人了。可最終,韓步庭隻是深深看了他們五人一眼,像要把他們刻在記憶深處,紅筆畫個圈再打個禁止斜槓那種,而後沉默轉身,帶隊消失在茫茫夜色。

徐望目送那五個故作堅強的背影越走越遠,不知怎的,有點心疼。

最後一絲灼燒窒息的恐怖感,也散在冷風裡,吳笙第一件事就是掏手機,結果,上麵清楚顯示,北京時間,03:18。

惡靈出現之前,他看過一次手機,那時候明明就已經五點多了……

路邊,剛緩過來的況金鑫,眼疾手快,攔到一輛出租車,招呼那邊的魏孟寒隊:「你們先上吧。」

魏孟寒搖頭:「我們走走,吹吹風。」

況金鑫特別認真地說:「別吹了,連吐帶燒的,咱們都早點回去休息。」

魏孟寒:「……」

對方勸得很真誠,就是太實事求是了,有種勾起悲傷往事的紮心。

「別管我們了,」計雲雷一改自家隊長的委婉畫風,大咧咧道,「這一晚上折騰的鬧心,我們找點兒樂子再回。」

「找什麼樂子?」錢艾插話,好奇語氣微妙上揚,一秒內腦補了無數馬賽克。

計雲雷隨意想想,說:「火鍋或者燒烤都行。」

錢艾:「……」

人生第一次,錢艾對自己的吃播事業產生動搖。

因為這個晚上,他在一張神情平淡的臉上,見到了信仰。

出租車坐不下五個人,先帶走了錢艾、況金鑫和齊閃。

魏孟寒帶隊,和徐望、吳笙道別:「做好心理準備,明天再見,換我們把你們拖進密道。」

吳笙喜歡這種戰書:「預祝你圓滿成功。」

徐望的心則根本沒在任務線上,還琢磨計雲雷那個樂子呢:「剛催吐完,你們也別吃太油膩,喝點砂鍋粥什麼的吧。」

魏孟寒搖頭:「砂鍋粥要廣東、福建那邊的才好吃。」

徐望:「……再見。」

十分鍾後,吳笙和徐望終於攔到第二輛出租車。

他倆一起坐進後排,車開起來之後的兩三分鍾裡,沒人說話。

吳笙在整理任務線。

從頭到尾把今天晚上經歷的各環節、線索、nc的台詞以及全部細節捋了個遍,該劃重點劃重點,該標問號標問號。

全部整理完畢,他轉頭,發現徐望仍盯著車窗外,出神。

他的目光正色,神情嚴肅,不是一個放空狀態,擺明在想事情。

係統性地推敲戰術或者通關任務,從來都不是自家隊長的主項,一般他開始認真思考,就有誰要遭殃了。

「又打什麼壞主意呢。」吳笙問,語氣裡滿是嫌棄,嘴角卻勾著。

徐望回過頭來,定定看他,像終於敲下結論:「齊閃認識李子近。」

「齊閃?李子近?」吳笙完全沒頭緒,這倆人怎麼掛上鈎了。

「你沒發現齊閃總看李子近嗎?」

「……」他還真沒,他全程都在緊盯任務線,想看看nc們怎麼追愛的,能獲得一些實用性的方法更好,結果一丁點美好愛情沒看見,淨是負能量。

「算了,」徐望發現自己挑錯了討論對象,自家軍師的科研方向從來都不在人心這麼微妙的領域,「當我沒問。」

吳笙看著徐望臉上明顯的「嫌棄」,有種「書到用時方恨專業不對」的悶氣。

關於齊閃和李子近,一路上,徐望也沒再琢磨出新的內情,不料回到賓館,齊閃就坐在一樓等他們。

徐望心裡意外,並且有了某種預感,但臉上沒表現出來:「怎麼沒回去?」

齊閃定的賓館不是這裡,按原定路線,應該是況金鑫、錢艾先在這裡下車,他再坐一段才對。

「想和你們說聲對不起。」齊閃沒兜圈子。

吳笙皺眉,但沒說話。

徐望笑一下,淡淡的,帶著某種理解:「上去說。」

三人一起回了徐望和吳笙的標間,進屋之後,吳笙就坐角落裡,擺明姿態,不參與溝通。

雖然齊閃說是等他們兩個,但徐望是隊長。

他要做的,就是守著。

徐望給齊閃拉了一把凳子,又遞給他一瓶賓館準備的純淨水,然後才坐下。

新隊友不繞彎子,徐望也就直來直去了:「想退隊?」

齊閃拿著水,沒擰開,停頓兩秒,點頭。

徐望問:「因為李子近?」

齊閃愣了下,有點不好意思地扌莫扌莫鼻子:「那麼明顯嗎?」

「嗯,」徐望實話實說,「我一晚都擔心你撲過去。」

齊閃樂了,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的話,就這麼順順當當坦白了出來:「他是我愛豆。」

「……」這個詞,從來沒追過星的徐隊長需要反應一會兒。

「我粉過好幾個職業電競手,」齊閃倒大方分享自己追星路,「從一個牆頭爬到另一個牆頭,在他這裡折了……」

「三年前,他那時候才十六,操作巨騷,一戰成名!」

「他的天賦絕對是壓倒性的,速度,意識,反應,全頂尖,就是耐心差點,但這個可以磨煉……」

「去年和前年是他最輝煌的時候,每場比賽我都追,熱身賽我都看,我還去現場打過call……」

齊閃的語速越來越快,眼裡的光越來越狂熱,儼然一個電競真愛粉李子近超齡迷弟。

增員的時候,徐望隻看見了齊閃陽光帥氣的外表。

現在,他才認清這位同學的靈魂。

「那個……」徐望想說你先克製一下,咱們得繼續聊退隊的問題啊,結果對方先自動冷靜下來了。

「今年年初,他退役了。」齊閃眼裡的熱情還沒退盡,已經起了一絲惆悵,交織在一起,滋味復雜,「十九歲,正是一個電競選手最黃金的時候。」

齊閃苦笑一下,像是心疼李子近:「我當時一直想不通原因,他沒出任何事,頂多就是最近兩場比賽沒發揮好……」

徐望知道,他現在找到原因了。

正因為找到了,才更替李子近不甘心吧。

自己辭職了,吳笙的公司一個月來再沒敢接新項目,這就是「鴞」對現實生活的侵蝕,然而在這種侵蝕背後,還有精神上的壓力。無盡海上的茅七平,已經完全適應了兩個世界交織的生活,可談起現實,眼裡仍是濃濃的疲憊。

何況才十九歲的李子近。

短暫的安靜,讓氣氛有些沉重,徐望拉回原本的話題:「你和他們隊說好了嗎?」

齊閃搖頭:「我得先退了隊,才能去追新隊伍,不然不就成劈腿了麼。」

徐望揶揄:「你退了我們,立刻加入他們,這叫無縫接軌,也是劈腿。」

齊閃呆愣兩秒,樂了,認:「這話沒毛病。」

「你想留在這一關,對吧。」徐望擰開自己的水,喝兩口,這個季節,常溫水也有些涼。

齊閃驚訝他的敏銳,他以為這個新隊長,就是能說會道一點。

「這裡是需要五人隊的第一關,」徐望把水瓶拿在手裡,看他,「換我是你,也會選在這裡等。」

除非韓步庭隊一路向前,但凡退回這關以前,再過來,就要重新增員。

「我的確想留在這關,」齊閃坦誠自己的私心,「但如果你們還信得過我,明天的另外一半愛情線,我會認真走完。」

「我信你會善始善終,」徐望說,「但我怕到了下一關,就沒什麼落單的人和需要增員的隊伍了,我們還得綁一起。」

齊閃聽懂了他的意思,意外之餘,莞爾:「你就那麼自信明天能交卷?」

徐望看吳笙一眼,認真點頭:「我們隊什麼都缺,就不缺自信。」

一個想留在6/23,一個想盡快再找新隊友培養感情,一拍即合,好聚好散。

臨走的時候,齊閃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素描,送給徐望。看起來完成的很倉促,就用的a4紙和水性筆,但寥寥幾下,徐望就清楚認出了哪個是自己,哪個是吳笙,還有況金鑫和錢艾。

一張四個人的團隊素描,沒齊閃。

「剛才在一樓等你們的時候隨便畫的,紙筆都跟前台借的,如果覺得不好看,那是工具問題。」齊閃開玩笑地甩鍋。

徐望把素描接過來,忽然感覺這像分手禮物,帶著微妙的儀式感。

看著素描,他問了一直想問的:「你之前的隊伍呢?」

「散了,」齊閃淡淡道,「有人想回家,有人去了無盡海賺錢。」

徐望沒再繼續問。

齊閃說得不在意,可換位思考,如果有一天吳笙、況金鑫、錢艾和他說,隊長,我們不乾了,我們要散……想一下都堵得慌。

猶豫片刻,齊閃也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今天前半程可以用文具的時候,你們為什麼不問我都有什麼文具?」

問文具,搭戰術,這是常規操作。

徐望怔了怔,忽然有些心情復雜:「我們在等你說。」

四目相對。

啞然失笑。

人與人的相遇靠緣分,但信任,要靠磨合與時間。

送走齊閃,徐望直接撲進床裡,身上累,心裡累,腦袋還疼,快把被子蹂躪成棉球了。

遲鈍如吳笙,都能精準給出八字評語:「人前瀟灑,人後紮心。」

「他都那麼說了,我能怎麼辦,」徐望從被子裡扭頭,一臉委屈,「我能攔著人家追理想嗎……」

「攔一天又不是攔一輩子。」吳笙就見不得他這個糾結樣,有種想把齊閃抓回來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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