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番外:鄭遠二(1 / 2)
第88章番外:鄭遠二
鄭遠就在藥衣穀住了下來。
他有一個侍衛,還是很會做飯的那種萬能侍衛,可是阿棠除了跟他父親一樣是個小藥草狂魔之外,還對做藥膳熬湯十分熱衷,每天都會熬稀奇古怪的東西一臉認真的端過來給鄭遠喝,就是鄭遠的那個侍衛,在曾經「有幸」喝過兩次之後看到就會變色的東西,鄭遠也總能若無其事的端起來麵不改色的喝掉。
除了這些東西,還有每日雷打不動的各種顏色的藥,難看,難聞,難喝,每日讓人難受的地步還可能不盡相同,哦,還有各種讓人簡直不忍直視的泡浴的藥湯。
其實鄭遠從來就沒認為過他這小師妹能治好他,解了他身上的餘毒,但他對她的東西總是來者不懼,對她各種試來試去,若是普通人怕是早就不堪受其折磨寧願死去的各種治療方案坦然的接受了下來,像是自己的身體早不是自己的,任由她各種折磨,還仿佛她就是個尋常大夫,或者就是個小師妹般。
一年,他就這樣在這種荼毒中生活了一年。
以前鄭遠總自認為自己的性子好,他身邊的人心裡能在他們肚子裡罵翻,但卻誰也不敢當他的麵說上一句不好。
但現如今,他的侍衛竟是當真出現了幻覺,覺得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主子大約是臨死前真改性了。
直到有一日這藥衣穀來了一個意外的訪者。
不是慕名來藥衣穀求醫的,而是過來尋人的。
就是歷經四朝皇帝,尊貴的,當朝大長公主,常寧大長公主殿下。
現在已經是武安元年,離上次兩人在北郊行宮皇後和甘家謀反那次的見麵已經有兩年的時間。
常寧大長公主看著坐在輪椅上的人,俊秀蒼白,氣質溫和清冷,眼神仍是通透清明,雖然是坐著,但也能看出來身材頎長,若是在京城,若他是健康的,應該會是一個風華絕代溫潤如玉的公子。
比她京中那位自幼錦衣玉食精心養大的孫子都要強上了百倍,或者說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不過他的輪廓之間隱約能看到些鄭愈的影子,畢竟是表兄弟,還是有些像。
這點影子讓常寧大長公主覺得有些刺眼。
無論是鄭遠的生母夏氏,還是鄭愈,如今都像是鯁在常寧大長公主喉中的刺一般,讓她十分痛苦難受。
她甚至不知道該稱呼他什麼。
「阿愈。」
常寧大長公主猶豫了很久,才艱難的喚了一聲。
可是一出聲就被鄭遠打斷了。
「明遠。」
他道,「小僧法號明遠。」
這話可真刺耳,常寧大長公主瞅了瞅他頭上的頭發,忍住心中的復雜情緒,道:「你的氣色看起來比上一次見你時好多了,現在身體可還好?」
鄭遠的身體比以前的確強多了,他現在甚至可以不用再使用輪椅行走。
他的腿本來就是既沒斷筋脈也沒斷骨頭的,隻不過是因為中毒受損,雙腿無力支撐行走罷了。
不得不承認,阿棠看起來不怎麼靠譜,但她的醫術的確很好,她的那些藥吃起來慘絕人寰,但卻的確是有效的。
也不枉他遭了這一年的罪,雖然死對他來說也並不是件多難受的事。
但他沒興趣跟常寧大長公主客套自己的身體如何。
他不答反問道:「不知施主到此處尋小僧,可是有何要事?」
常寧大長公主高傲了一輩子,就算現在情況糟糕透了,她也不能在親孫子一口一個「施主」「小僧」,態度冷淡到近乎冷漠之時心氣能完全的調整下來。
她隻覺無盡的疲憊,嘆了口氣,可那聲「明遠」到底喚不出口,最後隻能帶了沉痛之色道:「當年你祖父過世,我沉浸在痛苦之中,未能保護到你和你母親,我很抱歉,不管你相不相信,此事一直梗在我心上,多年都令我難受不安。」
你不安就對了。
不過當初你不是沉浸在自己痛苦之中不能保護我和我母親,隻是你一輩子善揣測聖意,裝糊塗順了成緒帝的意,同時也示好甘家而已。
鄭遠雙手合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麵色平靜道:「佛主麵前不打誑語,施主若是在日日念經拜佛之時這般虛假自欺的懺悔,那難以心安是在所難免。」
常寧大長公主:……
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是怎麼回事?
她閉了閉眼,好半晌才控製了語氣道:「那日在北郊行宮得知你曾被下毒一事,我已經將常氏從族譜中除名,並且將她送去了浮真寺終身受勞役懲罰。
但是明遠,常氏作惡,你父親糊塗,他們都應該得到懲罰,但泰遠侯府的爵位卻是祖宗傳下來的,你父親也終究是你父親,現如今陛下因著這些往事,剝奪了泰遠侯府爵位之餘,還查抄了泰遠侯府,更是將你父親下了獄,道是按律當斬。」
此時鄭遠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詫異之色,不過也就那麼一剎那而已。
他心道,難怪這位大長公主眼窩深陷,形容憔悴,相較兩年前,像是老了幾十歲,精神氣都垮了下來,哪裡還是當初那個養尊處優保養極佳的大長公主?
卻原來是發生了這等變故。
不過他很了解自己那位表弟,若隻是為著須臾舊事,他可能會剝了泰遠侯的爵位,但卻還不至於要斬了他,既是要斬,必是牽扯到什麼大罪了。
他道:「陛下軍律嚴明,從不會無故冤枉任何人,既是按律當斬,那便應該就當斬了。」
常寧大長公主:……
這是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