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遭不住(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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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乾這種活,他動動手指,能買下一個立軍市場,」

旁邊的男人一愣,安笙把餅裡麵的薑絲叼出來,吐在地上,說完之後就有些後悔,非常後悔。

她說這個乾嘛呢,跟她又有什麼關係,簡直是神經病,安笙給自己下了總結。

男人討了沒趣,也不湊過來說話了,安笙吃了大半張餅,噎的厲害,準備去倒點水喝。

水房離這裡很遠,送貨的快來了,平時他接水的時候都是旁邊的男人幫她看著,但是剛才安笙說話不太好聽,不好意思再拜托男人,起身正猶豫著,就見費軒手裡正小心翼翼的端著什麼,朝著她的方向走過來。

安笙站定看著他,費軒走進,她才看清費軒手裡端著的,是一個一次性的紙杯子。

杯子裡麵裝著奶白色的液體,隨著費軒走動的動作,盪起一陣陣的波紋。

「我在門口那裡,那個自動咖啡機,換硬幣接的鮮奶,」費軒把紙杯遞給安笙,他一路走過來,走的著急,撒了一些,手上正滴滴嗒嗒往下滴奶。

這哪裡是什麼鮮奶,自助咖啡機裡出來的都是奶粉勾兌的。

但是安笙沒說,她看費軒已經髒掉的衣服,看費軒手上被奶浸濕的紗布,生平第一次,有種不知道怎麼拒絕一個人的感覺。

要是費軒隻是對她有興致,想要逗她玩,想要戲耍她,甚至是想要睡她,這都算了,安笙如果實在嫌煩,說不定就真的答應跟他睡一睡,免得他達不到目的總惦記。

可費軒不是,安笙不是個瞎子,她看得清清楚楚,費軒對她沒有那種歪心思,眼睛裡麵的情愫,甚至帶著青澀。

笨拙的,青澀的,不知道怎麼去討好一個人,這種感覺安笙也有過。

安笙想要維持那段婚姻的時候,也曾經這樣小心翼翼的去接近一個人。

可兩者之間卻有天差地別的不同。

安笙曾經以為自己已經很努力了,但是此刻看著費軒眼中流轉的,讓人不敢直視的光彩。她才知道,她曾經的那些努力,她自以為很認真的那些示好,甚至不及費軒此刻看過來的一個眼神。

那種滿含著期待,蘊藏著喜愛,小心翼翼的討好眼神,才是充滿光彩的。

沒有光彩,沒有真心,上一世她連自己照鏡子,都覺得自己的眼睛灰蒙蒙的,笑起來苦澀和委屈更多,誰會喜歡看,又能打動誰呢?

安笙也希望擁有這樣一份感情,無論是自己對別人還是別人對自己,但是偏偏,要給她的人是費軒,是維持世界運轉的男主。

她最不能要,也根本不敢要的人。

她垂下眼睛,伸手接過費軒手裡的杯子,低頭喝了一口,甜的有些齁人。

紙杯很小,再加上費軒撒掉一些,安笙喝了幾口就見底,越往下喝越齁人,地下甚至還有一層沒有融化的糖。

安笙都灌進嘴裡,咯吱咯吱的嚼,將紙杯捏扁了,扔在旁邊的垃圾桶,又看向費軒,發現他正模仿著旁邊的男人,拿著刷子,再刷魚箱子。

一身白衣服已經狼狽不堪,側臉都弄上了魚鱗,但是乾的很認真,眼睛一直溜著不遠處男人的手法,刷了一個之後竟然嫻熟起來。

安笙就站在他的對麵看著,這本來應該是她乾的活,但是安笙沒有出聲阻止費軒,站了一會兒甚至坐到小馬紮上,重新拿起沒吃完的餅繼續啃。

安笙轉身之後,費軒的動作稍微頓了頓,嘴角揚起明顯的弧度,然後又朝上擼了擼袖子,乾的更賣力了。

旁邊男人的視線,時不時的就落在費軒的身上,兩人麵前都是一大排箱子,費軒老看他,但是弄了幾個之後,竟然比他刷的還快,感覺自己剛才說這人乾不了活,有些臉疼。

沒一會兒,隔壁賣蝦的大姐也來了,邊擺攤,眼睛邊在費軒的身上來回轉悠,實在是這地方看著一個好看的小哥哥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尤其是這種怎麼看怎麼順,簡直像拿尺子量一樣的標準帥哥。

「哎,安笙,這是誰呀?」大姐將盒子都擺上了,手裡拿著一個抹布擦手,整個人笑的像有的像一朵盛開的花,指著費軒問。

安笙已經吃完東西了,把塑料袋子團了團扔進垃圾桶,費軒在那刷,她就幫著摞,兩人配合得竟然十分默契。

「我朋友。」安笙含糊回答。

她回答之後,費軒的動作頓了一下,旁邊的大姐眯眼睛,還在打量著費軒。

安笙拿著一個大箱子,踮著腳尖朝其他的箱子頂上擺,為了節省空間,箱子她一天要倒騰好幾遍,十分手到擒來,扔都能扔的很準確。

但是這會兒她才踮起腳,還沒等蓄力,手上的箱子就被拿走了,然後她整個人被攏進懷裡,費軒就這麼攏著她,把箱子擺上去。

還十分虛偽的說了一句,「我來擺就行,小心砸到你……」

這聲音柔情似水,九曲十八折,安笙聽的後頸汗毛都起來了,不知道費軒搞什麼飛機,詫異的看向費軒。

這他媽都擺第三摞了,才怕她砸到?

費軒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用一種極曖昧的姿勢低下頭,卻沒有碰到安笙的臉,伸手在她的袖子上,摘下一片魚鱗。

「你看你弄的……你去旁邊呆著吧,我來乾……」

安笙:……媽媽這個人又瘋了。

安笙被費軒給推到小馬紮上坐著,然後莫名其妙的看費軒自己撅著屁股忙活的歡。

她還是有點沒搞懂費軒這是突然間抽什麼風,但是看到隔壁大姐一臉了然的神色,還有旁邊男人不怎麼好看的臉色,安笙這才搞明白,費軒這又是戲精上身了,在做戲呢。

像小狗撒尿一樣宣示主權……

安笙是沒防著他這手,讓他成功把尿給撒了,安笙可以想見,不出明天,整條水產市場都知道她有一個,穿著一身純白刷魚筐的敗家男朋友。

安笙坐在小馬紮上,看著費軒的背影,雙手托著下巴,覺得自己應該生氣。

因為這種誤會是十分影響她找對象的,別人知道她有男朋友,就肯定不會再給她介紹。

她又不出水產市場,又不認識其他的朋友,不通過介紹她又怎麼認識人?

可是費軒時不時回頭看她,跟她對視上就露出一個傻笑,然後又轉回去,像一頭被抽了鞭子的驢一樣,撂著蹶子的乾活,乾得十分帶勁。

安笙有點氣不起來,從昨天晚上說的那些狠話,聽費軒一個大老爺們在電話那頭哽咽,今天那些傷人的話,到現在都噎在嗓子裡,一句也說不出。

送魚的很快來了,平時跟安笙開玩笑的兩個小夥子,沒搬上幾箱子就開始跟費軒打得火熱,費軒並沒乾過這些活,但是費軒很聰明,擺箱子都模仿隔壁那個男人,最後水氧實在不會弄,旁邊的那個一直看著費軒的大姐,自告奮勇幫著弄了。

等一切都弄完,費軒身上徹底狼藉一片,褲子下半截都濕了,白色運動鞋,已經變成了灰色運動鞋。

但是他臉上帶著笑意,手上的紗布早就泡透了,他索性扯下去,鼓搗了這半天的水,手背上還沒愈合的傷口又被泡開了,傷口泛白,略微外翻著。

安笙就坐在小凳子上,看著他來回忙活,看著他回頭對自己笑,看著他招呼來往的客人,然後笨拙的刮魚鱗。

安笙這才站起來,接過費軒手底下按著還在蹦達的魚,拿起殺魚刀,在魚的後頸上砸了一下,魚立馬就不動了。

安笙把費軒擠到一邊,嫻熟的給魚開膛破肚,頭也不抬的問對麵站著的大媽,「想怎麼切?」

「去皮兒,燉塊兒,魚頭破兩半兒。」

「您稍等。」安笙說著,魚內髒都已經掏出來了,魚子和魚漂收拾洗涮好,又塞回魚肚子,接著換了一把小刀,在魚的脊背上劃了一下,然後順著脊背開始剝魚皮。

速度很快,沒有破損的地方,甚至剝好了之後,魚鱗還都在魚皮上整整齊齊的排列著。

剁塊兒破魚頭,都弄好之後安笙轉頭看費軒,費軒有些張口結舌,但是也很快反應過來,拿了一個乾淨的塑料袋過來。

塑料袋裝上,安笙把魚遞給大媽,大媽付過錢之後提著走了,費軒還站在那裡發愣。

安笙洗了洗手,看他手上的傷口,有心提醒他包紮一下,但是又有些不想開口。

她現在處在一個十分矛盾,甚至有些茫然的狀態裡。

她應該拒絕費軒,再說一些狠話,愛理不理,費軒就算再不要臉,旁邊前後左右都有人,掛不住了自然就會走。

可是那些話都堆著壓著,安笙幾次張嘴,一想到昨天晚上電話貼在耳邊,費軒通過話筒傳過來的壓抑的哭聲,她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了。

說不出傷人的話,要怎麼拒絕費軒?

直接動手趕人嗎?

可是費軒忙活了一早上,狼狽成那樣,沒地方站沒地方坐,蹲在安笙的身邊小聲跟她說,「你上次說剝我皮不用半小時,是真的啊……」

安笙哼了一聲,費軒狗腿兒的給她捏胳膊,「別啊,看在我忙了一早上的份上。」

費軒說,「我早上是過來請你吃飯的,我自己還沒吃,我現在好餓呀,感覺能吃一頭牛……」

費軒眼睛彎著,說話還帶著不自覺的撒嬌,黏黏糊糊的抱怨這裡髒,語氣甚至有一點嗲。

安笙又不著邊際的想起昨天晚上費軒給她發微信的時候,總是把吃,打成次,她當時還在想是不是輸入法的問題,但現在她確定,費軒這個人……他就是嗲。

一個大老爺們,按理說嗲肯定很娘,很惡心,但是費軒嗲的很自然,再加上本來長得就少年感十足,又總是挑些鮮嫩的顏色穿,倒是一點都不違和。

「我要找個地方換一下衣服,」費軒嗲嗲的說,「我的腳腳都泡抽了估計……」

安笙:……遭不住。

其實仔細想想,費軒說話似乎一直都是這樣,隻是先前兩人相處的時候,在醫院裡麵的那個時候,安笙無時無刻都想著逃離,而費軒說話大多都是念小廣告……

嗲不嗲的聽不出,就感覺很黃。

「前麵市場有賣衣服……」安笙剛一開口,識相的把話咽回去,費軒可是費家的皇太子,雖然現在搞得這麼狼狽,但皇太子到底是皇太子,他怎麼可能穿那些便宜的衣服。

費軒卻點了點頭,還仔細詢問安笙往哪走,有人來買魚,安笙收拾魚,費軒就站在她身後,很小聲的問她,「你餓不餓呀?」

安笙沒吭聲,撩起眼皮問對麵的人,「打算怎麼切?」

「收拾下內髒,刮魚鱗就行。」

安笙手上利落的乾活,沒有回答費軒的話,她現在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表什麼態度去對費軒。

昨天晚上那樣傷人的話都弄不走他,說的輕了,估計費軒也隻當耳旁風。

安笙在想著,她其實想了一上午,就盯著費軒在想,要是讓費軒在她身邊待著,讓他了解一下自己,說不定費軒就不喜歡她了。

安笙自認,一個十分無趣的人,平時唯一的樂趣,就是泡泡龍,上一世的時候,她還有喜歡的奢侈品牌,時不時的會出去逛一逛,關注當季新品。

但是漫長的六年無實質婚姻,虛耗了安笙太多的精力,重新活一世,安笙的殼子依舊鮮嫩,但她感覺自己的心已經老了。

費軒卻不一樣,費軒無時無刻都像個小太陽一樣,散發著炙熱的陽光,讓人覺得睜不開眼睛的那種青春飛揚。

這種人,到底是為什麼會喜歡自己?

這也是安笙第一次想這個問題,費軒到底為什麼喜歡她?

費軒到底為什麼這麼喜歡她?

就因為那一次車禍,她護了他一次,這聽起來似乎有點牽強。

買魚的走了,安笙還拿著刀愣著,費軒見她失神,伸手戳了她一下,但是安笙竟然沒動。

「笙笙?」費軒湊近她的耳邊叫她,安笙感覺到看到耳側的呼吸,這才回過了神。

「你要是餓了……」安笙說,「就回家吧。」

安笙躲開費軒,洗了洗手,冷漠的坐回小馬紮上,拿著手機點開泡泡龍。

費軒勾了一上午的嘴角,到這會兒有拉平的趨勢,他又猶猶豫豫的走到安笙的身邊,蹲在她旁邊,好聲好氣的哄人,「你中午不吃飯嗎,你喜歡吃什麼我給你帶回來,攤位如果離不開人的話,我看著,你去吃……」

「費軒,」安笙突然叫他的名字,費軒嗯了一聲,蹲在地上,安笙看向他,有一瞬間錯覺他豎起了兩隻耳朵,搖著不存在的尾巴。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安笙張了張嘴,出口卻是另一番話,「吃蓋澆飯,木須柿子的。」

「行,我這就去買。」

費軒說著起身,又看了安笙一眼,問道,「喝什麼?」

安笙眼皮都沒抬,盯著費軒放在小桌上的車鑰匙,「冰紅茶。」

費軒應聲走了,但是車鑰匙還放在小桌子上,安笙沒有提醒他,也不知道他是忘了還是故意放在那表示自己沒有回家的意願。

大中午的人不算多,安笙把泡泡龍胡亂點了幾下,結束了這一局,然後放下了手機將頭埋在腿上。

她今天有點不對勁,安笙知道問題的所在,但她不知道要怎麼改變。

心底裡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反駁,但是安笙知道,她有一點動搖。

就一點點。

像費軒這樣的人,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他死心放棄?

安笙有細細密密的恐慌,從身體裡麵逐漸蔓延出來,她怕再這樣繼續下去,撐不住多久。

費軒真的太磨人了。

可如果撐不住,等待她的結果……

安笙閉了閉眼,又想起角鋼穿月匈而過的疼痛,和血液逐漸流失的冰冷。

費軒很快回來了,提著安笙剛剛點的東西,自己身上還是那一身衣服,鞋子倒是不知道那哪裡買的,黑的,看著就是便宜貨。

手裡除了給安笙的,還拎著另一個方便盒子。

安笙看著他,費軒把東西擺在小桌子上,連筷子都搓好了,放在安笙的盒飯上。

然後自己就蹲在小桌子的對麵,打開和安笙一樣的盒子,裡麵是和安笙一樣的飯菜,然後一邊慢慢的搓筷子,一邊看安笙的臉色。

喜歡上一個人,真的要做到這個樣子嗎?

安笙現在整個腦漿都是問號的形狀,太多事情想不通,索性就先不想了,垂下視線拿起筷子,扒了兩口飯之後,動作頓了一下,再度看向費軒。

費軒被安笙看得一僵,臉上露出了一些無措,接著微微抿起了嘴唇,等著安笙說攆他的傷他的話。

安笙舔了舔嘴唇上的飯粒,在心裡無聲嘆了一口氣,堂堂的費式接班人,世界氣運之子,何至於慫成這個樣?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愛情使人智障?

安笙蹭了蹭鼻子,從小桌子底下又掏出了一個小馬紮,遞給了費軒。

費軒早就看到這個小凳子了,隻是安笙不給他,他也不敢開口要,活生生站了一早上,腿酸的要命。

安笙遞給他,他眼睛瞬間就亮了,嘴角的笑壓也壓不住,拿過小凳子展開坐上去,把他飯盒裡的一大塊雞蛋,夾著放在了安笙的飯盒裡。

安笙的動作一頓,費軒緊張的捏緊了筷子。

「我還沒吃呢……」

言下之意就是沒沾我的口水。

安笙撩了他一眼,夾起那塊雞蛋,塞到了嘴裡。

費軒眼睛瞬間亮成了兩個探照燈,在安笙的臉上掃來掃去,看的安笙有點扛不住。

「吃飯!」安笙敲了敲桌子。

費軒哎了一聲,把自己飯盒裡的雞蛋都挑到安笙的飯盒裡,這才開始準備吃飯。

一筷子夾著一個大柿子,美滋滋的塞進嘴裡,接著動作僵了片刻,而後臉色瞬間扭曲。

酸!

酸酸酸酸酸!!!

安笙吃了幾塊雞蛋,抬頭正看到費軒的表情,沒忍住……笑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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