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實的顧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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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一旦踏入光怪陸離的戰場,許多人就戴上假麵,學會了偽裝。而有的人是天生的演員,他們身經百戰,喜怒哀樂都演得無可挑剔,毫無瑕疵。隻是,顧洺,在你燦爛耀眼的笑容下,又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傷痛?沒關係,刀槍劍雨不要怕,我陪你一起擋。

01

很快迎來暑假,暑假一過,張季北和路綺雯就離開學校去實習了。而我的抽屜中,還躺著上次生日聚會時路綺雯送我的生日禮物——一條鉑金項鏈。

我去商場專櫃看過它的價格,四位數的標價牌讓我心驚。

話劇社社長換了人,許多高年級成員也陸續因事退社,話劇社顯出幾分蕭條。

楊冉和陳婷婷參加了校外一個瑜伽培訓班,和瑜伽班的姐妹玩作一團,因此回宿舍的時間不多。

李優優表現得有點奇怪,我有時候找她說話,她也不搭理。

至於顧洺,很長一段時間不見人。我知道他喜歡打籃球,每次路過學校操場去往食堂的下坡路左邊的籃球場上,總能看到他和一群男生揮汗如雨的身影,有幾次他還熱情地向我打招呼,換來的是我快速轉身視而不見。

如今,我每天去食堂吃飯時,路過籃球場都會特意留意那群奔跑笑鬧的男生,無一例外,沒有他。

籃球場外樹蔭下的觀眾席曾經是我最喜歡的地方。

那時的我可以買一支雪糕,坐在石凳上,肆無忌憚地偷看廣播室裡張季北的側影。夏日的陽光從繁茂的樹葉間漏下來,落在我帶著微笑、向往、期待的臉龐上。

而現在,大學的籃球場更寬闊熱鬧。我坐在這裡,手指滑過手機聯係人名單,落在其中紮眼的三個字上,又退回主頁麵。

閒得沒事,我躲在陰涼處,玩起了「開心消消樂」。玩得正帶勁的時候,幾句帶著「顧洺」字眼的談論闖進我的耳朵。我退出手機遊戲,豎起耳朵聽著。

「你竟然不知道?顧洺虛有其表,拿著他舅舅的錢招搖撞騙呢!再帥有什麼用?人品差,你喜歡這種人乾嗎?聽說他經常開的那輛路虎也是他舅舅的!」一個男生說。

我坐直了身子。

前麵走著兩男一女。

「就是啊!哎,聽說前兩天那小子被揍了。哈哈,活該,讓他平時那麼囂張。」另一個男生說。

「啊?不可能吧?」女生明顯很驚訝。

我皺眉。

最先說話的男生一拍大腿,道:「有什麼不可能?最近幾天被人鬧得都沒來上課了。」

「活該!」

我下意識地站起來,快速跑上去攔住他們,問:「你們剛才說什麼?」

眼前的兩男一女驚訝地瞪著我,不明就裡。

我嚴肅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道:「顧洺怎麼了?」

平頭的矮個子男生昂起頭,說:「我們說顧洺拿著他舅舅的錢招搖撞騙。」見我沒吭聲,矮個子男生繼續說下去,神情眉飛色舞,「不僅如此,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因為貪汙坐牢,公司早垮了,現在就蝸居在上海,平時的闊綽都是死要麵子裝的。」

我神色微變。

他旁邊另一個男生以為我不相信,也連忙開口:「是真的。他平時囂張跋扈慣了,女生緣是不錯,不過很多男生等著揍他,他最近都不敢來上課,躲起來了。」

我閉上雙眼,低沉地說道:「胡說!」

三個人麵麵相覷,然後拽著彼此,趕緊走開。

很快,以顧洺為話題的談笑聲又從他們之間傳來。

好半天,我才感覺到耳邊有風吹過。他們聒噪的笑聲漸漸遠去,我慌張地拿起手機,找到了顧洺的電話號碼。

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毫不猶豫地撥出去,一陣綿長的鈴聲後,「用戶沒有接聽」的機械女聲傳進耳中。

我不死心,繼續撥打,還是一樣。等我第十次撥打時,裡麵提示我對方已關機。

我握著手機無措地站在那裡,第一次覺得自己對他,竟然一無所知。

顧洺,你在哪裡?

接下來的幾天,我老是做噩夢,夢見顧洺掉進了風暴咆哮的深海,他朝我伸出手拚命喊「救命」,我撲過去想抓住他,但一眨眼他就被卷進了洶湧的黑色旋渦。

半夜夢醒,我常常一身冷汗,老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

周末,我洗完臉,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氣色很差,想出去散散心。我一個人走出校門去攔車,打算逛完步行街去看看羅凱他們。

出了校門,經過校外的鬧市區後,在一個巷子口,我聽到裡麵傳來一陣汙言穢語。我奇怪地望過去,五六個人圍著一個人,正對他拳腳相加。

「呸!臭小子,得罪的人多了,現在遭報應了。」一個壯實的胖子背對我,啐了一口濃痰,像頭蠻牛一樣沖上去,對著中間的人掃腿一踢。

我捂著嘴,差點叫出來。

中間那個人不知是被踢中了肚子還是小腹,彎著月要想還手。在他後麵的一個人找到時機偷襲,猛地抄起一根木棒揮向他的後背。

中間那個人抬起頭,想回身反抗。

在他的臉露出來的那一瞬間,我渾身一顫,大喊出聲:「顧洺!」

顧洺看到了我,原本肌肉緊繃著的臉上顯露出了恐慌。

我的驚呼引來巷裡的人轉身,那五六個圍毆者齊刷刷地看向巷口的我。在他們準備朝我走時,我看到顧洺瘋了一樣撲上去,死死抱住那個為首的胖子,眼睛盯著我,混亂中催促我:「走!」

顧洺身後的人見自己的人受襲,全沖上前對他大打出手,一下下毫不留情。

顧洺咬緊牙,始終看著我,隱忍著,任憑他們踢他、打他、踹他,隻是重復對我喊:「快走!」

「顧洺……」

眼淚呼之欲出,我如遭電擊,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一邊撥號碼一邊後退,強作冷靜地報警:「您好……是,對,要快……是,上海a大外東三片西子巷口!有人鬥毆,很嚴重,是的……」

「竟然報警!」巷子裡的人惡狠狠地看著我,打了顧洺幾拳,想掙開顧洺來找我算賬。

顧洺死死地拉住他們,嘴角的鮮血變得濃黑,緩緩淌下。

我忍著眼淚,站在巷口大喊:「快來人啊!著火啦!」

巷子裡的街坊四鄰紛紛開門,驚慌地四下張望:「哪裡?哪裡著火了?」

見人漸漸多起來,幾個混混也怕再拖延警察趕過來,便猛力踹開顧洺,作鳥獸散,溜之大吉。

顧洺失去力量支撐,直直地撲倒在地,發出一聲悶響。他的嘴角烏青一片,手上傷痕累累,倒在地上依舊看著我,眼神帶著責怪。

「顧洺……」我抓著手機哭喊著跑過去,想伸手抱住他,又害怕碰到他的傷口,便蹲著不停地撥120叫救護車。

顧洺無力地躺在地上,握成拳的雙手緩緩攤開,望著壓抑的灰色天空,冷冷地責備:「為什麼不走?」

我眼前霧蒙蒙的,伏在他身邊,想檢查他流血的手臂和手掌,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你為什麼不去上課?到底遇到什麼事了?痛不痛?哪裡不舒服你告訴我……」

「為什麼不走?」他偏頭看我,眼裡是暴風雨欲來的盛怒,忽然,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血跡,氣若遊絲地說,「為什麼……」

話未說完,他便疲累不堪地緩緩閉上了眼睛。

02

醫院裡,「急診」兩個字一直亮著,牆壁上的掛鍾時針已經轉了三圈,顧洺還沒有出來。我沉默地坐在走廊外的長椅上,盯著自己的腳尖,心裡忐忑不安。

半個小時前,我在警察局錄完口供,他們便進行後續調查去了。

豆大的雨點拍打著窗戶啪啪作響,狂風卷進來吹得白色窗簾翻飛,天氣說變就變。

我起身想去關窗戶,坐得太久雙腿麻木,走了幾步腳下一軟,差點摔倒。身後一雙手適時穩穩地扶住我,低聲提醒:「小心點。」

頃刻間,我幾乎無法呼吸,迅速回身,許久不見的張季北一手拿著暖水壺,一手攬住我,整個人被朦朧的白色霧氣籠罩,看不清神色。

我眼睛一酸,下意識地張嘴,聲音帶著莫名的委屈和不安:「張季北……」

張季北微微點頭,很快溫暖的臂膀離開,我心裡一陣空落。

他越過我將窗戶「嘩啦」關上,回頭看向我身後的手術室,想說什麼,卻轉為嘆息似的口氣問:「裡麵是顧洺?」

我點頭,喉嚨裡發出一聲幼獸般的嗚咽。

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聯係不上顧洺的家人、朋友,我一個人木偶般地守在這裡,強作冷靜,時間每過去一分一秒,我心裡的恐懼就增加一寸一毫。

我恐懼這可怕的安靜,恐懼這壓抑沉重的白色,恐懼情況嚴重該怎麼做,恐懼那麼鮮活的一條生命,進了身後這扇生死門,會再也回不來。

「他一定會沒事的,是嗎?」我仰起頭,如看神祇一般看著他,仿佛他一點頭,我所有的不安和恐慌便能得到緩解。

張季北沉默良久,黑亮的雙眸望著我:「他會沒事的。」

堅定的回答。

窗外的雨越來越大,刺眼的閃電劃破天空,照亮暗沉的走廊,轟隆的雷聲響起,被風搖晃的樹枝拍打著窗戶劈啪作響。

我們相對無言,任憑時間在不經意間流逝。

半晌,張季北走向我之前坐過的長椅,放下暖水壺,坐下,看樣子是想陪我等。

萬籟俱寂中,我看著他的動作,看著那隻草綠色的、剛打好開水的暖水壺,才想到一個問題:他怎麼在醫院?誰住院了?

「你朋友生病了?」我輕聲問。

他抬起頭,黑眼圈比上次見麵時更重,昔日漂亮有神的眼睛也少了幾分神采。他淡然地說道:「是我母親,她在這家醫院不定時住院已經四年了。」

我啞然。

住院四年,他說得輕巧,這四年的風雨艱辛、開銷花費、人力物力的付出,恐怕隻有身處其中的他,才深知是什麼滋味。

一直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喜歡他、關注他,也懂他,而他肩上背負著這樣的重荷四年,我卻不曾知曉半分。

多麼荒誕。

心頭酸溜溜的,我的眼睛忍不住泛紅。

見我不說話,張季北像陷入了回憶中,微笑著說道:「這些年大部分醫療費和營養費都是路綺雯出的。為了方便來回醫院,她也沒有住自己家,而是住到了附近的出租房。她幫了我很多。」

聞言,我想到上次去過兩次的公寓,第一次撞見路綺雯熟絡地進門,第二次撞見沒睡醒的路綺雯茫然地開門。

原來……

原來背後,竟是這樣的緣由。

我皺眉,心裡不知是何感受,抬頭看他,他卻沒看我。

過了一會兒,他像說完了一件別人的事,扭頭看我:「你呢?過得好不好?」

我被他這句話問得很難受。

我都快忘了是什麼時候開始迷戀他、崇拜他的,就是那樣自然而然地他就成了我心中希望的種子,紮根發芽,在時間的沖洗下拔苗瘋長,將我整個世界纏繞,我深陷其中,甘之如飴。

在我的心裡,他總是那般優秀,光芒四射,無可挑剔,從出生起就該被人們仰望著。

作為這眾多信仰者中的普通一員,我從未想過自己最後會變成什麼樣。我也從不知道,那樣高高在上的他,也承受著常人難以理解的無可奈何。

正視他熟悉的、淡淡的笑容,我強擠出笑容,口是心非地說道:「我啊……我很好。」

我分明看到他的笑容一頓,黑色的雙眸中那抹微光瞬間熄滅。

這時,急診室的大門被猛地推開,兩名滿頭汗水、麵帶倦色的醫生走了出來。

我連忙上前低聲急問:「醫生,情況怎麼樣?」

「病人脫離危險了。」為首的醫生沾滿鮮血的雙手舉在月匈前,「你可以去看看他。」

「謝謝!」一顆心回腔,我充滿感激地看向醫生身後。

後麵,幾名醫護人員將戴著氧氣麵罩的顧洺推出來,我不由自主地跟著推車走。顧洺那張蒼白俊美的臉龐戴著氧氣麵罩,他平穩地呼吸著、沉睡著,脆弱得像個不諳世事的嬰孩。

我終於完全放下心來。

跟著推車來到顧洺所在的病房,安靜地等所有醫護人員都離開後,我才起身又給他掖了一遍被子,望了他片刻,拿起旁邊的蘋果削起來。

削完皮,我彎月要去拿旁邊的垃圾桶,抬頭的一瞬間,站在病房門外的一個孤獨身影讓我把已經拿起的垃圾桶又重新放了回去。

張季北筆直地靠在門邊,幽深的目光毫無保留地落在我的身上。

他好像有話要說,動動嘴唇,卻又什麼都沒說。

想到這裡,我再看過去時,他已經抬腳離開了。

那充滿無奈的嘆息聲,我聽得真切。

我想了想,沒有追出去,將果皮如數拂落進垃圾桶,低頭仔細地把蘋果切成小塊,倒出幾根牙簽插在上麵。

我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些,路燈下的街道映著雨後暈黃的光圈,空盪盪的。

雨已經停了,被狂風卷落的枯枝爛葉堆在低窪的積水裡,殘破不堪。

我已經意識到,有什麼東西在開始悄悄改變了。

多少人說過,年少終會漸行漸遠,而美好的回憶也會被歲月的流沙侵蝕得逐漸模糊,這世上唯有時間戰無不勝,治愈一切,改變一切。

我以前不信,現在信了。

03

顧洺是在第二天傍晚醒過來的。

夕陽西沉,魚鱗狀的雲朵鑲嵌著晚霞的金光,對麵大廈的頂端,巨大的led屏幕上正播放著法國某著名珠寶公司的鑽戒廣告。

風從半開的窗戶吹進來,揚起白色的窗簾,掃過我的臉頰,酥酥癢癢的。

我抬頭望著夕陽下的城市景色,嘴角含笑,心裡平靜無瀾。

「為什麼沒走?」背後冷漠疏離的話語傳進我的耳朵,一時間讓我以為站錯了地方。

我欣喜地回頭,撞上顧洺寒如深潭的目光,急忙走過去想扌莫他的前額:「你終於醒了,看看燒退了沒……」

「走開。」顧洺不耐煩地揮開我的手,身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我抿嘴,縮回手,以為他身體不舒服導致心情不好,笑著說:「好,那我幫你叫醫生。」

「不用。」顧洺麵無表情地拒絕。

我倒吸一口氣,強顏歡笑道:「難道被打壞了腦子?」

「回答我!」顧洺沉著臉,拔高聲音,語調嗆人。

「有什麼好問的?我走了你怎麼辦,丟下你被人打死嗎?」我皺著眉,劍拔弩張地瞪著他,「你怎麼回事,吃火藥還是吃炸彈了?」

顧洺背靠著床頭,冷笑著看著我:「真是這樣嗎?我被別人打,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對,你知道了吧,我所有的光鮮亮麗都是偽裝出來的,我就是一個騙子!你現在還留在這個地方,是不是想要像他們一樣嘲笑我?現在我醒了,你可以嘲笑了!」

我心頭冒火,這不該是我認識的顧洺。我背過身去,壓抑著怒氣,淡淡地說道:「你是個病人,我不跟你置氣。」

顧洺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幾近絕望地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你應該和他們一樣嘲笑我、一樣生氣的,至少這樣,我的心裡會好過一點。」

風吹得人有點冷,我扭過頭,安靜地凝視著毫無血色沉默不語的顧洺。

良久,顧洺被抽去力氣般靠向床頭,如星辰般的眼睛緩緩閉上,喃喃道:「我的過去,太不堪……」

輕不可聞的話語猶如一柄鋒利無比的長劍刺進我的心底。

我下意識地走過去,望著他。

顧洺睜開雙眼,微微仰頭,看著我。

「所以呢?」我語調平淡,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即將爆發的情緒。是的,我不喜歡顧洺現在這個樣子,就像蜷縮在牆角自怨自艾的乞兒一樣。

「所以,你走吧,不要管我這種人了。」

看著他暗淡無光的眸子、自暴自棄的模樣,我指向窗外的天際,沒好氣地開口:「那裡,看到了嗎?正在墜落的夕陽。今天夕陽西沉,明天旭日東升,該發生的事,都會在特定的時間,循著各自的軌跡紛紛上演、隕滅,每一個過去都會過去,過不去,是你不放過自己。你是哪種人啊?可笑的自尊心作祟嗎?想把身邊的人都趕走嗎?顧洺,你不是小孩子了!」

我因激動臉憋得通紅,月匈口一起一伏。

顧洺垂著頭,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我平復情緒,閉眼再睜開,有些抱歉地說道:「我從第一次見你起,就從未看低過你,和你交朋友,看你受傷,陪你醒來,到現在為止,我能做的,都是我願意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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