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在天南,望見了地北(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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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間了。」身後忽然傳來張季北鬼魅般的聲音。

「知道。」我和路綺雯同時開口。

張季北吃了一記悶棍,默然。

而我和路綺雯默契地大笑起來,房間似乎都在顫抖。

張季北推我去簽售會現場,我簽名的空隙會和讀者互動,被他們圍起來,更有粉絲拿出手機拍照。

忽然間,我聽見門外有幾個女生很大聲地議論,話題中心不是其他,正是我的書。

「嘖,現在的人素質已經這麼低下了嗎,都看這麼幼稚的漫畫?還賣得那麼火,我看是暗箱操作吧。」一個紮著馬尾辮、穿著黃色連衣裙的女生,手上拿著我的單行本,嘴裡不屑地說。

「我也同意橙橙的話。小葉,你拉著我們穿過大半個城市,就是為了這種水平的簽售會啊?太失望了。」旁邊穿短褲的女生也很不滿。

「不是啊,我覺得飛鳥和遊魚都很可愛,我很喜歡的,你們怎麼會那樣貶低它呢?而且作者傷了腿還帶病參加簽售會,說明很重視自己的書。我很崇拜她的,你們不要亂說。」一個短發女生急切地和她們辯駁。

黃衣女生尖酸地說道:「現在哪個漫畫家不是啊?出了一個作品就以為自己很紅了,什麼漫畫展啊、音樂會啊,都跑來簽售圈錢。我不管,我餓了,要先去吃飯了。」

聽見兩個女生在議論我,排隊的粉絲按捺不住了,紛紛出言替我辯護起來。

旁邊的路綺雯安撫了粉絲的情緒,走到兩位女生麵前,友好至極地說道:「非常感謝兩位能來參加我朋友的簽售會,簽名請在這邊排隊,拍照也請排隊,如果兩者都不是的話,請在外麵等候哦。」路綺雯笑意盈盈,話語裡暗藏著驅人的意味。

顧洺不知從哪兒抱來一隻狗,走過去,愛憐地撫扌莫著它的頭,說:「寶貝兒啊,這裡不準寵物入內,我們出去吧。」說著,擦過兩個女生走開。

兩個女生聞言,知道他是指桑罵槐,灰溜溜地離開了。

我笑嘆著搖了搖頭。

「人出名了,難免有人說閒話,這樣的事以後還會有很多,你不要放在心上。」

頭頂一個聲音響起,我回頭,張季北扶著我的肩膀,將一杯茶放到我手上。

「當然,看到大家這麼護著我,我高興還來不及,放在心上做什麼。一個人活著,本就不會贏得所有人的喜愛,我肯定也不例外。我做好自己,被自己喜歡的人在意著,這就夠了。」我眸子裡一片真誠,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微笑。

他笑起來,點點頭:「你長大了,能這樣想,我很高興。」

「這麼老氣橫秋?」我偏著頭,聽著他長輩似的語氣,沒來由地覺得一陣好笑。

「季北是關心你,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欺負他,我都看不過去了。」路綺雯走過來,一掌輕輕拍在我腦袋上。

我連忙躲過她的魔爪,驚慌地說道:「大小姐,我傷沒好,拍不得,拍不得。」

「我看你比誰都生龍活虎,拍清醒點也好。腿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那個什麼王奇,遲早我會找他算賬的。」路綺雯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虧你還幫他一起捉弄我們。」

完了。我心想。

我擠出一個乾笑,弱弱地開口:「我,我去簽名,你們聊,你們聊……」說完,我想將輪椅掉轉方向,一雙手已經先我一步,把我推了過去。

那天,簽售會結束回到醫院,張季北照例給我念了一段話,是《小王子》裡麵那段經典的、關於悲傷時喜歡看落日的句子。

而我,不想要去看落日,我的世界,已經一片春暖花開,無謂悲傷。

張季北,你知道嗎?我想和你去看盡這世間的四季花開,花上一輩子的時間。

因為我的病和優秀的漫畫作品,學校破例讓我免寫畢業論文,順利畢了業。

躺在醫院的日子,我一直用看書、聽歌消磨時間,畫畫是不被允許的,張季北說太傷腦,而我本來腦子就不好,因此沒收了我的素描本。

這個天衣無縫的理由,讓我無力反駁。

張季北知道我無聊,每晚要我聽他十點檔的電台播音。空盪盪的房間裡響起他的聲音,就像他在身邊一樣。

周三的晚上,玉盤般的月亮掛在天空,星星錯落得像一盤紅塵棋局。

寂靜的夜晚,在一首《南山南》後,張季北依舊醇厚磁性的聲音響起:「各位聽眾朋友大家好,我是主播張季北,很高興又到了本周的『遇見』欄目。在這裡先跟大家說一聲抱歉,因為今天我要講述一個故事,是關於我自己的……」

我眼眶一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張季北做校園主播的日子,那是我迷戀他的開始,現在場景重現,我一時間分不清是過去還是現在。

我掖緊被子,屏氣凝神,聽他講述了《天南地北》的故事。

飛鳥先生一直翱翔在北方的天空,它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方。偶然的一天,他扭轉高傲的脖子往下望的時候,忽然看見南方的大海裡,探出了一隻羞赧的遊魚腦袋。

隻是一眼,便成永恆。

飛鳥先生大概不知道,遊魚小姐已經默默地注視了他很久很久,怕失去他的蹤跡,遊魚小姐才勇敢地將自己展示在他的麵前。

後來,飛鳥先生和遊魚小姐經歷了許多的風霜雨露,渴望彼此間近在咫尺的溫柔。但是他們之間存在太多的障礙——時間、距離、獵人、垂釣者。遊魚小姐一直苦苦等著飛鳥先生,而飛鳥先生,也隻在遊魚小姐看得見的那片天空飛翔,因為,他怕她找不到他……後來,飛鳥先生收起翅膀,落在帆船的甲板上,遊魚從海裡奮力跳起來。畫麵定格在那一瞬間,飛鳥和遊魚,終於能清晰地看見彼此了。

「看見了,就擁抱著,再也不要離開了。」末了,張季北沉住氣,笑著開口,「我很想通過電台,問一問遊魚小姐……」

張季北的聲音戛然而止,背景音樂也停了。

我奇怪地看了看手機,將音量調到最大,裡麵傳來細微的電流聲,我不禁懷疑自己的手機是不是壞了。

沉默持續了十幾秒。

張季北溫柔地問:「那隻飛鳥如今停在了你的身邊,水裡的遊魚,你能再出來看看他嗎?」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在向我乞討答案。

月匈腔中慢慢湧出喜悅、震驚,我的視線瞬間變得一片模糊,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我立馬掀開被子,抓起拐杖,整個人像著了魔般,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地朝門外奔去。

我能!我能!

遊魚的期待,在你停留在甲板上的那一刻,就已經泛濫了啊!

我匆匆攔車的時候,司機認出了我,手舞足蹈地尖叫:「遊魚,飛鳥,是不是你?我女兒很喜歡你的書。」

「謝謝,f電台!」我急速關上車門,將拐杖往腳邊一擱,報了地址。

「你要去f電台?飛鳥先生那裡?」司機好奇地笑著,提高聲音,「我剛聽完張季北的電台節目,他說他在等人,這種好事讓我碰到了,有緣啊!」

「師傅,車車車!小心!」我看司機隻顧跟我聊天,根本沒有認真看路,猛地驚呼一聲,「是啊是啊,所以您專心開車,保住我的小命,說不定能促成一段美好姻緣。」

「好嘞!坐穩了。」師傅一腳油門踩到底。慣性使然,我左搖右擺,本來就受傷的頭,差點情況更加嚴重。

離電台還有五分鍾路程時,遇上堵車,我把心一橫,決定乾脆走路過去。

下車前,我看著價目表上的數字,剛準備掏錢,師傅連連擺手,豪氣地說道:「不收錢,快去,加油!」

我一愣,瞬間心中湧出一絲感動。

「謝謝!」我笑道,打開車門,拄著拐杖,用最快的速度往目的地趕去。

張季北,你等我,我馬上就能到你的身邊來了。

05

四周原本沒有什麼新意的霓虹燈急速往後退去,竟顯得那麼燦爛美好。

過了紅綠燈,穿過電台前的噴泉,等我趕到大門口的時候,遠遠地看到張季北站在大廈的台階上,一臉平靜地看著我。

就在我拄著拐杖準備往上沖時,他皺著眉,聲音極具威懾力地說道:「站那兒,別動,我過去。」

我一動不動,看著他嘴角輕揚,邊走邊說:「一共六年,不多不少,現在換我靠近你,一步一步走近你。」

張季北走下兩級台階,停下,凝視著我,良久,他笑起來,繼續朝我走近。

「六年太久。」他望著我,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容,聲音像世間最美的樂符,緩緩地說道,「我不想再耽擱六年。親愛的遊魚小姐,現在飛鳥先生走到了你的麵前,你是否願意跟他一起迎接未來將要麵對的許多挑戰?」

我眼前一片模糊,雲散了,世界被月光籠罩著。

「我願意,飛鳥先生。」

張季北臉上始終掛著笑,我仰起頭,看著他,看著那些不曾被恩寵過的歲月靜靜地流過他的臉。

他一步一步,像進行著某種莊嚴的儀式,下到最後一級台階,來到我麵前,雙手按在我肩膀上,微微躬身,眼睛裡光芒閃動,深深地看著我,就像我做過的那個夢一樣。

我們就這樣對視,他的眼中是我,我的眼中隻有他。

末了,我的臉頰慢慢燒了起來,我撇撇嘴,敗下陣來:「看什麼看……」

被他溫柔地注視著,我的心跳漏了幾拍。

很多人都說天上的星星漂亮,我猜那些人肯定沒見過張季北的眼睛。

「後悔以前沒這麼認真看過,想一直看下去。」張季北不在意我的別扭情緒,笑容還是那麼溫柔。

我總覺得,他此刻的溫柔就像一個陷阱,我掉下去會不得脫身。

張季北跟我之間的回憶,全部猛烈地湧進我的腦海,像電影回放般,應接不暇。忽然間年少的他和現在的他重疊在我的記憶中,我像墜身在夢裡。他默不作聲,微笑著聽我講話。

「看夠了嗎,我……嗯……」猝不及防地,我接下來的話被他吞進了嘴裡。

以口勿封緘。

他溫柔地口勿住我,像在對待一件丟失已久的絕世珍寶。

我的瞳孔漸漸放大,微張著嘴,被眼前這一幕震驚。

他的口勿有幾分笨拙,是那般小心,無比纏綿,仿佛想訴盡這一場遲來的深情。

我的大腦仿佛被雷擊中,一片空白,臉龐有溫熱的液體滑落,心髒微疼,他的所有情緒,我感同身受。

我顫抖著抱住他,開始回應他。

多好,我們還這麼年輕,沒有錯過。

我緩緩睜眼的時候,目光越過張季北的肩膀,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麵色蒼白的女孩兒。

「綺雯……」我用力掙脫,惶恐地看著張季北身後。路綺雯安靜地站在那裡,穿著一件單薄的雪紡衫,眼眸漆黑,臉色慘白,臉上是苦澀的笑。

她在那裡站了很久,看了很久,沒有上前來打擾我們。

孤獨和寂寥裹住那個瘦小的身影,清冷得讓人心疼。

最後,她朝我揚起一個笑,深吸一口氣,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時間凝固,寒氣遊走,她眸中水汽氤氳,輕輕地提著裙子,像個雖敗猶榮的驕傲女王,轉身離去。

燈光在我們之間流轉。

我微微斂目,在心底說了一聲:謝謝。

許久,我的目光移回張季北的身上,看著他滿眼的柔情,輕聲說道:「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不會就是剛剛說的話吧?也太沒誠意了些。」

張季北笑著抓住我的手,緊緊按進懷中。我掙脫不開,看著他的薄唇,不由得笑道:「這就是你要說的話?」

張季北寬厚的手掌拂過我的臉頰,無賴地說道:「還想來一次?」

我的臉發燙,靜靜望著他,沒有說話。

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張季北,我還沒學會應對。

「很想聽嗎?」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伸手環住我輕笑,下巴輕輕摩挲著我的頭頂。我聞著他的氣息,幾秒沉默後,聽到他的輕柔細語輕飄飄地落入我的左耳。

「我喜歡你。」

我忘了呼吸,酸澀和溫熱蔓延至全身。

「我喜歡你,南瑾。」

「我喜歡你,我的遊魚小姐。」

「飛鳥先生喜歡你。」

我眼前似乎有著漫天飛舞的蝴蝶,聽到期盼的話語從他的唇間吐出,心底再多的話,再也找不到力氣說出口。

「夠嗎?」他低頭看我,眼中流波成海,嘴角是濃濃的寵溺和笑意。

那聲音裡有太多的幸福和希望,清晰地砸在我的心底。抑製住滾滾而上的淚意,我埋進他懷中,像隻啄木鳥般不住地點頭。

夠了,這樣就很好了,就這樣,張季北。

等你的這條路上,我沒有因貪婪而迷惘,在這一刻,我們終於相擁,感受著彼此鮮活的、跳動的溫暖。

歲月啊,原來不曾虧待過我們。

一個星期後,我收到路綺雯的短信,她去了英國。

顧洺說,等我出院那天,要送我一份大禮。

九月,滿城都是桂花的香味,細碎金黃的花瓣飄滿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我坐在醫院僻靜的陽台上看書,陽台周圍栽滿了桂花樹,空氣中充盈著濃鬱的香氣。

「在看什麼?」張季北麵帶微笑,手裡拿著蛋糕紙袋,一手拂過我的書頁,看了幾行文字,笑道,「是《venezia》啊,venezia可是被稱為麵具之城的。」

「麵具之城?」我自然地拿過他手上的蛋糕,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問,「什麼意思?」

張季北坐在我旁邊,一身白色的休閒裝,頭發剪短後,笑意微漾的眼睛顯得特別明亮。他看著我,許久才說:「venezia,意大利的名城古都,美稱很多,被當地人稱為亞得裡亞海的女王、水之都、橋之城、漂浮之都、光之城、麵具之城。想去嗎?」

「這樣啊,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想去是想去,可是……」我撇著嘴,自嘲地看著自己的傷腿,手指在上麵敲了敲,沮喪地開口,「它不爭氣。」

他拉過我的手,沉默良久,說:「在這裡待了好幾個月了,我問過醫生,最近可以出院,以後在家休養就行。你想什麼時候出院?」

「明天。」我想也不想地回答他,誰都不希望把醫院當家,能少待一天是一天。

張季北閉上眼睛,仿佛在享受夜晚的靜謐。我緊張地望著他,唯恐他不答應。

一會兒後,他睜開眼睛,對我說:「好,明天出院。」

我一樂,油乎乎的手扌莫上他的下巴,再次確認道:「張先生,我們是在交往吧?」

「嗯。」他皺眉詢問我,「有問題嗎?還是你想反悔?」

我偏頭看他,他垂著眼簾,眼睛閃閃發光。我笑著湊過去,「啵」的一聲,明目張膽地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個口勿:「獎勵你的。」

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世界靜謐。

看到他的下巴和臉頰上全是我嘴上、手上油膩膩的蛋糕渣,我捂著肚子,笑得快直不起月要來。

每次看到他這種發蒙的樣子,我都能笑上三分鍾。事實上,除了電台那一次他主動獻口勿,更多的時候都是被我鬧得既窘迫又無奈。

「別生氣,生氣不好,影響你冷酷的氣質。」我惡作劇地捏著他的臉,左一下,右一下。

「又胡鬧了。」他猛地一下站起來,逃開我的襲擊,用襯衫衣袖擦著自己的臉,說道,「我去準備你出院的東西。」

他走出很遠,夜空中還能聽到我得意的笑聲。

第二天一大早,病房門「砰」地被人推開,一個穿得像雞毛撣子一樣的人滾了進來,顧洺隨後也走了進來,後麵還跟著幾個穿著跆拳道衣服的人。

「南瑾,你可得救我。」地上的「雞毛撣子」抬起頭,我仔細看了看,認出是王奇。

我吃了一驚,吸了一口氣問:「怎麼是你?」

「還不是上次幫你出氣,被這個小祖宗教訓了一頓,還給我穿上這種五顏六色的服裝。」王奇抱頭痛哭,嫌棄地扯著身上的服裝,雙手捂著臉。

顧洺雙手揣進褲兜,對我說:「南南,這小子咒你斷腿,騙我們,你說是揍一頓呢還是吊起來打呢,a或者b?」

「我選c!」王奇連滾帶爬地跑過來,扯著我的被單,「南瑾,他他他,跆拳道黑帶,你不救我,我真的會死,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嗬嗬。」我乾笑兩聲,眼睛一亮,計上心頭,朝顧洺笑道,「醫院門口第二個紅綠燈左轉,那裡人多,圍觀場麵想必很壯觀。」

「南瑾,你怎麼這樣!」王奇欲哭無淚地看著我。

顧洺目不斜視,一手撐住王奇的臉,輕輕一推,他差點跌倒。

「哥,別打臉行不?還有,您給我穿這身玩意兒,到底想乾嗎啊?我心慌。」王奇對著顧洺點頭哈月要,一副示弱的模樣。

顧洺撩了撩自己額前的頭發,一吹,扌莫著下巴思忖了一會兒,說:「也就鎖喉、過肩摔之類的,差不多就行了。我這些朋友我可是特意為你請的,招待不周,還請多擔待。你們院主任也吩咐了,讓你吸取吸取教訓。再說南南今天出院,我說好要給她一份大禮,看你這喜慶的打扮,就照她說的,等下帶你去醫院門口第二個紅綠燈左轉人多的地方走一走、玩一玩。你覺得怎麼樣?」

王奇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抱著顧洺,一把鼻涕一把淚:「哥,我錯了,我真錯了,別這樣,我再也不亂說話了,就饒我這一次吧。」

顧洺臉色一冷:「不行。」

我「撲哧」笑出了聲,看向顧洺,輕聲說道:「嚇唬嚇唬他就行了,怪可憐的。」

「我有分寸。」顧洺朝我眨了下眼睛。

我一愣,忽然想起曾經他住院,張季北和路綺雯來看望他,他找借口帶我出去散步的事。那個時候,他也是這種眼神,邪魅調皮,讓人著迷。現在回想起來,竟然覺得像是上輩子的事。

王奇哀怨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用破釜沉舟般的決心說道:「南瑾,那我逮著你做人質。看招!」

顧洺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扭,他哇哇慘叫。

趁著這個空當,不等王奇再說話,我拖著好得差不多的腿,逃出了病房。

門剛關上,我一轉身,結結實實撞進一個人懷中。抬頭看著被我撞得一個趔趄皺起眉的張季北,我尷尬地舉起右手擺了擺:「嗨……」

他一隻手撐住我整張臉,站直身子,推開我,說:「你是後背著火了,還是被人追債?這麼慌慌張張的。」

這時,門開了,顧洺剛好出來。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一臉猙獰的王奇正和顧洺帶來的幾個朋友在進行「拳擊比賽」。

一時間,四周安靜下來。

我一言不發地站在張季北身邊。

顧洺麵無表情,看著張季北,指著我,忽然笑道:「借用下她,說一句話。」

張季北看著我,微笑道:「我在前麵等你。」說完抬腳離開,給我們留下一個獨處空間。

幾分鍾後,長長的走廊上,隻剩我和顧洺麵對麵站著,怪異的寂靜蔓延開來。

平日裡匆匆忙忙來往的人,像蒸發掉的水珠,全都消失不見。

「我我的第三個願望,有沒有實現?」良久,顧洺輕輕問出這句話。

我感覺一顆心一會兒輕,一會兒重。但是所有降臨在身上好的或壞的事情,都需要麵對,不是嗎?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笑著看著顧洺,由衷地說:「我現在很幸福。」

「好,我問完了。」顧洺笑了笑,點點頭,轉身,背向我往走廊另一頭走去。

寂靜的長廊,空盪的長廊,仿佛沒有盡頭,隻有顧洺一個人在走,我隻聽見他的腳步聲,一下又一下,直至消失。

朝陽的光包裹著他,沒有暖意,反而有種孤獨的蒼涼。

看著顧洺的背影,我心裡生出了濃濃的愧疚。那個乾淨瘦削的背影似乎越來越遙遠了,退出我的世界,再也看不到了。

手心忽然一暖,我眼睛濕潤,看著握住我手的張季北。

周圍的一切全部褪色,隻有眼前這個人,仿佛來自光的入口處,來到我的麵前。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輪廓,熟悉的氣息,過往和現在的畫麵交疊,逐漸變得不真實。這個人,踏著我幾千個日日夜夜的思念,劈開一條無往不勝的時光隧道,握住我的手,讓我尋得幸福的歸宿。

他牽著我,望向我,眼睛裡滿是笑意。

「一起走吧,遊魚小姐。」

「好,飛鳥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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