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來將可留姓名(1 / 2)
「文和且看。」段煨遙遙一指,「這支騎軍藏在了北麵山麓的陰影裡。」
賈詡凝重地點了點頭,他復又扭頭看向廝殺的極為慘烈的鄭縣正麵戰場。
自從龍纛開出城門,哪怕隻是停在城門口,依舊給了守軍極大的士氣鼓舞作用。
也正是因為如此,遙遙欲墜的戰線才保持了基本的穩定。
「那支騎軍在等什麼?現在郭汜大旗空虛,若是一鼓作氣說不得能斬將奪旗。」
段煨微微蹙眉,他看著距離戰場並不算遙遠,卻巧妙地避開了哨騎,來到了東北方一處極為隱蔽的出擊位置的千人騎軍。
「不知道」賈詡也看不懂,「不知道是不是朱儁的後手,按理說,這時候出擊應該是很好的時機了。」
「一千五百步!」
段煨極為篤定地說道:「牽馬走八百步,然後上馬逐漸加速,絕對可以一擊而中。」
然而,此時少華山北麓,鄭縣官道以東。
「子義,我甘興霸非是無膽之人,隻是不願跟著我的八百兒郎枉拋了性命,眼前戰場局勢混亂,你又為何這般肯定?」
「龍纛所在!」太史慈揚起長槊言之鑿鑿,「天子龍纛做不得假,當麵定是亂軍。」
見甘寧還在猶豫,太史慈曉得他是不願意稀裡糊塗地卷入這場毫無頭緒的紛爭,便誠懇言道。
「興霸,我常說大丈夫生逢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功,以升天子之階。如今天子危難,漢室蒙塵,不世之功就在眼前唾手可取,我怎能退縮呢?」
「子義。」
甘寧亦是提起雙戟,認真地看著太史慈。
「你走了三千裡,隻是為了立不世之功嗎?」
「是也不是。」
太史慈係緊了兜鍪下頜的綢帶。
「想說的很多,我想給世人證明,我太史慈不比任何人差我不想庸庸碌碌過這一生我想努力做點什麼。
可人心道理說到底,到了眼前也最終不過是八個字。
——義之所在,義不容辭。」
言罷,太史慈策馬直沖郭汜大旗。
甘寧聞言一怔,旋即咬著腮幫子跟了上去。
八百騎聲如霹靂,漫卷青岡。
自古出征,扛纛者膂力最盛。
「別動我,胡車兒,他們敢動我,你就給我把大纛扔了!」
劉弋看著想要把他帶走的侍衛們,厲聲警告。
眾人麵麵相覷,他們可不知道扛著大纛的胡車兒會不會執行天子的命令。
要是執行了,大纛一倒,全軍潰散,他們連執行護送天子撤退都做不到了。
可眼下的戰局卻是毫無疑問地頹勢,而且頹勢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明顯。
官軍手裡最後一張底牌打出去了,但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
各家軍頭各懷鬼胎,本來戰力就不如郭汜軍,眼下更是沒發揮出八成,戰線已經危若累卵了,不知道何時,有可能是一炷香,也有可能是下一秒,就會徹底崩潰。
最後皇甫酈無奈地說道:「陛下,您常說大丈夫生於天地間,隻爭朝夕。可不是還有一句話,叫大丈夫生於天地間,能屈能伸嗎?」
王越亦是補充道:「高皇帝打了敗仗,還得丟妻棄子,暫避鋒芒呢」
「你們的意思是,想讓我也有『高祖遺風』?」
眾人紛紛點頭,劉弋幾乎被氣笑了。
在某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城頭朱儁所問的另一重含義。
劉弋閉目沉思片刻,睜開眼道:「你說得對,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確實得能屈能伸。」
皇甫酈見天子回心轉意,麵色亦是一喜,便打算讓衛士帶走天子。
「——我屈夠了。」
劉弋扶著劍,指著前方。
「我避他郭汜的鋒芒?」
「我去他娘的鋒芒!」
眾人驚愕不已,可偏偏,心頭卻多了一絲異樣。
劉弋說完,深呼吸了一口氣直接拔出了劍,向著前方戰場走去。
兩個月來的鬱結之氣,一朝出盡。
劉弋隱約覺得,他在這個世界的今生,似乎隨著這口氣出去後,將再無被人壓抑的憤懣。
沒有人再能把他當做籠中鳥任意擺布了,沒有人!
他戰勝了自己的心魔。
去他娘的算計,去他娘的生死,去他娘的得失。
老子現在就想拔劍砍死郭汜。
老子不忍了!
「胡車兒,扛著大纛跟上。」
事已至此,皇甫酈跺了跺腳,最終亦是率領羽林衛士跟在了龍纛後麵。
最後拚一把了。
站在城頭看著這一切的朱儁,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呼喝出什麼,隻是低聲道:「還真是個漢家天子。」
「不能退!不能退!」
手裡機械地向前戳刺著長槍,薑囧焦急地吶喊著,可他的吶喊在殺聲鼎沸的戰場上,是如此地微渺,以至於,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無法聽到。
忽然,薑囧似乎覺得自己自我鼓勵的聲音好像大了一點。
不,不是他的聲音大了,而是整個戰場的聲音小了。
薑囧不敢四處張望,他隻是聽到了身邊士卒的短促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