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遙遠的真相(2 / 2)
「現在死開還來得及。」妖麵無表情。
「餵,這麼嚴肅的時候,你們居然還有心情吵架玩。」伽南出聲製止。
紫硯又笑了,這一次的笑比方才真實多了,「你還好意思說妖,你全程花癡天樞以為我看不見呢。」
伽南臉紅了,「我這叫坦誠。」
一直沉默的西淩慢吞吞開口,「樞薔並非她的孩子,而是她神魂的一部分。」
剛剛有點緩和的氣氛又被西淩一句話拉了回來。
紫硯沒好氣地瞪了西淩一眼,「你不說出來又怎樣。」
被這個驚人消息震得恍惚的樞薔豎起了耳朵,「所以我才喜歡親近你們?」
「是。」
「樞薔是樞蘿的一部分,有他在,大約直徑十米的範圍內,能屏蔽樞蘿所有的探知。」
地下室再次寂靜了。
「不同於天帝的割離,她是將自己靈魂中的善,強行分離注入到新生嬰兒的身體裡。」
樞薔瞪大了眼睛!
半晌,樞薔才僵硬的眨了一下眼睛,難以置信的盯著紫硯,「所以……我根本不是、母親的孩子?」
紫硯搖了搖頭。
「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抱歉。」麵對難以相信的樞薔,紫硯的道歉蒼白而無力。
西淩上前扣住樞薔的後腦,將比她高出許多的少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內心所有的支撐被紫硯幾句話瓦解的分崩離析,樞薔竟哭都哭不出來,隻能死死的抵著西淩的肩膀,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膚之中。
「抱歉。」從未向人道歉的西淩竟也低低地說了一句,「這世界,太髒了。」
樞薔一僵。
在魅族遇到西淩的時候,她就這樣說了一句。
他本以為,西淩是在嫌棄他太沒用。
此時此刻,他才明白,西淩是不願他受到傷害。
想到這一層,不知怎的,剛剛還不知所措的情緒突然就安靜下來了。
「西淩……」樞薔有些難為情的抬起頭來。
西淩垂眸。
「背負這麼多的真相,你一定很辛苦吧。」
連淡定如紫硯,在聽到樞薔的話後,都無法控製自己的訝異。
她本以為,樞薔一定會問關於他自己的事。
「你這個孩子啊。」紫硯嘆息,「讓人覺得辛苦的並不是真相,而是明知道真相,想要活下去,卻還是在不停地連累周圍的人。」
「就像外麵那些人。」多年來一直淡靜的紫硯,終於露出一絲疲憊來,「被他們那樣的信任,以為自己追隨的是自由,但事實上……」
事實上,我們隻是沒有選擇的、要和樞蘿對抗。
「紫硯,」翊銘開口,聲音依舊懶而淡漠,「若西淩沒有告知你這些,你的選擇會和現在不同麼。」
「不會。」
「許多年前,並不知道這些的我們,也都選擇了反叛。外麵那些人,也並不是因為你蠱惑了誰。大家不過是追隨自己的內心罷了,就算沒有你,他們也會用別的方式來反抗。」
「樞薔說得對。」一時間聽了這麼多的真相,妖腦子仍舊有些亂,但這並不妨礙她感知到紫硯的疲累,「一直以來,你太辛苦了。」
「但現在我們既然知道樞蘿的真正目的,就不能再瞞著他們。」伽南插了一句。
「再開會我就吐了,你們誰去挑能說的說一下吧。」紫硯順著伽南剛剛的話繼續往下說,「誰要是想退出,封了靈力、洗去記憶就可以走了。」
「哎?為什麼沒有叫天璿和蘊安一起來聽?還有玉呢?他也是從魅族出來的呀。」伽南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勁兒,轉著腦袋問道。
「不叫蘊安,因為她還受傷呢。不叫天璿和玉,是因為,他們兩人中,有一個是樞蘿的人。」紫硯又扔了一個炸彈。
「你怎麼確定的?」這一下,連翊銘都有些好奇了。
「我也隻是猜測——」
「是天璿麼。」西淩冷冷抬眼,截斷了紫硯沒說完的話。
這次輪到妖和伽南驚到了,「西淩你怎麼猜到的?」
「因為玉有一隻眼睛是翊銘給他的,所以他一旦聯係樞蘿,翊銘會知道的。」睚眥看向仿佛睡不醒的翊銘。
「而且,」翊銘擺弄著貓軟軟的爪子,「他是我一手帶出來的。」
兩個小的再次刷新了對西淩的認識——果然在這方麵的敏銳,誰都趕不上西淩啊。
「要怎麼處理。」西淩專心問紫硯,連兩人崇拜的目光都沒感覺到。
「你先別急著想去打一架。」紫硯對著西淩難得閃亮亮的眸子,無語道,「我之所以會覺得懷疑他們,是因為在守護者還沒建立起來的時候,那時候隻聚集了咱們這些從魅族出來的人,有人用靈力打開過空間之門。」
「為什麼我們都不知道?」伽南顯然無法理解,「哦,那時候我是不是不在啊。可是連西淩都沒察覺?」
「你不在的那十幾年,是我們最狼狽的時候了。你剛走,翊銘就被拉到彼岸,妖忙著給西淩修復身體,檸盼出去賺錢養家。」
「那你呢?」
「我就在家閒著。」
紫硯如此理直氣壯,伽南反而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管家要想辦法聯係留在魅族的暗線力量啊。」還是檸盼善良,不忍心看伽南再被紫硯戲弄,「不然你以為天樞是怎麼找過來的。」
「天樞當然是被我吸引過來的。」伽南賊兮兮的笑了。
一旁天樞露出滿意的寵溺笑容來。
「所以,為什麼不能打一架。」西淩很執著的又將歪樓的話題拉了回去。
紫硯很恨地瞪了西淩一眼,「你就不能讓我歇會兒?」
西淩臉色冰寒,「就這麼點事情,你要拖多久說完?」
「說完你好去打架?」
「你不讓打,我不會動手的。」
「真乖。」紫硯假笑,「那個人一共回去過兩次,第二次,我看到了男人的背影。所以,可以排除蘊安。但除了那兩次,就再沒有動靜了。」
妖一臉驚嚇,「那麼早就發現了,你卻能忍到現在?管家大人,你太可怕了!」
伽南贊同地點頭。
「因為後來都沒動靜啊,想是被我感動了,所以決定棄暗投明。」
「說起來,天璿這些年也沒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檸盼思索道。
「他的區也從來沒出過問題。」妖補充。
「所以紫硯的判斷,他應該是沒有繼續和樞蘿聯係了。」天樞總結,「但此事非比尋常,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計劃沒告訴我們?」
紫硯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來。
西淩看到她的笑容,周身的氣息瞬間變了。
在她旁邊的伽南沒有準備,胳膊上立刻寒毛倒豎。
「看來,是讓西淩興奮的事呢。」凰斫也笑了,從柔軟的椅子中坐直,「你是打算先下手為強,攻回去?」
「還是原本,你就製定了兩套計劃。」天樞波瀾不驚地看向紫硯,「如果大家沒有察覺到這些事,就全員防守,把戰場放在蘊安區。而此時你已經瞞不住,所以要實施第二套計劃。」
紫硯點頭,眸子裡的光芒攝人心魄,「我隻希望大家爭氣點,別輕易掛了,讓我下輩子還得把這麼多話再重復一遍。我可沒有那麼好的耐心。」
「你之前講過麼。」翊銘問了一句。
紫硯撐住下巴,「沒有。畢竟這一世西淩回到黃泉,才得知了這些。」
「你是說,這一次你覺得我們有機會贏樞蘿?」檸盼目光沉沉。
「隻是彼此都已經失去耐心罷了。」紫硯笑道,「這一世咱們活了這麼久,早已超出了她的掌控,這讓她很是不安吧。忍了這數萬年,早就想揍她了。」
伽南一臉驚嚇,「紫硯,不要隨便學西淩的暴力。」
紫硯笑了,「不得不說,西淩的暴力有時候是最解恨的。」
「那麼,計劃呢。」檸盼問道。
紫硯歪頭,「沒計劃。」
「直接殺進都城王宮。」西淩眸子裡燃起雪亮的光芒來。
鋒銳的氣息讓凰斫冷寂的神色變了變,整個人瞬間邪肆起來。
離他們最近的夜明珠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妖扶額,「西淩,你和凰斫真是天生一對。」
凰斫勾起嘴角,「真是讓人懷念的殺氣啊。」
「什麼時候出發?」
紫硯瞪著西淩,「我剛和你從魅族回來。」
「樞薔在這裡,樞蘿探聽不到我們的計劃,必然有所防備。」西淩盯著紫硯,「她一定能料到,我們想怎麼做吧。」
紫硯似笑非笑,「幾萬年了,我們彼此都太了解對方了。可是到今日,我們才第一次和她正麵對決。」
「那麼走吧。」
「你以為我不想速戰速決?現在走你讓外麵那些守護者怎麼辦?整個人界怎麼辦?」紫硯忍無可忍的怒了。
「我們走了,如果樞蘿用這些凡人的生命威脅,怎麼辦。」檸盼說出了心中的擔憂。
「她不敢。」翊銘站起身,「她復活天帝,那些天生神還會裝作不知,但他們不會放任她破壞人界。」
紫硯直接無視西淩的逼視,「檸盼和妖去和大家解釋下,做好善後。樞薔你和她們一起過去。其他人整理一下,準備出發。」
西淩迅速消失掉了。
「我們走了,樞薔要怎麼辦。」檸盼問道。
「我想一起回去。」樞薔眼神堅定的看著紫硯。
「當然要和我們一起啊。」妖笑著打消了樞薔的擔憂,「這種時候,反而在我們身邊比較安全。」
「不需要。」翊銘攔了一句。
這一下不僅樞薔,連檸盼和妖都不解了,「為什麼?」
「等回到魅族,我把你送到彼岸,那裡更安全。」翊銘的聲音依然沒什麼精神,「就算是最後,我沒法去接你,那裡也有人照顧你。直到你修煉到足夠強大,自己出來。」
大家幾乎是同時了然。
這是最好的、保護樞薔的方式了。
樞薔眼眶一酸,眼淚幾乎要掉下來,「你們會死?」
翊銘突然就笑了,「如果那時你沒有偷藥,我們已經死了。」
「這不是什麼值得難過的事。如果我們真的敗了,你得變強大,然後等我們回來。」紫硯彎起了眸子,「到時候,換你來保護我們。」
樞薔仍是很難過。
「先別急著哭啊,誰輸還不一定呢。」伽南一巴掌拍到樞薔後腦上,「我還沒去彼岸玩過呢,倒是你先去了。」
知道大家是在安慰自己,樞薔勉強牽了下嘴角。
「到了彼岸,別浪費時間胡思亂想。」翊銘撫著貓,打了個嗬欠,「你要清楚,隻有你自己變強,才可以保護重要的人。」
翊銘一句話,讓樞薔的神色猛然變了。
「走吧。」檸盼打開了門。
幾人散去後,紫硯一個人在最後慢悠悠的晃著。
正猜想著議事廳此刻定然是一波又一波的喧鬧,冷不防轉角處突然出現一個人,紫硯抬眼一看,卻是佐夜。
「有事?」
「你們要回去了。」佐夜說著把手中的一疊紙遞出來,「此行凶險,我整理了一些資料,希望你能用得上。」
紫硯頗感興趣的接過來,看到第一頁的魅族實力分析表時,嘴角挑了起來。
「魅族實力在下降。」
「是。」
紫硯繼續向後翻,片刻後收起了那幾張紙,「檸盼和妖的話,你聽明白了?」
佐夜的眼睛閃著光芒,「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好。」紫硯指尖彈出了幾隻蜂鳥,「同我一起去議事廳。」
等紫硯晃到議事廳,之前在地下室的幾個人都已經到齊了。
她開門的時候,正看到西淩麵無表情的一拳下去,一整排的桌子應聲而碎。
前一刻還亂哄哄的會議室立刻鴉雀無聲。
雖說很不應該,但是檸盼和妖都默默鬆了口氣。
這些人啊,不但都選擇留下,居然還有人要報名參加魅族一行。
他們以為是去魅族一日遊麼。
「剛剛佐夜提供了一份分析材料,你們都聽一聽。」紫硯說著把那疊紙交給佐夜,若無其事地踢開桌子碎片坐到第一排的空位上。
檸盼和妖也走下來。
「這份報告是從我成為守護者後開始記錄的。根據每次天樞區出現的刺客實力,以第一年的平均值為基準,可是明顯看到,」佐夜從懷裡抽出一個細長的指示棒,指向那條彎曲的紅色曲線,「可以明顯看出,整體實力是在下滑的,尤其是近幾年。」
「請問。」花姬抬手,「你如何判定實力下滑的具體指標?」
「根據參戰人數和戰鬥總時間,再劃分到天樞區的每個人。不難發現,每個人平均戰鬥時間是在減少的。」天樞補充道,「除非魅族有意在隱藏實力,否則,就是他們的整體靈力在下降。」
「不是下降,這就是魅族原本的實力。」玉突然插言,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淡,「隨著守護者體係的成熟,他們已經沒有可用的異類了。」
「而所謂異類的靈力,是在純正的魅族之上的。」淺薇焰綻開了一個張揚的笑容。
「所以,」乃綸露出驚喜的表情,「我們是比魅族厲害的?」
真蓮丟給他一個白癡的眼神,「是異類中頂尖的,比魅族頂尖的要強。你在異類中的排位,能達到哪個級別?」
乃綸默默了。
「魅族的空間是在逐漸萎縮的。」佐夜將話題拉回來,「我收集了每次時空之門打開時散逸的能量指數,魅族空間近期的能量散逸已接近零。這說明那個空間已經支撐到極限了,就算我們此刻不打算反守為攻,他們近期也必然對人界發動全麵的進攻。」
「你是哪來的人才?」伽南感嘆。
居然能想到從每次魅族來襲時收集數據,從而判斷出對方的下一步行動。
「鄙人天樞區佐夜,伽南姑娘見過的。」
「基於守護者人數的限製,我贊同之前紫硯的策略,所有人員集中起來,建立一個守護整個人界的大結界。逼得他們隻能從這裡進入,於我們有利。」
「既然要反守為攻,為什麼我們不能進入魅族?」花姬盯著妖的脊背。
妖起身,轉身看向花姬,目光冷硬,「剛剛已經說明,這次戰役中,會有神參與,你們有誰同神交過手?」
「我記得你們成為守護者時,就已經被告知,不要抱著愚蠢的、求死的心去戰鬥。我們不僅僅是為了守護人族,還要活下去!」
在場的人都是一凜。
這一刻,那個明媚美麗的丫頭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渾身散發著壓迫力的守護者領導者。
「希望你們都認清狀況,從現在開始,你們要獨立麵對每一次的戰鬥,沒有人為你們決策,也沒有各區首領護著你們。」妖掃了一眼議事廳裡的人,「如果還有人像素姬一樣感情用事,我不介意現在就把他踢出去。」
花姬神色猛然變了。
「你們要好好記住自己的身份,你的任何一個決策,都會影響到身邊同伴和整個人界的命運。」
花姬的目光慢慢冷靜下去。
是了,她已經做了這麼多年的守護者,不應該因為想要追隨妖而影響大局。阻止人界被毀滅,這是妖的願望,她一定會替她守住這個地方。
妖坐回去,「佐夜,你繼續。」
佐夜默默看著妖。
你們六人都是雙重人格麼……為什麼總會出現和數據極其不符的偏差?
「……我另外統計了魅族六大貴族目前的實力。」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佐夜隻好忍著憋屈繼續匯報,「根據來襲魅族的靈力劃分,目前搖光帶領的人屬於魅族最強的一族,其次是樞家族,剩餘不詳。」
「我們會在午夜出發,這邊的決策工作,就交給天璿了。」見佐夜匯報的差不多了,紫硯站起來。
一直在下麵懶散聽著的天璿茫然抬頭,正對上紫硯看向他的目光。
「這也太突然了吧?」
「除了你還有誰能挑起來?蘊安?」
玉看向天璿,「蘊安現在自己都快要爆炸了吧?」
「壓力太大了啊。」天璿一臉菜色,「我要是決策失誤,所有人都跟著倒黴啊。萬一他們夷平了紫園,你回來不得劈死我。」
「知道就好。」紫硯笑得很是燦爛。
「天璿,就算他們要踏平紫園,我也會誓死保住另外那個宅院裡妖姐姐的廚房!」小堯信誓旦旦道。
「我也會拚命保住天樞的書房。」小狸不甘落後。
乃綸眼睛亮了,「我一定護好蘊安的那副價值連城的麻將!」
真蓮扶額,「你正常點好麼。」
乃綸瞪眼睛,「蘊安那個女人最愛打麻將了,要是那副她寶貝了幾百年的麻將有破損,她絕對會發飆的!」
彌不厚道的笑了,「天璿,我是不是要把你所有的漂亮衣服都收好啊?哦,還有你收集的所有發箍。」
「還是彌姬體貼我啊,花姬,你好好學學,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妖身上。別說她身邊已經有了淺薇焰,就是西淩這個暴力狂,也不可能讓你靠近她的!」
天璿開口,就得罪了兩個屬下。
西淩按著桌子站起來,前一刻還熱鬧的會議室立刻安靜下來。
「希望我們回來時,你們都在這裡。」
「你們也要平安回來啊!」小堯握著小拳頭吼了一句。
紫硯笑了,「都散了吧。」
眾人陸續離去後,紫硯走到窗邊,天璿也跟上去,窗外一輪冷月,照著寂涼的沙漠,「我一定會守住這個地方的。」
紫硯抬頭看著月,月光灑在眸子裡,染上了一層美麗的朦朧,「真不想回去啊。」
天璿金色的頭發反射著柔和的光芒,「那就早點回來。」
「我也很想呢。」紫硯垂下眼睛,「若萬一我們回不來,你要帶著他們,繼續走下去。」
「好。」
「還有素姬。」紫硯手指在窗台上畫著圈,「告訴她,若我們能回來,一定會把搖光完好無損的帶回來的。」
「好。」天璿仍是答了一個字,並沒有多問紫硯為何要「完好無損」的帶回一個反叛者。
「同樣的月亮,為什麼這裡的就好看呢。」
「因為有讓人貪戀的溫暖,和讓人成癮的自由吧。」天璿仰著頭,淡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