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勿謂言之不預(1 / 2)
慕容孝雋撕去了恭順的麵紗,總是虎視眈眈地盯著使團。
若不是顧忌雙方的實力對比,若不是顧忌大唐的背景,慕容孝雋能指揮人馬把柴令武撕巴了、剁碎了餵狗。
柴令武直接無視他,目光如電,盯在遠處揮舞套馬杆的羌人漢子身上。
吐穀渾的地盤上遇到羌人自然很正常,羌人月要間係著灰白色褲月要帶也正常,可褲月要帶的係法卻大有不同。
外援到位,耶耶怕誰?
相比程處默的戰戰兢兢、時時防備,柴令武坦然自若的模樣,讓康處直暗暗贊許。
本來還有些看不上柴令武的左領軍衛軍士們,看向柴令武的目光都透著親切之意。
好漢子,不愧是譙國公與平陽昭公主的仔!
護衛這樣的漢子,即便是丟了性命,那也心甘情願!
雖然一路上的氣氛緊張,伏俟城終究還是到了。
「伏俟」是鮮卑語,簡單翻譯就是王城,據青海十五裡。
伏俟城分內外兩城,城外是水草豐美的草原。
內城東西200米、南北200米,城牆高12米、基寬17米,隻開東門,門寬10米,門外有一折角遮牆,城內自城門向西有一條中軸大道,大道兩旁各有土木建築與帳篷混雜, 西牆則與西城牆重合為一。
外城,南北長1400米, 東西逾700米, 係用礫砂泥土堆積而成, 外城中部稍偏東又築一條牆,將外城分隔成東西兩部, 西部較東部大近一倍,內城居西部中心。
城內的人口並不多,是因為吐穀渾「有城郭而不居」的習俗所致。
按習俗, 他們建城隻是當圍子用,也就是慕容誇呂之後才漸漸有了土木建築。
唐軍不可能駐紮城內,隻能於城東外大道一側紮營。
別看隻是區區一千人,安營紮寨得占好大一塊地盤。
全程康處直一言不發,任由程處默操作。
從程處默的布置就可以看出將門的優勢了, 安營紮寨安排得行雲流水, 防禦、撤離、增援麵麵俱到, 雖然沒有太多優點,但絕對難找到缺點。
如果不考慮朝堂因素的話, 將門在大唐絕對能流傳下去。
康處直不發話, 算是老將們對年輕一輩的栽培。
如果事事都要插手, 最後培養出來的一定是沒有主見、唯唯諾諾的庸才。
為此, 即便讓年輕一輩吃點小虧、拿血肉填補錯誤也無所謂。
說句冷血的話,哪個名將沒用將士的性命來填補過錯誤?
李勣很強吧?
武德四年十二月, 竇建德舊部劉黑闥率軍數萬進逼宗城, 李勣棄城逃往洺州,被劉黑闥追上, 損失步軍五千人, 「僅以身免」。
不客氣地說,名將之所以成為名將,是將士們用血肉性命換來的成長,一將成名萬骨枯不是修飾之辭。
暮色的掩飾下,一名牧民裝扮的人進入左領軍衛營地, 接受搜身之後見到了柴令武, 也不知道與柴令武說了什麼。
巳時,柴令武在二十名左領軍衛軍士、白雨棠、陸肆的簇擁下,進入並不高大也不寬敞的王宮。
你想啊, 內城總共就五百套八十平方房子的麵積,王宮能大到哪裡去?
宏偉是不可能的。
左領軍衛軍士隻能留在大殿之外,白雨棠、陸肆護送著柴令武進入大殿。
光線很充足, 照在步薩缽可汗慕容伏允臉上,竟然隱約看到了老人斑。
這是還不到五十歲的人啊!
也是,當年他被楊廣打得狼狽而逃,想來也吃了不少苦,身體能撐到現在都已經是個奇跡了。
「見到可汗,還不下跪行禮!」一旁的洛陽公暴喝。
柴令武大笑:「上邦皇帝,為父為君;下邦皇帝,為臣為子。世間從未有父拜子!」
慕容伏允輕輕擺手,便再無人提此事了。
這不過是個下馬威,嚇不住使者,自然也就算了。
「大唐皇帝詔曰:吐穀渾蕞爾小國,竟屢屢犯邊,殺朕子民,掠奪財富,無信無義,若再不思悔改,朕將興大唐虎賁,滅此朝食,勿謂言之不預!」
詔書很嚴厲,柴令武的聲音也很凶惡。
「嗬嗬,幾百餘了,任憑風吹雨打,吐穀渾依舊堅強地挺立著,倒是你們中原王朝三天兩頭的改朝換代。」
慕容伏允座下第一的位置,年近四十的鷹目漢子笑道。
看這個位置,這個年紀,慕容伏允生不出那麼大的娃, 隻能是權相天柱王了。
柴令武收了詔書, 怪腔怪調地贊嘆:「原來我竟如此孤陋寡聞, 連吐穀渾王室更替的事都沒有聽說。」
天柱王眯起了眼睛:「休要胡說!我吐穀渾步薩缽可汗在上座, 何曾有什麼更替?」
如此嚴重的指控, 即便天柱王真掌握了吐穀渾大權也不敢亂應, 除非你已經是司馬昭。
當年,即便是曹操、司馬懿,一切盡在掌握中時,尚且不敢如此張狂呢。
柴令武翻白眼:「知道自己是臣子,廢什麼話?老老實實恪守臣子本分,不該你吱聲的時候,把嘴閉上!」
慕容孝雋欣喜若狂。
天柱王的脾氣暴烈,那是整個吐穀渾都有名的,柴令武這是在找死!
出人意料地,天柱王沒有發作,而是對慕容伏允欠身:「使者說得對,臣僭越了,請可汗見諒。」
吐穀渾君臣都大為震驚。
飛揚跋扈的天柱王,竟然會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