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驗血(2 / 2)
這是隨家唯一的女兒,也是隨廣源和雙宜的第一個孩子。她滿月的時候,隨家大擺宴席三天,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為她慶賀。
皇帝何嘗不明白這個孩子是無辜的。可是那則預言擺在那裡。這個孩子很有可能就是預言中提及的麒麟子。她的降生勢必會帶來禍患。
自古君王冷血。自從他坐上這把龍椅,他便再也不是他了。他甚至都不願去求證一下這孩子是不是真的麒麟子,就將她判了死刑。即便她不是麒麟子,隨家滅門,何等慘痛,難保有一天她不會復仇。斬草除根,留著她始終都是禍端。
所以任憑雙宜如何苦苦祈求,他都視若不見,無動於衷。最後扔下一句:「不是朕不留她,而是這天下不留她。」
然後便離開了刑部大牢。
第二日隨家被滿門抄斬,整整兩百零三條人命,血流成河。巡防營在皇帝的默許下放火燒了隨家大宅。大火整整燒了一天一夜,把什麼都給燒光了,滿目廢墟。
皇帝唯一的惻隱之心大概就是沒有讓那個孩子死在鍘刀之下,而是死在了那場滔天大火中,屍骨無存。
一轉眼,十八年就過去了。
十八年後,有一個酷似雙宜的女人回來了。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了皇帝的麵前。
一口氣吹散過往灰塵,記憶居然也能這般鮮活如初。
皇帝僵硬地坐在禦前,瞪大雙眼,半天不能動彈。
這張臉和雙宜的臉完美重疊,難以辨析。
皇帝整個人都有些失神,怔怔道:「雙宜……雙宜是你嗎?」
葉世歆跪在地上叩頭,「葉世歆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女子輕柔溫軟的聲響在空盪的殿內回盪,顯得格外清晰,尤在耳旁。
皇帝猛然一震,當即清醒。
殿內除了皇帝和葉世歆之外還站著另一人。這位欽天監監正一身絳紅色官服,著黑色官帽,恭順地站在一旁。
見到蘇明朗,葉世歆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一定是那則預言,一定是她的身世暴露了。
皇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葉世歆,聲線威嚴,「你是隨家人是不是?你沒死,活下來了是不是?」
一路忐忑,她在心裡猜想了各種情況。眼下終於得知自己的身世暴露了,她反而覺得平靜了。
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師父和葉家人苦苦隱藏的這個秘密,他們希望永遠都不要有重現的一天。
可惜命劫這種事終究還是躲不掉。這一天終究還是到來了。
她長跪在地上,聲線沉穩,「我乃葉家女兒。陛下所言我聽不明白。」
太像了!
不光長相,就連這神情和態度都簡直是如出一轍。
「你聽不明白,朕會讓你聽明白的。」皇帝表情凜冽,音色隱隱透著憤怒,「葉方舟好大的膽子,瞞天過海,竟敢收養罪臣之女。他是有幾個腦袋可以掉!」
葉世歆仍舊不為所動,平靜地說:「家父為人敦厚善良,為官恪盡職守,斷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定是那些小人在冤枉家父。」
皇帝冷冷一笑,「你若真的無辜,葉方舟自然不會受冤枉。」
他當即揮了揮衣袖,砸下一句話:「讓謝太醫進來。」
比起她是隨家遺孤,皇帝更在意的是她是不是預言中的麒麟子。畢竟這關乎大林的江山,關乎社稷之本,更關乎他是不是坐得穩這把龍椅。
葉世歆靜默不語,用力握緊了拳頭。
室內密閉,寂靜無聲。
氣氛凝滯,近乎壓抑。她整個人都有些透不過氣來。繞是她表現得再平靜,到了此時此刻,她難免不壓抑。
這血一旦驗了,便是真相大白的一刻。她的血做不得假。但凡懂點藥理的人都能測得出來。
謝太醫早已得了旨意侯在了殿外。陛下一通傳,他便拎著藥箱走進去了。
「微臣叩見陛下。」謝太醫跪在地上。
皇帝抬了抬手,「起來吧。」
謝太醫:「謝陛下。」
皇帝掀起眼皮,犀利的目光轉到謝太醫身上,「你可知麒麟血?」
麒麟血?
謝太醫心下一驚,忙回答:「回陛下的話,微臣曾在古書中見過這麒麟血,據說能解百毒,故而百毒不侵。」
皇帝繼續厲聲問:「你可知如何辨別這麒麟血?」
謝太醫當即回答:「這個簡單,將血溶於劇毒中,片刻以後拿銀針測試,若銀針變黑,則表示劇毒仍在。若銀針不變色,則代表劇毒已解。」
皇帝抬手指了指葉世歆,「那你替朕驗她的血。」
謝太醫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葉世歆,麵容沉峻。
他俯身道:「微臣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