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雁王開局(6.0k 2/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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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心語回響間,鍛神鋒之思緒漸漸倒回至昨日,那時的暗盟劍手尚且沉湎於心內魔障——

「自己悟出的劍法……」玄狐喃喃自語道,不知不覺間腦海所思所想俱是常欣音容。

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劍招是人用出來的,而那些人也是從你所說的死物學會劍招的啊,為什麼你自己不練,一定要打打殺殺?

一派天真的女聲恰恰點破存於心底的長久疑惑,原本此前暗盟劍手一直可以將之忽略。

即使受人質疑。

但莫名的,來自少女的話語總是令人在意,無端地掀動情緒充斥月匈腔。

譬若——

俏如來一定會擊敗你!

仍是那個女聲,帶著十足的信心,卻教玄狐感到說不出的心堵氣短。

深深吸氣嘗試甩走心結置之腦後的暗盟劍手緊接著又陷入無窮的自我懷疑當中:「為什麼……我真正沒自己的劍法嗎?」看著靜靜倚在一邊的九尾風華,玄狐麵色瞬息數變。

忽而凝重,似是心有掛礙,不能自已,忽而微笑,似是深有會心,十分贊賞,到後來手掌竟微微顫抖起來。

萬般復雜心境最終付與緊緊一握。

就像是溺水之人臨死之際抓住手邊僅存的浮木。

「劫,我還有劍劫,這不是學得的劍法,這是我與生俱來的劍法。」

想到這裡,一個更深沉的疑問又困住了這位暗盟劍手。

「這樣,是悟嗎?還是……本性?」眉頭緊皺幾成川字,從未探究過的深層奧秘頓叫玄狐大感不解。

「什麼才叫做悟?人與魔如果都能悟,為什麼,我不能!」

此起彼伏的自問全無收歇之際,耳畔又聞詩號驟響——

「談風月,評聖愚,撫劍笑公輸,巧奪班門明夜火,鋒海照寒軀。」

意氣軒昂的語聲中現出一條傲然身影來,輕搖羽扇,闊步四方而入。

那人身披一件雪羽織就的披風內襯墨繪錦衣,迎風搖曳,體態修長,確是風姿卓絕令人眼前一亮。

體量高大臉貌英俊,宛若芝蘭玉樹,且流露著七分瀟灑的絕世風姿,一雙神目,湛湛然光彩照人。

「是你。」玄狐瞧了來人一眼,道。

「訝異嗎?」鋒海主人說,自信從容的語調令人不由想起那位非魔狂魔,「正是鋒海主人·鍛神鋒。」

「嗯。」冷淡收回目光的暗盟劍手並不多加理會。

這態度反倒讓鋒海主人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不訝異我為何來找你?」

「我該訝異?」

玄狐有些奇怪地看了眼鍛神鋒,很快又轉過視線,仍是盯視著九尾風華。

「我不想知曉原因。除了劍,其他的事情我不關心。」

「你臉上有不相稱的表情。」

「什麼意思?」

「為何你有疑惑與苦惱的神情?」這情緒不該出現在無愛無恨之鐵精的麵上……鋒海主人有些不解,「除了劍,你應該沒關心其他的事情。」

「我關心的事情,隻有劍。」語聲雖緩慢,但截釘斷鐵,似是絕無猶疑。

「明日便是你與俏如來對決的日子,也是風華絕代打敗墨狂,鍛家超越廢字流的日子。我關心此事而來,卻看到你心中存惑,我不該關心嗎?」

「你能解答我的疑惑?」玄狐問。

「什麼疑惑?」

「我看過你的劍法,你的劍法怎樣來的?」

「嗯?」慢慢搖了搖羽扇,鍛神鋒不答反問,「你為何問這個問題?」

「我想知曉。」

生性執著的暗盟劍手顯然無意解釋,隻是堅持求一個答案。

明了多做糾纏無有結果的鋒海主人遂道:「鋒海密傳劍譜,由我領悟改良,成就驚才絕艷之美。」

「看劍譜,還有領悟。」

提煉關鍵重復一句的玄狐若有所得,又似陷入了更大的謎團當中。

「嗯?」敏銳察覺到對方精神狀況不對的鍛神鋒意帶探究,

「怎樣才能領悟?」

從未思考過的問題縈心,暗盟劍手表示理解不能。

「為什麼我無法用劍譜習劍?」

「你……」兩道長而濃的劍眉微微皺了皺,鋒海主人一時間頗感不安,「發生什麼事情了?」

「與你一起那個人。」玄狐有些沒頭沒尾地說。

「與我一起的……」鍛神鋒警覺道,「誰?」

「另一個劍客。」

話中重點意在縮小範圍。

也是暗盟劍手立身處世單單憑劍識人,至於旁人所關心的鑄者身份反倒全不在意。

鋒海主人想了想,猜測道:「廢蒼生。」得到答案的他劍眉蹙得更緊。

「他說我不能參悟,他又說,沒感情就不能成就最上的劍法,他又說,我不是魔。」一字一句重復鏽劍點撥話語的玄狐眼底疑色漸濃。

見狀心底恨恨的鍛神鋒咬牙暗罵:『廢蒼生,你真是做了多餘的事情。』

苦思無果,找不到答案的暗盟劍手又看向鋒海主人:「告知我,你是怎樣領悟劍法的?」

「天分不同,我能,你未必能。」

盡管內心親切問候廢字流,麵上猶原一派雲淡風輕。

勉力克製失態沖動的鍛神鋒眼下能做的,隻是盡力降低思辨情緒給玄狐備戰狀態帶來的影響。

「你能仿襲所有的劍法,其他的人不能,這是你的天資。領悟是一種,學習又是另一種。」

「那為何我不能依靠劍譜學劍?」玄狐道,跟著他又問,「我身上的劍劫,又是從何而來?「

「你浪費太多心神了。」鍛神鋒道,話中透露毫不掩飾的意味,好似恨鐵不成鋼一般。

當頭棒喝一語入耳,暗盟劍手眼波微顫:「嗯?」

「明日,你即將對戰俏如來,如果你認為死亡對你而言不過是一個昏迷的過程,那這一次,你要有不同的覺悟。」

「什麼意思?」

「俏如來的止戈流是誅魔之利,是墨、魯、陰陽家三家合力之大成,是最終的誅魔之招。就算你是特殊的存在,止戈流也可能將你消滅,那你就會麵臨死亡,死亡,就是消失,你所得到的劍招,也會消失。你逐劍的一生,就是一場空。」

分明是關心焦切之言,但鋒海主人語聲卻仍然冷漠已極,硬生生渲染出了一種科普欄目的氣勢。

能用這種語聲說出這種話來的人,實在少見得很。

認真聽講抓住重點的玄狐目光閃動,閃動著難言的光彩:

「真正的死亡,那是什麼感覺?」

「不再有任何感覺的感覺……」

日前對話言猶在耳,回響在劍陣沖擊頃刻振動鼓膜。

緊接著化作源力催發出更為不可思議的劍,激盪整座浩瀚劍域。

就在止戈流破碎剎那,勝負底定。

消失、毀滅,死亡的陰影首度籠罩玄狐,一種微妙在內心漸漸感染,是情緒,也是恐懼。

「這就是……止戈流,太美好了。」誅魔一劍沒入月匈膛自背後穿出,渾然不覺痛楚的暗盟劍手雙眼卻是出奇的明亮,「到最後,我仍來不及學會領悟嗎?」

來不及細細回味這種感受,意識已然淪亡在無邊的黑暗世界裡失去知覺。

旁觀群俠尚未反應過來歡呼雀躍之際,鍛神鋒身形忽然沖天而起。

離開山亭的他飛身直往山頂攬下暗盟劍手屍身。

無力更是無心阻止,彼時的俏如來亦自沉湎於最後一劍交換帶來的異常感受,心湖泛起漣漪陣陣。

『方才的感覺,怎會……』

短短的一劍互刺,看似簡單,實則二人已然完成了一種心神的交換,易地而處的經歷了對方之一生。

那是一種隻能意會的體驗。

雖然短暫,卻足以留下永恆的餘韻,無論是對俏如來,還是——

「玄狐……」伸指觸碰頸邊動脈確認暗盟劍手死亡無誤的鋒海主人強自按下獵喜心情。

但此舉仍舊足以吸引修者注目。

「你是?」

不閃不避迎上修者目光的鍛神鋒話意直白,直白宣告戰利歸屬:

「俏如來,玄狐的屍體,由鋒海主人收下了。」

耳聞熟悉名號的俏如來神色略顯遲疑:「是鍛神鋒前輩,但是——」

「廢蒼生有什麼問題,讓他來鋒海說。」一言一行不容置喙的鍛神鋒自顧自地抱起玄狐屍身,收好鋒海神器,臨行之前仍舊念念不忘同廢字流一別苗頭,「俏如來,你贏了,但是風華絕代,並未輸給墨狂。」

苗疆·鋒海

鋒海的莊院規模未必有北競王府來得宏大,但風格卻更古雅。

廳堂中陳設雖非華美,但卻當真是一塵不染,窗欞上絕沒有絲毫積塵,院子裡絕沒有一片落葉。

眼下雖方清晨,卻已有人在灑掃著庭院。

那是常伴鋒海主人左右的兩名侍女,一身短褂繡褲,眉目如畫,年在十三四之間。

遠遠瞅見鋒海主人回歸的兩人斂袖行禮:「恭迎主人。」

「那是——」

待到看清自家公子懷中人全貌,兩名侍女神色同時一變。

「玄狐!」

驚訝不已的莫聽悄悄向好姐妹遞了個眼神:「他竟然死了!」

接受信號的何妨同樣眉目傳情抒發心底震驚:「難道主人的兵器輸了?」

「嗯?」

無視手下侍女眉來眼去的鋒海主人話音稍沉,囑咐道。

「這數日,不準進入房內。」說完,鍛神鋒便自抱著玄狐進房去了。

徒留原地恭聲應是的一對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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