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文明的墓碑（2 / 2）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老舊的小區，大門的牌子早已經生鏽，但還勉強能夠看出「景宛小區」四個字。
聽中介說，這裡已經至少存在三十個年頭了，這個小區最初還是屬於城市的繁華地帶，不過隨著城市發展，現在已經劃為老城區。
雖然設施都比較落後，而且周圍基本沒什麼娛樂場所，距離市中心也比較遠，住戶多是老人和孩子，沒有電梯，每年供暖都出問題……等等缺點。
但通常情況下，擁有這些缺點的地方，還擁有另一項主要特質，就是安靜，偏僻。
這正是齊川選擇住在這裡的原因。
走到大門，門口的保安老大爺跟他打招呼，順手丟給他一支煙，齊川接過煙，但是沒有抽。
「怎麼樣，麵試順利嗎？」
齊川住在這裡接近一周時間了，經常會在白天出門，所以小區裡的大爺大媽們都以為他是在附近找工作的。
對此，他隻是笑了笑，沒有多說。
保安老大爺以為他麵試不順利，馬上改了話題，聊起了八卦：「你別說，自從你來了之後，小區裡有活力多了，今天又來了一個年輕美女，長得是真水靈，說是剛搬來，小齊你還單身吧？大爺給你留意留意她住在那棟樓。」
聽到年輕美女四個字，齊川表情頓時無比僵硬。
「秦大爺，那個女人長什麼樣子您還記得嗎？」
秦大爺看他麵色不對，回憶了一下說道：「個頭不高，留著短發……」
還沒說完，齊川就如釋重負：「嚇死我了。」
秦大爺奇怪：「你認識？」
「不認識，不認識，秦大爺辛苦，我先回去了。」
齊川一邊擺手，一邊找借口離開。
走到單元樓門口，他才扌莫著月匈口，平復了一下心跳。
「我都躲到這裡來了，就算她再神通廣大，也總不至於找過來了吧。」
早上沒吃東西，現在已經中午了，齊川一邊上樓，一邊想著今天中午吃什麼。
舊小區采光普遍不好，樓道裡有些昏暗，他的腳步聲清晰可聞。
八月末，這座北方的小城天氣已經轉涼，尤其在這種沒有光照的環境下，從斑駁的牆壁滲出的陰冷氣息，仿佛能夠鑽透衣服。
齊川住在五樓，越往上走，涼意就仿佛越深入骨髓。
終於，他走到了自己的房門前。
剎那間，他像是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渾身肌肉瞬間繃緊，眼前的景象仿佛被蒙上了一層鮮紅色的霧，一切都變得陌生可怕起來。
房門消失不見，出現身前是一個巨大恐怖的黑色洞窟，這洞窟的大小超越了他的認知，又似乎緊緊隻占據了他視野中心的小片區域。無數的黑色絲線從洞窟邊緣延伸出來，像是一根根針，紮進他每一寸皮膚的毛孔中。
下一瞬，畫麵又陡然恢復了正常，剛剛那無盡恐怖的場景仿佛隻是曇花一現的泡影，現在泡影消失，他又回到了正常世界。
「今天這是怎麼了？」
那場景出現的實在太過短暫，就像是影片中突然插入的一幀黑屏，齊川的意識根本無法捕捉。
他隻覺得自己剛剛似乎昏沉了一下，同時周圍變得更冷了。
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心中莫名泛起隱隱的不安。
他習慣性地看了一眼門把手，和門框下緣自己放置的小機關。
還好，沒有人動過。
「我可能情緒確實太過緊張，所以才會失眠。」
齊川一邊給自己做著心理暗示，一邊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這是一棟兩室一廳的戶型，齊川剛搬過來那兩天，已經將次臥改成了書房。
他換好拖鞋，習慣性地走到書房門口，然後習慣性地打開門。
但令他萬分不習慣的是，書桌前的椅子上，已經坐著一道身影。
一個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噩夢中，讓他無數次午夜驚醒，如附骨之疽一樣，無法擺脫的恐怖身影。
齊川僵了一下，然後下意識轉身就想跑。
「站住。」
蕭琪雙腿疊放在一起，一隻手撐在書桌上托著下巴，另一隻手將耳畔滑落的長發輕輕撩到肩後，目光睥睨，嘴角噙著一抹能夠將整間屋子冰封的陰寒笑意。
緩緩開口：
「書呢？」
……
……
文明正常。
文明正常……
「但是，正常的文明是不會發出求救的。」
救援船注視著齊川。
就在剛剛，這個碳基生物引發了一次可觀測的異常的宇宙波動。
可是自己已經掃描了無數了，如此低級且脆弱的生物體，是如何做到連五級文明都無法做到的事情的？
救援船慣用的計算回路，想讓他征詢船長的意見。
不過千萬分之一秒後，記憶儲存單元就告訴他，
沒有船長了，
也不再有救援隊了。
甚至救援船本身，已經是自己文明最後的信息載物。
經歷了無數次救援，見證了無數次文明毀滅，救援船很清楚自己現在存在的意義：
它是一座墓碑。
文明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