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安徒生和王爾德(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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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忘了一句。」

「嗯,肯定是忘了一句。」

我們始終沒有想出。

太陽卻已悄悄安息。〕

「你怎麼把自己變成雕像了?」鄭清問。

「因為我愛上了一個小姑娘。」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默。

沈憐聽見鄭清問:「你為什麼愛上了她?」

醜陋的雕像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說:「因為陪伴吧。而且很遺憾的是我弄丟了一朵紅薔薇。」

他語氣很平靜,也聽不出什麼遺憾,但仿佛愈平靜就愈悲傷。

「沒關係,」鄭清說,「丟了紅薔薇,我可以送你一朵紅玫瑰。」

雕像就笑了:「醫生你莫不是個傻子,我現在是塊不能動的石頭,怎麼接你的紅玫瑰!」

鄭清也笑罵:「你才是個傻子!」

沈憐確實是個傻子,傻到把自己折騰成雕像立在廣場上。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風光得很,他渾身上下的金片還在,他明亮的藍寶石的雙眼還在,他劍柄上的紅寶石也還在。人們都愛他,他們叫他「快樂王子」。

他看上去確實快樂極了――雖然這對於沈憐來說是個極具諷刺意味的冷笑話。

他站在廣場上吹著風淋著雨,明明過得痛苦極了,卻還有閒心贊嘆王爾德真是個天才,對得起他墓碑上的口紅印。

「嘀――」

「係統生成程序,隨機任務二,按照王爾德的故事主線扮演快樂王子,幫助需要幫助的人,若任務失敗,係統判定玩家死亡。」

「嘖嘖,我就知道。」他自言自語。

那隻懷疑自己的前女友蘆葦小姐跟風調情的燕子果然來了,他因為劇情的不可抗力在沈憐的腳下做了窩,又理所當然地碰到了沈憐的眼淚。

「你為什麼哭呢?」燕子問,「你把我的身上都打濕了。」

「以前在我有顆人心而活著的時候,」雕像開口說道,「我並不知道眼淚是什麼東西,我的臣仆們都叫我快樂王子,的確,如果歡愉就是快樂的話,那我真是快樂無比。我就這麼活著,也這麼死去。而眼下我死了,他們把我這麼高高地立在這兒,使我能看見自己城市中所有的醜惡和貧苦,盡管我的心是鉛做的,可我還是忍不住要哭……」

當然,這是王爾德的雕像的台詞,不是沈憐的,他從沒有快樂過,也並不會為了世間的醜惡和貧苦去哭。

「啊,難道他並不是鐵石心腸的雕像?」燕子心想。

「我覺得我是個鐵石心腸的家夥。」沈憐心想。

「遠處,」王爾德的雕像用低緩而悅耳的聲音繼續說,「遠處的一條小街上住著一戶窮人。一扇窗戶開著,透過窗戶我能看見一個女人坐在桌旁。她那瘦削的臉上布滿了倦意,一雙粗糙發紅的手上到處是針眼,因為她是一個裁縫。她正在給緞子衣服繡上西番蓮花,這是皇後最喜愛的宮女準備在下一次宮廷舞會上穿的。在房間角落裡的一張床上躺著她生病的孩子。孩子在發燒,嚷著要吃桔子。他的媽媽除給他餵幾口河水外什麼也沒有,因此孩子老是哭個不停。燕子,燕子,小燕子,你願意把我劍柄上的紅寶石取下來送給她嗎?我的雙腳被固定在這基座上,不能動彈。」(注)

燕子雖然要趕著去埃及,也不喜歡小孩子,但他看著快樂王子的愁容,還是決定陪他一個晚上,並做他的信使。

再然後日復一日,燕子一直說要走,卻一直陪著他,一直做他的信使。

「燕子,燕子,小燕子,」王爾德的雕像說,「遠處在城市的那一頭,我看見住在閣樓中的一個年輕男子。他在一張鋪滿紙張的書桌上埋頭用功,旁邊的玻璃杯中放著一束乾枯的紫羅蘭。他有一頭棕色的卷發,嘴唇紅得像石榴,他還有一雙睡意朦朧的大眼睛。他正力爭為劇院經理寫出一個劇本,但是他已經給凍得寫不下去了。壁爐裡沒有柴火,飢餓又弄得他頭昏眼花。」(注)

「燕子燕子,你把我的眼珠挖下來,送給那個可憐的寫劇本的年輕人……」

「燕子燕子,你把我的另一隻眼珠送給那個賣火柴的小女孩……」

當然,直到某一天,沈憐在其中夾了一些私貨:「哦,燕子,你知道嗎?在另一座城市,一隻可憐的夜鶯為了荒謬的愛情就要死掉了……他竟然為了一朵紅玫瑰,哦,僅僅是一朵紅玫瑰,就要貢獻出自己的心頭血,讓那朵玫瑰花變得紅如鮮血、赤如絳玉……僅僅是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人的不知所謂的愛情,這該死的愛情!他還在唱歌……我得幫幫他……燕子,你可以做我的信使,把這張券送給他嗎?」

「這是什麼?」燕子問。

「你去了就知道了。」沈憐說。

「他有點語無倫次。」燕子想。

不過他還是飛到了另外一座城市,把這張沈憐從係統那裡得到的復活券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夜鶯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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