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四)(1 / 2)
「你不小心把頭摔了?」沈憐問。
瘦子呆呆地回答道:「是呀是呀,我們吵完後打起來了,他們推了我一下,然後我就把頭磕破了。」
瘦子把臉往前伸,湊到沈憐跟前,指著自己額頭上長長的傷口,說:「你看,就這裡,磕到椅子上了!」
「那你可真是倒黴啊。」沈憐感嘆道。
「可不是嘛,」瘦子跟著感嘆,「他們非說我是,半夜起夜不小心摔下去的……」
沈憐點點頭,表示了解了,然後他看了一眼鍾表,突然道:「六點五十五了!要遲到了!我們快走!沖鴨!!」
然後他一把扯住瘦子的手臂,把人往門外拉。
瘦子被他拉著往前帶了幾步,踉蹌幾下,一張死人臉上滿是懵逼。
「要去食堂買個早餐嗎?」沈憐征求意見。
「呃……不用了。」瘦子道。
知道了宿舍裡這些反常的原因之後,沈憐像是了了一樁心事,準備繼續在這裡混幾天日子。
「也不知道畫皮鬼現在怎麼樣了,」他邊咬著筆頭邊想,「語文老師上課太無聊了。」
午休時宿舍依然凝滯,沈憐秉持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沒去管死了的人和即將死去的人,自己躺在床上睡了。
枕邊的香氣越來越濃烈。
沈憐在半夢半醒之間想,枕頭裡麵有什麼東西,這麼香?
沈憐做了一個夢,夢境中的張婉娘款款而來。
鳳髻斜分翠,鴛鞋小砑紅――很符合「相看疑是夢魂中」的意境。
「我今天早上還在想你,沒想到這麼快就夢到你了。」
張婉娘翻了個白眼:「你知道最早的通訊方式是什麼嗎?」
沈憐想了半天,傻傻開口道:「就是口口相傳啊。」
張婉娘捋了捋頭發,語氣鄙夷:「是托夢。」
沈憐無語凝噎。
……您說的對。
一人一鬼相對無言了一會兒,沈憐問:「所以您這是給我托夢來了?」
「嗯吶,你快回到你原來的世界裡了。」
「這是喜事啊。」沈憐道。
「不過……在此期間可能會出問題。」
「怎麼說?」
「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哪個小世界,怎麼說呢……」張婉娘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道,「現在的時間和空間都是亂的,有一些世界線可能會扭曲……」
「會有什麼影響呢?」
「我想想啊,你可能會遇到平行世界的你自己,或者不同時間線上的你自己。怎麼樣,有趣吧?」
「我對我自己真的沒有什麼興趣……」
「嗯?」
「行吧,你說有趣就有趣吧。我這次好像真的遇到我了。」
「感覺如何?」
「聊過幾次天,沒有我有內涵。」沈憐認真道。
「噫……你有內涵這種東西嗎?」
「我覺得還行啊,」沈憐捧著臉惡意賣萌,「你看,我不光有內涵,還長得好看。」
「放棄吧,你好看?你把我的盛世美顏至於何地?」
「我們換個話題吧,我有點惡心。」沈憐抖了抖雞皮疙瘩。
「嘶……其實我也是。」
「所以你這次找我,是為了提醒我平行世界的事情嗎?」
「也不全是呀,我還想告訴你,你可以慢慢浪。」
「了解了。」
「放心吧,隨便浪,浪不死的。」
「浪死了也行啊。」
「您隨意,您隨意……我走了啊……」張婉娘露出一抹笑。
那抹笑似霧中花,似風前雪,縹緲繾綣,柔和淡遠。
沈憐有一瞬間的恍惚,然後他正色道:「回見。」
「有緣再見吧。」這女人留了這麼一句冷漠無情的話,徹底消失了。
沈憐猛地從床上坐起。
他還沒有完全從那種似真似幻的狀態中脫離,出了滿身的汗。
有那麼一瞬間,他被張婉娘最後的那個笑容迷惑了,那是一種……怕逐飛雲歸去而斷行蹤的恐慌感。
然後他又覺得自己多想了,那個女人的皮囊貫會騙人。
他決定繼續混日子。
校園生活中,一個普普通通的下午普通地過去了。
沈憐打了盆水,坐在床邊泡腳。
他百無聊賴,漫不經心。
瘦子坐在對麵上鋪盯著他。
沈憐彎下月要看著腳盆,突然如遭雷擊。
――他看到他的腳麵上,有紫紅色的雲霧繚繞。
他猛地抬頭,和瘦子的視線對上。
瘦子的眼睛裡滿是惡意和揶揄,他看到沈憐抬頭,對沈憐扯開嘴角,露出八顆牙齒。
沈憐扌莫了扌莫自己的腳麵,皮膚有點鬆弛。
紫紅色的、雲霧狀的――屍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