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浦班(2 / 2)
「誰讓你拿鞋扔我。」
「別誣賴好人啊,身為一名特工,說話可要講證據,烏漆嘛黑的,你看見了啊?再說了,我躺著沒動,怎麼扔你……錦程可以證明。」
兩人性格外向,相互間開玩笑是常有的事。
陶然悻悻的說道:「你可會找證人了,你和老餘關係最好,他肯定向著你說話。」
餘錦程接過了話茬:「這句話有三點錯誤……」
許延麟不禁笑了一下。
平時與大家閒聊,餘錦程時不時的就來這麼一句。
餘錦程繼續說道:「首先,人際關係的好壞,很難從表麵上看出來。所以,陶然所說的最好,完全是主觀臆斷。其次,我們都知道,凡事無絕對,即便我和延麟關係不錯,也不能說就一定會向著他說話,對吧。最後就是、延麟確實沒動地方,我是據實陳述。」
一名學員拿腔作調的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餘兄,看在同窗一場的份上,借著今天這個機會,能不能替小弟我解個惑?」
餘錦程很客氣,說道:「請講。」
「你每次長篇大論,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仔細一琢磨吧,好像說了又好像啥也沒說,這是咋回事呢?」
不等餘錦程回答,陶然搶先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老餘自創廢話學派,一分錢一輪船那種。打個比方,就像屁一樣,你說它不存在吧,可又能真實感受到,你說它存在吧,放出去了就啥都沒了,等同於你剛才所說的——好像說了又好像啥也沒說。」
「此言甚是。」
「有道理。」
「看見沒,這就叫知音。」
「說的太對了!」
學員們七嘴八舌的調侃,他們聲音雖小,所有人卻又都能聽見。
餘錦程默不作聲,黑暗中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
許延麟擔心他掛不住臉,趕忙說道:「睡了睡了,小心教官查寢……」
提到查寢,屋內頓時陷入沉寂。
過了一會,餘錦程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你們聽說了嗎?國軍很快就會撤出上海。」
許延麟一骨碌身坐了起來:「撤出上海?」
餘錦程嗯了一聲:「委座已經下令,留一個團繼續堅守,其餘部隊三天內撤出上海。」
陶然有些不相信,說道:「昨天報紙上還說激戰正酣,怎麼說撤就撤了?」
有人切了一聲:「記者聽風就是雨,他們知道個屁!」
許延麟眉頭緊鎖,喃喃著說道:「七十多萬軍隊尚且守不住,一個團又能頂什麼用呢……」
餘錦程說道:「委座深謀遠慮,所思所想,不是我輩所能揣摩的……」
寢室房門忽然打開,教官潘其伍舉著手電筒走了進來。
手電光直接照在許延麟身上。
「許延麟,穿上衣服,出來!」
「潘老師,您聽我解釋……」
「動作快一點!」
潘其伍麵色冷峻,一副毫不通融的樣子。
許延麟隻好穿上衣服,跟著潘其伍出了寢室。
聽著走廊裡腳步聲漸遠,陶然鬆了一口氣,笑道:「延麟這個倒黴蛋,剛剛被處分過,這又讓教官逮到了,都快成反麵典型了。」
下鋪的學員說道:「陶然,心情不錯啊,表妹又來信了?」
另一名學員捏起嗓子學女人,細聲細氣的說道:「陶然表哥,多日未見來信,心中十分掛念。昨日與鄰家小妹去夫子廟閒逛,憶起那日與表哥同遊,不免思緒萬千……」
「呆頭鵝你個二愣子,你偷看我的信!」
陶然抓起枕頭砸了過去。
呆頭鵝二愣子把頭縮進被子裡,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十幾分鍾後,寢室歸於平靜。
又過了一會,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響,有人隨口問了一句:「誰出去了?」
「老餘鬧肚子,左一趟右一趟的……」
一個哈欠連天的聲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