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摸金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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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想野人部落裡邊能有什麼大不了的寶貝,最值錢的也就是三眼黃金麵具,而且都已經交公了。四眼奔至我麵前,高舉手中的卷宗,忍不住邀起功來:「我閒來無事,就去他們巫醫生前住的帳篷裡去翻看了一下,沒想到,真叫我碰著了。你快看看,這裡麵有中文。」

我和胖子都以為自己聽錯了,急忙接過那本破舊不堪的羊皮卷宗翻閱起來,這是一本極厚的卷宗,分成好幾個部分,已經被人用曬乾的羊腸穿起釘了起來。卷宗的封麵上赫然畫著一枚形如彎月的扌莫金符。我來不及翻看,就已經知道全部的秘密就藏在這個卷宗裡麵,一把抱住四眼:「大律師,你太偉大了!這件東西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四眼笑嘻嘻地將我牽到了篝火邊,胖子和他害怕打擾我翻閱,都靜靜地坐在一邊。我花了大半夜的時間來解讀這本用克瑞莫語、中文,還有英文夾雜的羊皮卷,漸漸地將克瑞莫巫醫的故事梳理了出來。

胖子一個勁兒地問我發生了什麼,我嘖嘖稱奇:「說出來你們不信,要不是有這本卷宗在手,我也不願意相信世界上有如此巧合的事,這正是老天的緣分。」

四眼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掌櫃的,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望著漸漸露出魚肚白的天空,壓低了嗓子說:「葬洞中的巫醫與克瑞莫人並非同支,他們都是當地土著和一批清末淘金者的後代。」

我剛說了一句,胖子已經樂得合不攏嘴:「老胡,我還不了解你嗎,又開始編胡話騙人了。就他們一個個長角穿洞的鬼樣子,怎麼可能是咱們中華龍脈的子孫。」

我搖頭,拍了一下手中的卷宗,翻開其中一頁:「這其中的變故都要從一座亞馬孫叢林中的古墓談起。」

清末年間,新思想的湧入給予了國人更加廣闊的視野,有四個江湖跑把式的手藝人,在一個機緣巧合之下結識了一個在南洋做買賣的生意人,搭夥坐上了輪渡,計劃來美洲掘金。正所謂藝高人膽大,這夥人都覺得與其在國內窮一輩子,不如出海賭一把。當時那個南洋人對美洲的情況也是一知半解,連南美和北美都沒分清,隻知道聽外國人說美國遍地是金子,生活十分幸福美好。結果一行人稀裡糊塗地到了南美洲叢裡,那四個手藝人再沒有見過世麵,也知道自己受了誆騙,南洋生意人為求自保,隻好對他們說自己學過相地勘興的風水術,已經在此地找到了一處外國皇帝的墓穴,隻求大家同往發財。不過他沒敢告訴其他人,自己的風水秘術是從說書先生嘴裡聽來的,隻知道天下盜墓掘墳者,扌莫金最大。所以他就謊稱自己的真實身份是扌莫金校尉,能尋龍點穴,找天下豐葬之所在。

那四個手藝人隻求能發財致富,也不管到底是挖金子還是挖古墓,就暫時放過了生意人。讓他漫山遍野地找那處傳說中的外國皇帝墓。也算他祖上積德燒了高香,幾天之後居然真叫他找到了一處墓穴的所在。五個人自覺多福,卻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挖開的是一座魔鬼的墳墓。

故事說到這裡,我就停了下來,四眼聽得出神,催促我繼續講下去。我拍拍手,無奈道:「下麵就沒了。中文就這麼多了,還都是白話文。剩下的盡是些亂七八糟的鬼畫符。你要是能看懂,你看。」

胖子劈手奪過卷宗,前後翻閱起來,最後將它摔在地上:「這不是扯淡嗎,講了半截,後麵就看不懂了。四眼你說,這是不是你閒來蛋疼,自己編出來的。」四眼大呼冤枉,我為他解圍說:「我們上山也就那麼一會兒工夫,他腦袋又沒被門夾過。」我前思後想,將我對故事的後半截推斷說了一下,這五個人可能是在墓中觸動了什麼機關詛咒,有一個人當場死在了墓中,落得一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下場。其他人再也不敢走出叢林,害怕自己死後露出鬼角,被別人當成妖怪毀屍滅跡,最後隻好留在異鄉與當地土著通婚,又靠著坑蒙拐騙的伎倆當上了部落中的巫醫,你們知道的,自古神仙啊羅漢啊,長得都跟尋常人不同。他們自封為天神的使者,死後回歸天國,實則是為了掩藏自己死後變異的秘密。我撿起羊皮卷翻開一頁破舊不堪的畫卷:「你們看這個地圖上的墓室,是不是覺得很眼熟?」

胖子眼尖,一眼認出這是我們剛剛爬過的巫醫墓。「哎,這墓室底下怎麼還有一層?」

我笑道:「不錯,這個巫醫墓隻是一個頂蓋,真正的墓室就藏在石窟底下,這是有人故意做了一個金雞孵鳳的風水局,想要混淆視聽。」

胖子一聽古墓比誰都積極:「我就知道,墓裡邊怎麼可能沒有陪葬品,一洞的屍繭嚇唬誰呀!走,咱們快回去看看,說不定有一洞寶貝正等著咱們呢。」

四眼皺了一下眉頭:「掌櫃的,你不覺得這個地下墓有問題嗎?」

「當然有問題,我懷疑,這就是那批清末掘金人最後挖出來的百鬼坑。」

我們三人沉寂了一會兒,決定一切等禿瓢醒來後再作打算。這一等就是三天,在王少的悉心照顧下,禿瓢總算是清醒過來。我把後來發生的事都向他講述了一番。他也表示對那個百鬼坑十分感興趣。我們將麵具酋長提來問詢,讓亞洞與之交談,再將談話的內容用克丘亞語講給禿瓢聽,一個翻譯連著一個翻譯,聽得我們旁邊的人個個頭暈眼花。禿瓢的傷還沒痊愈,土著話的水平有限,不過倒是截獲了一個重要的情報:酋長的麵具是在三天前從一個黃皮膚男子手中用金杖換來的。

我急忙問金杖什麼樣,那男子長什麼樣子,為什麼要用三眼麵具換那個金杖?酋長被我嚇了一跳,支支吾吾了半天,禿瓢說:「那金杖就是一根普通的棍子,是巫醫平時用來大罵下人用的,酋長見他死了,又有人願意用精美的麵具來換,就答應了對方。」

我們都覺得這個黃皮膚的亞洲人很有可能就是一直在暗中與我們作對的竹竿子,而那根在克瑞莫人眼中毫無用處的金杖,可能對他另有大的用場,shirley楊一路追尋殺人凶手而來,必然也在叢林之中。

四眼問我下一步有什麼打算,我堅決地說:「百鬼坑裡還有很多的秘密,我想自己下去看一看,你們不必冒險。」

其他人異口同聲地否決了我,胖子說:「老胡,你大大的狡猾,有錢分就想踹了兄弟們,門兒都沒有。」剩下的三人紛紛應和,我隻好答應一同前往,不過一切都是老規矩:聽我的。

亞洞實在不願意當我們的向導,於是禿瓢就給了他一些藥物,讓他回提他瑪村去。胖子起了個壞心眼,揪住酋長說:「這小子是本地人,讓他給我們帶路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我想了一想,雖然語言不通,不過我們離魔鬼橋就隻有數日的路程,竹竿子又快我們一步,帶上他不是壞事,於是兩人佯裝恐嚇了一番,將麵具酋長提上馬裡克巢穴。

再度進入巫醫群葬墓,我的心情與之前大不相同。先前,我們是抱著「到此一遊」的心態想在外國墓中留個想念;眼下,我們得知了克瑞莫人死後異變的真正原因,心中不免產生了一種恐懼,同樣都是扌莫金人、盜墓者,清末的那批掘金徒到底栽上了什麼樣的遭遇才會落得如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淒涼下場,不但枉害了自己一條性命還禍及了子孫,白白斷送了後人的福祿富貴。

我們一行五人,強壓著克瑞莫人的酋長來到瓶頸洞中。禿瓢腦袋上有傷,我本來是不願意讓他涉險下洞的,無奈這個硬脾氣的漢子跟我急紅了眼,非要跟下來為他家王大少爺擋刀子。胖子說:「你這個狗腿子心態,死到臨頭了還惦記著主子。」禿瓢不置可否,強打起精神,忍著傷痛跟在了隊伍後麵。我心裡明白,他這麼做倒不是因為對王清正有多麼的忠心,而是不願意辜負了王家老爺子———天王老子王浦仁的一番信任。

麵具酋長被我和胖子一前一後夾在隊伍中間,他幾次想借機脫殼,都被禿瓢用槍杆子擋了回來。我安慰他說:「下了洞之後,我們不用你做任何事情,你隻要負責站在邊上,別到處亂碰就是了。」禿瓢把我的話翻譯了一遍,麵具酋長聽了之後麵色發白,我估計他一定擅自加了幾句狠段子來唬酋長,我不願乾涉他。隻求這一趟能查個水落石出,帶著所有人能平平安安地從百鬼坑中撤出去。

一落洞底,王少和四眼就把我們事先準備好的羊糞火把點了起來,插在葬窟的中央位置。巫醫墓上窄下寬,空氣流通不好,我擔心氧氣被消耗得過快,所以在上邊的時候隻準備了兩支火把。胖子從包裡翻出半截蠟燭對我說:「林子裡的蜂巢老蠟,我讓野人從蜂窩裡刮來的,燈芯是用乾草擰的,聊勝於無。老胡你湊合著用吧!」我接過胖子精心準備的蠟燭,從火把上借來火種這麼一點,蜂窩蠟一下子冒出了白煙,小火苗顫顫巍巍地燃燒起來。

我將半截蠟燭立在巫醫墓的東南角,對大家說道:「雖有形式主義之嫌,不過老祖宗的規矩立了,咱們照做就是。我們的禮數到了,待會兒要是出了亂子,動起手來自然才不理虧。」

四眼翻看起老巫醫的羊皮卷,環視墓穴四壁,對我說道:「卷宗裡隻是大致記載了『百鬼坑』位置,基本上能斷定就在咱們腳下這塊地方,不過入口在哪兒,如何得以進入,老巫醫並沒有記錄下來。咱們好比是做賊的找不到大門,白想念。」

我說:「巫醫墓和百鬼坑建在同一個地方,為的是一上一下做一個金雞孵鳳的風水局。既然是子母連心的頂蓋式,那下麵地宮的格局應該和上頭這個群葬墓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禿瓢說:「你的意思是兩個墓連在一起,找到群葬墓的活眼就能通到百鬼坑的入口?胡爺,容我說句泄氣的話,老外的墓穴全無風水可言,這裡又是蠻族墓葬,你能肯定其中有規律可循?」

我說:「在印度安人的概念裡沒有死亡一說,他們認為肉身死後,魂魄出竅是為了開始下一段生命。所以風水是肯定有的,總也沒見他們把屍體胡亂丟在野地裡任其腐爛不是。我們隻能憑借百鬼坑的格局來推斷巫醫墓的樣式,再從巫醫墓打穿下去。就好比在下一盤盲棋。」我這樣說一方麵是為了給大夥打氣,讓他們心中有底;一方麵也是在為自己梳理整件事情的脈絡。在老外的地方上使用《十六字風水秘術》望穴相地,那是公雞下蛋——自古沒有的事。不光是我,往遠了說,估計一人掛三符的張三鏈子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機會。我挽起袖子,站在洞口,仰望星空:「南半球與北半球的地理狀況各不相同,地勢、水流、風向這些都做不得準。唯有靠天幕上的星辰來定位。」十六字風水秘術中開卷首推一個「天」字,我這個人實踐一貫強於理論,對於「天」字卷中對星位、氣象、黑黃二道的演推向來都是一知半解,隻是嘴上的皮毛功夫。此刻真要用以探穴定位,心中還真是沒底。不過大話已經放在了前頭,眾人手握工兵鏟躍躍欲試都在等著我指定吉位,我也顧不上那麼多,隻好把生平所學的東西一股腦兒用上。馬裡克巢穴一峰獨秀卓立雲霄,走的是巽龍位,此龍本身就帶著一股煞氣,屬木。清末的扌莫金人是為了克住煞龍,才將山間樹木盡毀,又以熟石灰燒地使得這裡百年難生寸草。想在這個地方取吉位,非要取天星陽璣也就是角﹑宿二星赤居其所在。這樣一看,活眼的位置立馬變得清晰可見。我丈量了一下葬窟的長寬,最後在被屍繭堆砌的西北角偏北的位置上定出了百鬼坑的入口。

麵具酋長本來靠在火把邊上,一直不敢出聲。眼見我們要搬挪歷代巫醫的屍繭,立刻揮舞著大手上前阻攔,他拉著我的衣袖不斷地苦苦哀求,禿瓢翻譯說:「老紅毛說巫醫墓自古是克瑞莫人的聖地,巫醫犧牲自我在此地鎮守惡魔的巢穴。如果我們擅自移動屍體會遭到魔鬼的報復,巫醫們的英靈也不會放過我們。」

王少一把拍開酋長的手,虎著臉說:「少他媽的賊喊捉賊,你們的巫醫又長角又長洞,看著可不像什麼好東西。我就不信地下埋的那些玩意兒能比你們的巫醫更像妖怪。你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少杵在這兒耽誤你少爺我乾正事。」

此時胖子和四眼已經將大部分的屍繭移開,西北角憑空多出老大一塊地方出來。王清正不甘落後,也提起一具裹屍,雙手抱住屍繭底部開始往外移,禿瓢自然容不得他家少爺乾這種粗活,要上前幫他。我本想上去給大夥搭個手,隻聞王少忽然大叫一聲,嚇得我急忙舉起手電朝他看了過去,隻見禿瓢麵帶懼色站在離王少半米開外的地方,而王家大少爺正一臉驚恐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我拿手電一照,隻見他原本光滑細長的手臂上,布滿了綠色的黴斑,如同一枚枚生著銅鏽的錢幣。而那一具被他摔在地上的屍繭外圍也同樣長著厚厚一層綠黴。

胖子道了一聲:「你小子幾天沒洗澡,怎麼都生黴了?」

四眼一腳踢翻地上的屍繭:「黴點子是從屍體上長出來的。這幾具也有。」

王少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急得又蹭又抓,恨不得將自己的胳膊整個兒卸下來。我按著他的雙手對禿瓢說:「別傻站著,酒精,快拿酒精來。」

禿瓢恍然大悟,急忙翻開背包將小酒精爐取了出來,也許是太過緊張的緣故,他連擰了幾下也沒打開爐子下麵的液體包。四眼搶了他一步,用汗巾包住了爐子一摔,大量的酒精直接被汗巾吸收進去。我抓起汗巾按在王少胳膊上一陣猛擦,酒精所到之處,綠黴立馬揮發殆盡,燃起一層層詭異的藍色煙霧。王少齜牙咧嘴不住地喊疼,想要掙脫。禿瓢上來死死地扣住了他的肩膀叫我快擦。隨著酒精一遍一遍地擦拭,藍煙不斷地從王少手臂上冒出來,銅錢般大小的綠黴很快就被我擦了個乾淨。

「我肏,姓胡的。你想殺人啊!」王少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手臂疼得咬牙切齒。我見他雖然疼,但是整個人並無大礙,所以也就不計較這個小兔崽子出言不敬的事了。因為酒精反復沖洗的關係,被他抓撓過的皮膚起了一道道血印,又紅又腫十分駭人。恐怕再晚幾分鍾,整條胳膊都要被他抓毛掛爛。

我心有餘悸地拿槍杆子挑起屍繭外邊的裹屍布,上麵長滿了寸把長的綠毛。麵具酋長嚇得癱軟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嚷著要離開這裡。禿瓢說:「這玩意兒就算沒什麼危險,看著也挺礙眼的。不如一把火燒了它。」

王少嚷嚷道:「誰說這東西不危險,你看看我的胳膊!」

胖子挺惋惜:「好不好都是一件古物,帶回去說不定博物館還願意出大價錢來收。燒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我說:「你那點兒財迷心思還是等到下了百鬼坑再說,你看這周圍百十具屍繭,隻有東北角裡的長毛了,地底下必然有古怪,你硬要帶著生黴的裹屍毯下地誰知道會遇上點兒什麼。」

胖子說此言有理,既然如此還是燒了為妙。我讓他們把生有綠斑的裹屍毯帶到角落裡去燒毀,又走到被搬空的西北角看了看,隻見空地偏右貼著牆壁的地方,平白生出一塊綠斑,像一塊幽綠的草坪橫生在地表,麵積不大,總共三尺開外的樣子。

「你們看,這塊地已經生滿了黴斑,恐怕是地底下有不乾淨的東西在往上冒。如果不是這些屍繭年復一年盤踞此地、吸收綠黴,恐怕整片山窟都要被它們腐蝕乾淨。老巫醫的記載果然沒有錯,巫醫墓下麵壓著東西。」

胖子和禿瓢都是行動派,兩人揮起鏟子將地表上的黴菌鏟起丟在一邊,四眼說:「酒精可以消毒,也能用做照明,不能再浪費在這些綠黴上了。咱們往下挖挖看,實在沒有辦法再用酒精消毒。」

我扛起工兵鏟和大家一同朝地下打洞,麵具酋長跪在克瑞莫巫醫的屍繭前,唱起了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歌謠。禿瓢說:「這是野人們祭奠祖先時唱的哀曲,酋長可能是內疚,覺得自己引狼入室壞了先人風水。」

胖子不屑道:「這誰是狼誰是羊還不知道呢!你看老巫醫本子裡畫的圖,又是吃人又是剝皮的,如果不是咱們扌莫金的同行來得早,把這些克瑞莫野人馴化了一番,指不定咱們現在已經被這個老紅毛烤來下肚了。快挖快挖,挖通了獨角天神的墓,咱們也好替老前輩們出口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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