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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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正是立秋時節,天地間已有了絲絲涼意。

熱鬧的衣鋪街上,一麵巨大的招幌迎風飄動。招幌下麵,是一座高大堅固的鋪房,門口建著一堵寬闊的「影壁牆」,上書一個巨大的「當」字。這是繡林城新開的一家裕豐當鋪,老板已年過半百,姓張叫張寶恆,本是一位外地鹽商。

繞過「影壁牆」,進得當鋪大門,迎麵就是一排一人多高的高大櫃台,櫃台上鑲滿鐵柵欄,開著三個窗口。窗內,居高臨下地坐著一位朝奉。鐵柵欄後麵是櫃房,也即當鋪的營業室,高腳凳、水牌、賬簿、算盤、試金石、卷當床、儲物櫃等一應俱全,賬桌、內缺、夥計、學徒等十來個人,算賬的算賬、盤點的盤點、打掃的打掃,分工明確,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夜幕降臨,天色漸晚,忙活了一天,正是要打烊的時候,「影壁牆」外人影一晃,閃進來一個人,手裡提著一個包裹,走到高高的櫃台前,將包裹放到櫃台上,打開,從裡麵取出一幅卷軸,踮起腳尖,把卷軸從最小的一個窗口遞進來,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勞駕,管事的,請看看這幅畫能當個什麼價?」

高坐在櫃台裡邊的大缺,也即朝奉,就是當鋪裡負責驗物、定價、決定收當與否的管事者,拿現在的話說,叫首席營業員,是張寶恆的兒子張煦。張煦戴一副圓眼鏡兒,麵皮白淨,身體已略微發福。他頭也不抬地接過畫軸,展開,卻是一幅前朝畫家仇英的《桃源仙境圖》,設色絹本,畫麵構圖繁復,布局嚴謹,遠山近閣,雲氣縹緲,圖中三位身著白衣的老者臨流而坐,其中一人撥琴,一人作舞姿,一人靜觀,姿態各異而傳神,頗見畫功。

張煦瞧了一眼,卻以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設色艷麗,骨力峭勁,風格秀潤,倒是仇英的真跡。惜收藏不當,蟲吃鼠咬,已有破損,甚為礙眼。當銀圓五十圓。」

那人聽他報了價,顯然不太滿意,說聲「打擾」,卷了畫軸,掉頭就走。

「這位先生,請留步!」

櫃台後邊,忽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張煦回頭看時,才知父親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身後。

那位當主聽得呼喚,略覺一怔,止住腳步,轉身往櫃台裡瞧了一眼,透過鐵柵欄,他的目光疑惑地落在了張寶恆臉上。張寶恆年過五旬,卻疏眉朗目,麵色紅潤,臉上透著一股生意人特有的和氣,略一拱手說:「老朽姓張,是本店經理。不知先生可否讓老朽看看這幅畫?」

那人點頭道:「好說好說。」復又把畫軸遞進窗口。張寶恆打開畫卷,戴起老花眼鏡,仔細驗看了一番,然後抬起頭,上下打量對方一眼,隻見那人四十來歲年紀,身上穿一件青灰色舊長衫,衣角飄動間,隱約可見套在裡麵的一件黃色馬褂兒,須發淩亂,麵容粗糙,略顯落魄,但負手立在櫃台外,卻自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

張寶恆心裡已有底兒,緩緩卷起畫軸,說:「我瞧先生打東邊來,想必已去跑馬街的德懋當鋪問過價了。」

那人說:「是的。」

張寶恆問:「他們給先生這幅畫兒出的什麼價?」

那人說:「比貴處高出五塊銀圓。」

張寶恆扌莫著頜下的一縷山羊胡,沉吟著道:「這樣吧,先生這幅畫,咱們收下了,我給您當價六十元,月息三分,當期六月。如何?」

那人見他給出的當價比德懋當鋪還高,不由得麵露喜色,忙沖著他一抱拳:「在下趙樹青,多謝張老板成全。」

當這位姓史的當主拿著銀圓和當票離去之後,張煦就對父親埋怨上了:「爹,您今天是怎麼了,就這麼一張蟲吃鼠咬的破畫兒,也當價六十大元?要是他到期不贖,成了絕當,這畫能不能賣出這個價兒還難說。您這不是花錢買虧吃嗎?」

「虧不虧,你以後就知道了。」

張寶恆月匈有成竹,嗬嗬一笑,背起雙手,踱上樓去了。

三天後,這位姓史的當主又來了,還是那一身青灰色舊長衫,還是那一副落魄相,隻是手裡提著的包袱比上次大了許多,也沉了許多。他把包袱往櫃台上一放,竟砸得櫃台「咚」的一響。張煦解開包袱一看,頓時呆住,裡麵裝著三件宋定窯白瓷、一方荷葉歙硯、一尊銅鎦金佛像,無一不是價值不菲的名貴之物。

趙樹青說:「請叫張經理出來估個價吧。」

打這以後,這位趙樹青就成了裕豐當鋪的常客,隔三岔五地拿些東西來當,有時是兩幅名家字畫,有時是幾件隋唐金器,有時是一件宋元玉器。張煦做夢也想不到,隻因父親的一次「吃虧」,竟換來了自開業以來的第一位大當主。

後來跟這位趙樹青熟識了,才知趙家三代都在紫禁城當差,很受當今皇上的器重。到了趙樹青這一代,卻遭人誣陷,被貶還鄉,家道從此中落,隻得靠變賣家產度日。他當出的這些東西,很多都是宮裡賞賜下來的。

張煦問父親是怎麼看出這位趙樹青的身份的,張寶恆哈哈一笑,道:「你沒看見他的舊長衫下麵,還穿著一件黃馬褂嗎?」

2

與裕豐當鋪僅一街之隔的跑馬街上,有一家德懋當鋪,老板李呈祥是繡林本地人,早年經營皮貨生意發了點小財,就轉行開起了當鋪。因為全城隻此一家,別無分號,所以十餘年來,生意一直很紅火。期間偶有鄉紳想染指當鋪行業,都被他明裡暗裡使些手段,給擠垮了。

城裡忽然多了一家外地人開的裕豐當鋪,一下子就搶走了德懋當鋪的許多生意,尤其是在聽說了趙樹青與裕豐當鋪結緣的經過之後,李呈祥愈發心氣難平,下定決心,要趁裕豐當鋪在繡林城尚未站穩腳跟之際,整垮它。

「絕不能讓一個外地人在我李呈祥嘴裡奪食。」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絕好的計劃,或者說是陰謀。

轉眼間秋去冬來,天地間寒意倏濃。

每逢冬季,尤其是逼近年關之際,家家戶戶都急需錢花,家境困難的人家,就會拿些物什送進當鋪換些小錢周轉,待得來年開春經濟好轉,再贖回來。所以這個時候,往往也是當鋪生意最好的時候。隻不過這時的當主,大多是些貧困人家,所當物品不外是些衣物首飾氈絨皮貨等家常用品,所以在裕豐當鋪,雖是生意旺季,卻也無須張寶恆這個大掌櫃親自出馬,全由大缺張煦打理,就能應付過來。

臘月中旬,張寶恆決定親自回一趟山西老家,把老母親接到繡林來過年。他向兒子略作交代,就雇了馬車,徑直去了。

這一天,正是張寶恆離開繡林城的第三天,張煦正坐在當鋪裡招呼生意,櫃台外麵忽然來了一個年輕人,隻二十來歲年紀,著寧綢錦緞長袍,外罩一字襟馬甲,頭戴一頂緞料瓜皮小帽,走起路來一步三晃,一副紈絝子弟打扮。

張煦一見,心中暗喜,開當鋪的,最歡迎的就是這種有錢人家的敗家子。果然,那紈絝子弟從肩上取下一個沉甸甸的長形包裹,往櫃台上一放:「管事的,給個價,少爺我著急用錢。」

張煦不敢怠慢,立即推開手邊工作,轉到最大的一個窗口,接過包裹,打開一看,不由得眼前一亮。

那包袱裡裹著的,竟是一張古琴,形製修長,梧桐木斫,髹栗殼色與黑色相間的漆,純鹿角灰漆胎,蛇腹斷紋中現小牛毛斷紋。通長四尺,圓形龍池,扁圓鳳沼,腹內納音微隆起,龍池上方刻寸許行草「大聖遺音」四字。隨手一撥,淙淙有聲,琴音鬆透響亮,饒有古韻。

張煦不由得一呆:「此琴造型渾厚優美,漆色璀璨古穆,斷紋隱起如虯,銘刻精整古樸,金徽玉軫,富麗堂皇,非凡品所能企及。莫非就是盛唐名琴『大聖遺音』?」

那紈絝子弟見他識得此琴來歷,不由得大為得意:「算你還有點見識。出個價吧。」

張煦又拿出一個放大鏡,把這張「大聖遺音」古琴從頭到尾仔細驗看了一遍,把準了確是真品無疑,才拿起一本《當譜》翻了翻,說:「當銀圓八千。」

那紈絝子弟一口咬定:「這可是琴中極品,九千元,少一分,我就去德懋當鋪了。」

張煦心頭一陣暗喜,假如這小子到期不贖,隻要找對了買家,這琴轉手賣個一萬八九甚至兩萬元絕不是問題,就算他到期來贖,月息三分,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忙道:「好,九千元,成交!」

當即高聲唱道:「舊琴一張,琴麵灰白,弦軫俱失,嶽山崩缺,蟲吃鼠咬,當銀圓九千,月息三分,當期六月,逾期不贖,即為死當……」那邊早有中缺拿起毛筆寫了當票,即時交付,銀貨兩訖。

第二天晌午,張煦還在為昨天做成的那筆大買賣暗自高興,當鋪裡忽然閃進來一個人,五短身材,像隻瘦猴似的,但一雙賊忒兮兮的眼睛卻滴溜溜直轉,一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精明模樣。

張煦認得這個人,綽號叫作瘦猴張,是一名職業經理人,往明白裡說,就是一個掮客、托兒、中間商,本地人稱之為「兩頭宰」,專靠給買賣雙方互通信息賺取傭金過活。因為以前曾給裕豐當鋪介紹過幾筆生意,故此相識。

瘦猴張隔著櫃台給張煦使個眼色,張煦知道他有生意要談,忙開了鐵柵欄的門,把他請進櫃房旁邊的一間小會客室,又叫夥計給他沏了杯熱茶。瘦猴張端起茶碗嗞溜溜喝了兩口,咂咂嘴巴:「滋味醇厚回苦,是今年的武夷岩茶吧?果然是好茶!」

張煦問:「老兄找我有何貴乾?」

瘦猴張斜著一雙眼睛瞧著他,說:「兄弟手裡有一筆大買賣,不知張大缺敢不敢接?」

張煦笑道:「咱們開當鋪的,隻嫌生意小,哪有怕生意大的?萬物皆當,這是咱們裕豐當鋪的廣告語,兄台沒聽過?」

瘦猴張一拍大腿:「那就好。兄弟我打聽得北門口那邊有一戶馬財主,因為生意失敗,急著要把一座大宅子典當出去,換些現銀救急。如果談得攏來,隻怕是數萬元的大生意。」

張煦說:「那我得先看看宅子再說。」

瘦猴張說:「沒問題,馬財主那邊已全權委托於我,宅院的鑰匙就在我手裡攥著,咱們這就過去瞧瞧?」

張煦就換了衣服,隨他去了。轉到北門口,卻見那是一座天井式合院,四麵屋頂相連,粉牆黛瓦,內植花草,麵積頗大,有大小二十餘間房子,很有些氣勢,建這樣一座大宅,至少也得花費數十萬元吧。看來屋主真是急著出手,宅子裡已經清空,不見有人居住。

張煦看罷,在心裡暗暗盤算了一下,就問:「馬財主那邊,想當多少價錢?」

瘦猴張叉開兩手,伸出十根手指頭:「這麼大一座宅子,當個十萬元不成問題吧?房契就在我手裡,隻要你這位大朝奉一點頭,咱們立即就可以簽合約。」

張煦皺皺眉頭說:「這宅子地勢有點偏僻,假如成了死當,可不大好處理,算了,這單買賣咱們裕豐當鋪接不了。」言罷,轉身就走。

瘦猴張忙攔住他:「馬財主也隻隨口報個價兒,並沒說死。你想給多少?」

張煦又回頭瞧瞧那宅子:「最多五萬塊,不過當期可以適當延長,給他一年兩載時間也沒問題。」

瘦猴張訕笑道:「那我的勞務費呢?」

張煦瞪了他一眼,道:「你這瘦猴,可真是名副其實的『兩頭宰』,吃了買家吃賣家。給你一百元跑腿費,不算虧待你老兄吧?」

瘦猴張高興地說:「行,我這就把房契押給您,回頭你寫個當票讓人送到望江樓去,我在那兒喝茶。」

有一句俗話說得好:財運來了,長江大堤都擋不住。可不是這樣,上午才跟瘦猴張成交,下午張煦又收到了一顆龍眼大的夜明珠。

此後一連數日,幾乎每天都能成交一兩筆大生意,有時是一方難得一見的宋代端硯,有時是一顆奇珍鑽石,有時是一幅盛唐時代的傳世書法,有時是幾件宋代鈞窯瓷器。當價少則上千,多則過萬。

張煦心中暗自得意:老頭子總說我經驗不夠,不能獨當一麵,現在老頭子不在,隻短短幾天時間,就做成了這麼多筆大買賣,賺的錢比裕豐當鋪一年的贏利還多。看老頭子以後還敢不敢小瞧我。

時間一晃,就到了臘月二十三,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過小年這一天,當鋪裡的生意竟比平時還好,蜂擁而至的當客們幾乎把櫃台都給擠塌了。張煦在櫃台裡招呼生意,心裡正高興著呢,賬桌卻跑了過來,苦著臉說:「少掌櫃,銀庫裡已拿不出一塊銀圓了,這可如何是好?」

張煦嚇了一跳,瞪著他說:「這怎麼可能?生意這麼好,銀庫裡怎麼會沒錢呢?」

賬桌說:「咱們賬麵上本有幾十萬元,可是這一段時間來當客們隻當不贖,銀圓已經全部兌出去了。」

張煦這才想起這幾天生意出奇的好,每天都有數萬元兌出去,但收回來的那些「大聖遺音」啊、豪宅名畫啊,一時半會兒又不會有人來贖,銀圓都換成貨物積壓在庫房裡了。自己光顧著招攬生意,卻沒曾想到銀庫也有見底的時候。

開當鋪,向來以信譽為本,現在卻沒有現銀兌給人家,要是被人知道了,這不等於是砸自己的招牌嗎?看著櫃台外潮水般湧來的當客,他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

正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外麵有夥計來報:大掌櫃接著老太太回來了。張煦宛如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急忙命人去請父親過來。

張寶恆來到櫃房,聽兒子說了眼下的困境,眉頭一下子就皺起來了,一聲不吭地踱上二樓庫房,將兒子收來的擺在貨櫃裡的物品通通驗看了一遍。張煦見父親的兩道眉毛越縮越緊,不由得心裡發虛,悄聲問:「爹,這些東西,不會是贗品吧?」

張寶恆搖頭說:「贗品倒還不是,隻是你收當的時候,難道就沒想一想,這樣貴重的珍稀物品,像我們這樣的小城當鋪,一年到頭能收上一兩件,就已是很好的財運了。而你卻在短短幾天之內,一連收到數十件,這裡麵就沒有什麼蹊蹺嗎?」

張煦臉色一紅,說:「我隻顧著做生意,心想開當鋪的,當然是生意越多越好,卻沒曾想過……」

張寶恆瞪著眼睛罵:「蠢貨,被人家算計了還不知道。你以為你真的走屎運了,天上掉餡餅,剛好砸到你頭上啊?隻要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想到,世上絕沒有這等好事,更沒有這等巧事,這件事一定有人在幕後操縱。」

張煦滿頭霧水:「有人在幕後操縱?您說誰啊?」

張寶恆沉吟著說:「你收的這些東西,從房產到書畫,從奇珍異寶到上等瓷器,門類繁雜,件件精品,除了萬物皆當的當鋪,誰人還會同時擁有這些東西?」

張煦一愣:「當鋪?你是說這些東西,全都是別家當鋪轉當到咱們這兒來的?」

張寶恆點點頭說:「是的。」

張煦搔搔後腦勺,大惑不解地說:「誰家當鋪會乾這種事呢?」

張寶恆苦笑一聲:「偌大的繡林城裡,除了咱們裕豐當鋪,又還有幾家當鋪?」

張煦忽然明白過來:「除了咱們裕豐當鋪,就隻有德懋……爹,您是說這事是德懋當鋪的李呈祥乾的?」

張寶恆說:「如果為父猜得不錯,應該就是他了。他是想擠垮咱們裕豐當鋪啊!他在這繡林城裡開當鋪的時間比咱們長,資金比咱們雄厚,收藏的當品也比咱們豐富,所以將自己當鋪裡的東西揀最貴最值錢的托人轉當到咱們這兒,把咱們的資金抽空。如果銀庫見底,沒錢收當,咱們苦心建立起來的信譽就會毀於一旦,這間當鋪就再也沒有辦法經營下去了。」

張煦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咬牙罵道:「李呈祥這隻老狐狸,居然用這種卑鄙下流的手段來排擠同行,真是可惡。可是事已至此,外麵那麼多當客等著咱們收當兌銀,這、這可如何是好?」

張寶恆捋捋頜下的一縷山羊胡,冷聲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果李呈祥認為這樣就可以擠垮咱們裕豐當鋪,那他也太小瞧咱們了。沒有過硬的經濟實力,咱們怎麼敢在這繡林城開當鋪?爹實話對你說,在開這間裕豐當鋪之前,我已經預留了三十萬元的流轉資金,存在省城的錢莊裡。你出去跟當客們說,今天過小年,當鋪歇業盤點一天,請大夥明早再來。爹現在就帶幾個人去省城提現銀,明日一早趕回,到時你帶人到城門口接接我。」

如果真能提回三十萬現銀,那自然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張煦做夢也沒想到父親還留著這麼一手,又是高興又是佩服。回到櫃台裡,把父親的話對著外麵的一眾當客說了一遍。眾人並不生疑,各自散去。張煦掛出歇業盤點的牌子,將當鋪大門關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還沒到開門營業的時間,門口就已聚集了一大群手提大包小包前來當貨的當客。眼見已到八點鍾開門收當的時間了,但父親昨日一去,至今尚無消息。張煦站在窗戶裡瞧著外麵當客人頭湧動,一顆心不由得又懸了起來:莫非父親在省城出了什麼岔子?

眼見太陽已經高高升起,再不開門營業,隻怕就要讓人起疑了,正自著急,派出城去探聽消息的夥計忽然飛跑來報,大掌櫃押著兩輛馬車,已經到城門口,叫他帶人速往接應。張煦大喜,一麵命人開門收當,一麵帶人火速趕去迎接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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