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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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二十二日。

付長寧背了一個兩人高的、塞得滿當當的碩大布包。遠遠看去,像牙簽上掛了個蝸牛。

原本準備了一個芥子空間,奈何手書載量太大,怎麼都塞不進去。

付長寧提前一天動身,扛上布包對照著地圖走,在一個廢舊的碼頭停下來。

怎麼沒路了?莫非她走錯了?

碼頭前麵三三兩兩聚集著人,仔細端詳,他們手中拿著的、月要間別著的是同樣的地圖。

寬下心來,是這兒沒錯。

「誒,你也是去鏡堂嗎?」一個人邊「哢嚓」剝花生往嘴裡丟一邊跟付長寧搭話,抖了抖手裡的地圖,笑道,「我也要去鏡堂。那群人看起來沒你好相處。我跟你說,我看人可準了。來點兒不?」

來人麵容俏麗、膚若凝脂,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歲數與付長寧在伯仲之間。雙手掬起一把花生不由分說塞給付長寧。

真是熱情的人。

熱情到付長寧愣了神。這一愣神,就錯過了最佳的拒絕時間。

付長寧索性收著。找了個台階坐下,放下布包騰出手剝花生,「好吃,還是鹹香口的。」

「這就吃了?他們都怕我下毒,避得老遠。」白戲衣坐到付長寧身邊,肩膀挨上來。是話嘮本嘮,「你知道為什麼地圖到這裡沒路了?」

付長寧吐了花生殼,搖了搖頭。

白戲衣自豪地仰起臉,隻差把『你快問我,我知道原因』九個字寫臉上。

哦想讓她問啊。

付長寧很配合,還貼心地換上一副敬仰的神色,「為什麼呢?」

「鏡堂在另外一個空間境。要去鏡堂,得先登上引渡舟。隻有引渡舟被允許駛入輔事的無人之境。地圖終點指示之處,即是引渡舟的停靠點。」白戲衣興致卻慢慢回歸平常。單手撐著下巴瞧付長寧,沉默一會兒道,「你倒是配合我。」

「你這人真難伺候。不是你一直給我使眼色讓我配合嗎?」付長寧捧了一手花生殼,「要不是吃人嘴軟,你以為我願意說傻兮兮的話。」

白戲衣第一眼見付長寧就想笑,她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哪個人像牙簽上掛了個蝸牛。樂得她直往付長寧手裡塞花生。邊塞邊蹲下來準備撿。

沒有人要莫名其妙的花生。照過往經驗,要麼灑一地,要麼朝她臉上砸。

但付長寧就徑直坐下來,「哢嚓」剝殼往嘴裡送,還認真地說是「鹹香口的」。

付長寧本意是拒絕的,發現錯過了拒絕的絕佳機會,便收下來,坦盪地承了這份情。不叫人難堪。

但這並不意味著付長寧好說話。付長寧吃人嘴軟,卻還是跟她嗆聲。

付長寧是個溫柔的人,就是有點兒太看重規矩。

白戲衣掩唇笑起來,眼裡多了三分真誠,「你果然跟他們不一樣。認識一下,散修白戲衣。」

「禮樂殿付長寧。」

「你跟止戈殿聶傾寒的道侶同名呀。我對你的喜歡又多了一分。」白戲衣說,「我討厭方澄。爹總拿方澄來比我。嗬,我可做不出跟大婚上跟別人道侶勾搭不清的事兒,讓人家姑娘丟臉到人盡皆知。」

付長寧也不喜歡方澄。誰能對搶走道侶、大婚當天讓自己難堪的女人有好感呢。那叫犯賤。

厭惡同樣的人或事能快速拉近友誼。

付長寧立即覺得白戲衣順眼了好多,「我就是那個被方澄搶了道侶、丟臉丟到人盡皆知的付長寧。」

白戲衣花生殼掉了一地:「」

碼頭起了層層霧氣。

濃厚的迷霧中,一個立著的人影撐著扁長小船緩緩破水而來。

碼頭頓時一陣騷動。

「是來接我們去鏡堂的人嗎?」

「地圖到這裡就停了,又沒有路。一定是來接我們的人。」

「諸位莫怕,讓我來探探路。」一個膽量大些的修士撩起衣擺便飛身躍上了引渡舟。

其他人左右互看。有遲疑的,等前麵人反應再決定要不要上引渡舟。有擔心被搶了先的,等不及便腳蹬碼頭飛身過去。無數人緊隨其後。

這畫麵怎麼說呢。像一千隻雞同時擠著往一個籃子裡「噗」「噗」下蛋。

白戲衣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長寧,你看他們像不像瘋雞下嗯?人呢?」

付長寧扛著布包使勁吃奶的勁兒一頭紮進人群裡,邊紮邊扯著嗓子沖白戲衣喊,「戲衣,快來!」

丟人啊。白戲衣抬起衣袖遮臉。腳下後退兩步,並不願意過去。

付長寧胳膊左格右擋,抵抗住一旁的圓臉修士,生生在雞蛋籃裡給白戲衣刨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的空地。怕人搶,又擔心人給擠沒了。姿勢滑稽,多番被圓臉修士推搡,不忘給白戲衣守住位置。

扯著嗓子又來了一句,話音帶了一絲局促著急,「戲衣!快朝這兒紮!」

又紮眼又丟人,別叫她的名字。算了,叫就叫吧,別那麼大聲。算了算了,來了來了。

白戲衣腳步遲疑一瞬,踩著碼頭青石板,衣袂翻飛朝碗口飛去。落在付長寧身側,單手勾著她的肩膀。

臉上三分局促、三分丟人、六分「你們都別看我」,但嘴角卻是悄悄勾起來的。

「長寧,我一直想問你,你背的什麼啊?鼓鼓囊囊一大坨。」

「唔,非要說的話,是比我命還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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