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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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難以理解。

為不相乾的人焦心勞思至死,離清不會覺得累嗎。一生忙碌,圍著別人打轉,從未有停歇之時,多悲哀。

林肆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為不相乾的人搭上性命。

離清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麵上綻笑。他的笑向來是溫柔中帶著魅惑的,此刻卻染上無盡的愁思無奈,聲音如清風行至千裡、尋不到歸處,一身倦意卻無處停歇,「禮樂殿之人總是那麼通透,瞞不過你呀。」

「殿主,離清有一疑惑,每每思及,便雜念從生、不得其解。」離清神色恭敬,躬身向付長寧行了一個禮,「還望殿主解惑。」

「不敢,快請起。」付長寧哪兒敢受他的禮,離清卻執意如此。

他神色恭敬,人如菩提葉略過的一方止水,「離清看遍世間不平之事、飽受生離死別之苦,焦心勞思,已成心病。這種悲哀,什麼時候方能休止?」

是不是隻有到落葉歸根、風止樹靜的時候,才能如釋重負、窺探到解脫的一線希望。

付長寧想了想,上前兩步,一根手指越過黑鎖鏈、點在離清心口處,「當你允許自己排在天下人之前時,你便能卸下一身枷鎖。」

離清瞳孔驟縮,驀地抬頭。眸中先是不可置信,而後深思片刻,臉上綻放笑容。

輕鬆極了,起先聲音很小,然後越來越大,響徹山林水澗。

笑完了,離清席地而坐,黑鐵鏈跟著嘩啦啦堆在地上。

林肆擰著眉提醒道,「弄髒褲子我可不洗。」

不,他想說的不是這個。重新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總覺得心慌慌的。

付長寧跟著蹲下來,平視離清,帶著幾分連哄帶騙,「黑鐵鏈很重,站累了吧。把它卸下來,你腿腳就能走動了;多去采補幾個男男女女,你能傷好大半;下午尋輔事洗去胳膊上的印跡,你就自由了。」

離清含笑,對付長寧搖了搖頭。

「是我說得不夠明白嗎?我在勸你多想著自己一些。」付長寧拉下臉,一腔氣兒泄了出去,「你這人怎麼油鹽不進,那麼難講話。」

「不,正是因為替自己著想,我才明白,我活夠了。」離清看向林肆,這孩子是他的全部希望。他與自己全然不同,定會走出完全不一樣的路子。

離清的話給兩人嚇出了一身冷汗。

林肆鬼使神差蹲在離清身邊、掀開他的衣服,手指沾了口水搓豬皮一樣蹭刮蘭花花頭點蕊圖。

離清「嘶」地抽氣兒,笑眯眯側過頭,「做什麼?」

擦不掉啊。

「你不是能把圖扯下來嗎,把這個扯到我身上。」林肆反剪住離清的胳膊,簡單比劃了一下,「我是合歡宗少宗主、不、宗主,你掂一掂自己的身份,配得上這圖?」

離清月匈膛帶笑,揉了揉林肆的頭頂,「我心疼我的少宗主、不、宗主呀,不舍得讓你累著。我能陪你走的日子不多了,咱們就走哪兒算哪兒,可好?」

這動作不陌生,付長寧見過,離清也是這麼揉程一敘的。

離清身體負荷瀕臨極致,累極,揉著揉著就不省人事。

手軟軟地垂在身側,腦袋自然下垂。林肆心中一動,朝前一些,讓離清額頭擱置在自己肩上。

什麼東西膈在兩人中間,怪不舒服的。

林肆掏了掏,是那半個饅頭。

塞進嘴裡叼著,轉身背對著離清,單膝落地,雙手抄起對方的膝窩處,咬牙一使勁兒,背了起來。

一同背起的,還有纏繞在離清身上那不得開解的沉重黑鎖鏈。

明明是你說要來合歡宗,半道上又合眼。安安分分待在亂禁樓不好嗎,真能給我找事兒。索性我心好,帶你到處走走

付長寧想跟上去,剛踏出一步,就猶豫了。他們的方向是合歡宗深處,不是她能踏進去的地方。

目送二人身影越來越小,最終呈一個小黑點消失在視野中。

離清是被妖修撿起帶大的孩子。

那妖修不靠譜極了。

妖修愛喝酒,曾因偷酒喝被逮住、當場剖了妖丹,成為廢妖。

好在他化形完全,從外表看來與普通人無異,是一個半人高、佝僂著身體的糟老頭子。

糟老頭子把離清帶到酒樓裡賣他換酒錢,嘴上不忘忽悠,「今日重陽,是你生辰,我出去給你買碗牛肉麵,去去就回。你在這兒等著我。」

再也不見人影。

三天後,糟老頭子從爛醉如泥中醒來,揉揉惺忪的醉眼,離清的臉便在跟前放大。

「蕪湖!」驚了一大跳。

邪門了。這村口荒廟離酒樓可足足隔了四個村莊,這小子才五歲,怎麼找過來的。

糟老頭子重新找了個酒樓,以同樣的方式把離清送進去。

這次他跑得更遠。

五天後,野林裡。

一睜眼又看見離清。

糟老頭子這次不覺得邪門了,他感覺自己找到了一條賺錢路子。這小子能自己跑回來,那不是賣幾次就拿幾次的酒錢。

他們一起生活五年。

糟老頭子說辭就沒變過,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話,「生辰買牛肉麵」這六個字聽得離清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離清大了些,也懂事了。

每當糟老頭子交易時他就看著,在酒樓裡洗差不多份量的盤子,估扌莫著還清錢了,就收尾離開。

他每次乾得活兒多出價錢很多,因此兩人乾了這麼些年,也沒被酒樓上報給附近宗門。

這一次,恰逢重陽節,酒樓的大小姐過節心情好、又見離清俊俏,給了他幾個賞錢。

離清路過一個酒攤子,買了一壺酒。

糟老頭子正躺在破廟裡打鼾,一咕嚕翻起身,垂涎地聳了聳鼻子,像極了一隻貪婪的老鼠。

有些意外,枯瘦細長的手指點了點酒壺,又指了指自己,「給我的?」

離清點點頭。

「真好!你對我的好我記著呢,總有一天我要開個牛肉麵館,讓你天天吃、頓頓吃,享受個夠。」

這話他沒說過上千也有幾百次了,張口就來。

離清搖了搖頭,越過糟老頭子,徑自在破佛像後翻出曬乾的稻草鋪就成床,躺進去休息。酒樓過節、生意格外好,他忙得腳不沾地。累極了,一躺進去就像在床裡紮了根。

朦朦朧朧間,聽見糟老頭子在耳邊說,「今日重陽,是你生辰,我出去給你買碗牛肉麵,去去就回。你在這兒等著我。」

離清眼皮子跟粘在一起似的,皺著眉頭翻了個身。等等,等他緩一下,再出去乾活。

睜眼時已經第二天傍晚。糟老頭子沒回來,他定是又醉倒在哪個犄角旮旯裡了。

這幾天城裡總有若有若無的臭味。

離清掩著鼻子到處找活兒乾。酒樓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不需要洗盤子的。

大小姐掩著鼻子問夥計,「這臭味兒好幾天了,哪兒來的?」

「城東護城河飄來的。前幾天有個妖修偷麵給兒子過生辰,讓仙人逮了個正著,亂棍打死後丟到河裡去了。」夥計以手為扇扇了扇鼻子,「估計是那味兒吧。妖修,味兒都重。」

離清腳步一頓,轉身去了城東護城河。

河裡飄了一隻手腳折斷、渾身瘀血的碩鼠,四肢枯瘦、肚皮鼓圓,腹部有半圓形的舊傷痕。離清認出來,那是剖去妖丹留下的舊傷。

碩鼠的身邊,散落著一坨泡浮腫的白色麵條,上頭飄了一片薄薄的牛肉。

離清下去撈起碩鼠的屍體。居民很感激他,酒樓也謝他救了生意,湊了十兩銀子的封紅給送過去。

離清埋了碩鼠,收拾了碩鼠藏在牆角的廢棄功法,帶著錢離開這座城。

四年後,合歡宗界內一個小鎮上,搬來了一個賣牛肉麵的小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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