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2 / 2)
謝聆美滋滋準備坐下,還想找服務生拿餐具時,就聽見自己哥哥淡淡地對服務生報了個排單的號,點了兩份店裡的招牌口味,然後說:「打包。」
……?
也行吧,打包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還沒等她想清楚,就又聽見謝洵點了一份清炒時蔬、一份生滾瘦肉粥。
清淡得跟之前的兩份特辣龍蝦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
店裡準備得很快,沒過多久,謝洵就拎著兩袋打包好的東西走出來:「走吧,我先送你回醫院,然後我再回去。」
謝聆聞著保溫袋裡時不時溢出的辣味眼睛冒光:「好的!」
結果十五分鍾後,謝洵把車停在醫院門口,自己沒下來:「有什麼事記得給我打電話。好好看書少打遊戲。」
謝聆下了車,正眼巴巴地看著副駕駛上的東西。
於是,下一秒,謝洵表情平靜地把另一袋裝著清炒時蔬和粥的袋子遞給謝聆:「去吧。」
???
謝聆沒想到事情的走向是這樣,然後就聽見自己的哥哥說:「我問過醫生了,還是要清淡些。」
「那,那龍蝦……」看著手裡清淡的東西,謝聆猶不死心,指了指副駕駛那袋散發著濃鬱香氣的食物。
謝洵沉靜地看她一眼:「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帶你吃這個了?」
「……」
謝聆瞳孔地震,繼而換了一副參悟了一切的眼神:「好,好的哥。」
-
謝洵驅車回來的時候還不算太晚。
他把車停好,低頭按了一下手機。
手機被按亮,顯示的時間是八點五十,屏幕上乾乾淨淨,沒有未讀消息。
謝洵一邊掏出鑰匙開門,一邊回想起臨走前謝聆的某個眼神。
他總覺得對方好像誤會了一點什麼。
然而個中細節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法跟她解釋,謝洵微皺著眉,他總不可能把這些來龍去脈全說出來,更不可能說這份「外賣」不過是對一個蒙在鼓裡的人的補償而已。
是的,補償。
謝洵拎著手裡有些分量的東西,心裡卻輕鬆了不少。
他走進大門,外沿的廊燈還開著,映出一點客廳柔黃的光亮。
謝洵還不太熟練地用鑰匙打開門,換好鞋離開玄關,穿過回廊。
他剛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擺了一塊畫板,上麵是一副半成品的速寫,從筆觸和比例不難看出,上麵的人就應該是自己。
謝洵的表情有些復雜,然而等他再一轉眼,就發現原本畫畫的人此刻正縮成一團窩在沙發上,閉著眼,眉毛緊緊皺著,嘴唇發乾,原本蒼白的臉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紅暈。
這是……?
謝洵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一旁,走上前試探著開口。
「程先生?」
沒有反應。
但謝洵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似乎比以往更重,靠近一些也能感到一些不尋常的熱度。
謝洵又走近了些,很輕地拍了拍程澄的背:「程先生?」
大概是有了推動,沙發上的人眉頭皺得更緊了,不舒服地動了動。
程澄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沙發上睡著的。
他就記得跟劉叔說了一句不吃晚飯,結果今天起來一直殘存的不適越來越重——想來估計是昨天跟田昕半夜敞篷兜風的緣故,自己回來也沒注意,今天一天又吃得少,原本傍晚還沒大事,結果一累積到晚上就突然發起燒來。
「程先生,你還好嗎?」謝洵伸手碰了碰對方的額頭,溫度很高,「我去給你找藥和體溫計。」
他剛準備起身,結果還沒離開,自己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程澄的掌心燙得驚人,他燒得有些發暈,一時間沒能分清自己現在在哪裡,渾渾噩噩而又短促地哼了一聲,看見不遠處的畫板,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趕畢設的那一天。
他的眼睛還帶著血絲,聲音殘存些許啞意:「別催了沒畫完……」
謝洵怔了怔,才意識到對方指的是旁邊的畫,心情驟然變得詭異:「程先生……」
「什麼程先生程先生,」程澄迷迷糊糊地反駁了一句,「我是沒名字嗎天天先生先生的叫?叫我爸爸!」
「……」
謝洵直起身子,也不再叫剛才的稱呼了,直說道:「你發燒了,藥在哪裡?」
程澄隻覺得耳邊嗡嗡嗡的吵,又重新閉上眼,不滿地嘟囔了一句「不知道」,還搖了搖頭。
「都怪昨天……今天也……」程澄終於想起來了自己現在是誰,可還是睜不開眼,小聲咕噥著。
都怪昨天吹了太久的風,今天也沒好好注意,真是的。
然而身側的謝洵聽見他的嘀咕,表情有了些微妙的變化:「程……我昨天也沒叫你等我。」
謝洵也不再耽誤時間,直接找到了劉叔。
對方看見他這樣也吃了一驚:「小程先生說了今天不吃晚飯的,怪我,我當時沒留意到他不太舒服……」
都發燒了還想著吃辛辣的。
眼見劉叔已經開始熟練地處理起來,謝洵幫不上什麼忙,隻能在一旁乾站著等對方量了體溫:「怎麼樣?」
「三十八度五。」劉叔說道,「應該是不小心著涼了……我先去拿點降溫的來。」
「程……他以前經常這樣麼?」謝洵問。
一個感冒就燒糊塗。
「算是吧,」劉叔嘆口氣,「小程先生身體一直說不上好,雖然沒什麼大毛病,但小毛病總是時不時來。」
「我來吧。」劉叔對他笑笑。
謝洵看了一眼還整個人縮成一團的程澄,眉毛扔擰著:「如果要送去醫院……」
「沒關係的,如果要去的話,我叫司機就好了,您不用擔心。」
「不過如果您方便的話,能幫忙把小程先生扶上房間麼?」
「……好。」
謝洵走過去,程澄的表情看上去很臭,眼睛還死死閉著,倒是四肢都軟軟的,任人擺弄的模樣。
劉叔剛想跟他一起扶上去,謝洵想了想:「算了,您幫個忙,我背上去就行。」
「麻煩您了。」
劉叔小心扶著程澄的背,把他的手搭在謝洵肩上。
程澄昏昏沉沉,但好歹還剩了一點殘存的意識,還會找舒服的姿勢,感受到有人正在幫自己,就乾脆兩隻手勾著對方掛上去,隻是腳還沒放穩,乍一懸空,連忙蹬了兩下沙發,還伏在對方背上,不滿地嘖了一聲。
「……」
眼見他的腳還在亂蹬,謝洵皺了皺眉,但還是把兩隻手反過去一攬,將人箍在自己背上。
好輕。
程澄舒服了就不亂動了,還頗滿意地把下巴往背上一靠,嘟噥著獎勵道;「不錯!」
謝洵抿了抿嘴,表情沒什麼變化。
他個子高,肩又寬,背好了一點兒也不顛簸,從一樓到程澄的房間並不遠,謝洵走得很穩,就是背上的人自己不安分,下巴磕著他的肩膀一點一點的。
而程澄整個人又很燙,一側的臉頰直接貼在謝洵的身上,盡管他穿了外套,都能感覺到一陣烙鐵似的灼熱。
「真的不用去醫院麼?」劉叔開了房間門,謝洵跟他一起小心地把他放到床上,問道。
劉叔輕車熟路地開始給程澄測第二次體溫,又去拿了溫水和毛巾來物理降熱:「小程先生以前發燒就容易這樣,處理多了就有經驗了。」
「當然肯定還是要再觀察觀察體溫的……」劉叔說,「我來就好。」
「對了,您今天的禮服到了,衣服我已經放您房間了,您等會兒有空可以去試試。」
「好。」謝洵點頭,站在原地似乎幫不上什麼忙,但又遲疑著沒走。
他的目光隨意地掃過這間房間,忽然目光一凝,看見了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好像是之前兩人一起逛過的店。
劉叔察覺到他的視線,立刻說道:「對,這個是訂製的戒指,您要不要打開試一試?趁剛到,如果有什麼不滿意的還可以微調。」
謝洵打開盒子,映入眼簾的是兩枚疊在一起的男士戒指。
就是當時選的那一款,他還記得程澄填了自己的信息,說什麼「隻能登記一次」。
隻不過……
他同樣也想起了那時的場景,甚至包括後麵程澄非要自己剝荔枝時,他看到的那些備注。
親昵的叫法、熟稔的溝通……
「……不用試了。」謝洵冷漠地把戒指盒蓋上,不過沒立刻離開房間。
過了一會兒,劉叔露出一點如釋重負的笑來:「降下來不少。我給他約一下明早的醫生,今晚就讓他先睡吧。」
謝洵點點頭:「好。」
他跟著劉叔一起走出來。
謝洵站在二樓的欄杆上,客廳的燈還沒關,從這裡向下望,還能看見支起來的畫板、隨意擺放著的幾支筆,以及畫了一半的畫。
而在畫板不遠處,桌上還好好擺放著自己剛剛才拎回來的保溫袋。
謝洵不得不承認,雖然這個人脾氣古怪、喜怒無常,不過竟然還真有些自己沒想到的天賦。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見床上放了一個係著絲帶的精致禮盒。
打開來,是一套裁剪得體、布料上乘的結婚禮服。
謝洵嗤笑一聲,回想起剛才看過的戒指。
獨一無二不過是商家的噱頭,為了一個謊言包裝的假象。
這個人的黑歷史多到不需要隱瞞,而他居然還真敢大大咧咧把手機展示給自己看,像是要證明什麼似的。
謝洵把禮盒放到一邊,也並不打算試。
時間將近,這場婚禮從大到小的設計基本都是自己通過的,此刻那個正在發燒的人根本連看都沒看過幾眼。再過不了幾天,他們會站在某一個草坪上,在鮮花簇擁的場景裡,接受著不知哪些人的祝福,說著不知到底有幾分真心的誓詞……
他仍然覺得,這場婚姻十分荒誕。
不過……謝洵麵無表情地想。
這個人對自己——好像是跟別的那些人,都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