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折枝回去後,陸續將那兩行詩臨了個七八成相似,這才以炭筆描了底子,穿插著繡於竹枝間。
待這一切完工時,已是數日過去。
折枝唯恐謝鈺等急了遷怒於她,方將帕子繡完,見已是晌午,也顧不得稍作歇息,便步履匆匆地出了月洞門。
可行至映山水榭的時候,卻發覺上房內空無一人,甚至連那終日燃燒不息的白玉傅山爐亦歸於寂靜。
室內的迦南香淡了許多,青煙似的籠著一層,似是隨時便要彌散。
折枝往坐楣上坐下,略等了一等。
初夏將至,拂麵而來的風已有了些熱度,落在單薄的春衫上,隱隱有些發熱。
折枝沒帶團扇,隻好抬起袖子輕輕擋著。
可午後的日光極有穿透力,隻一盞茶的功夫,便曬得麵上發燙。
折枝坐不住,遲疑著站起身來,方行至遊廊外,卻又似驟然想起了什麼,回轉過身來,試探著開口:「泠崖侍衛?」
四麵靜謐了一瞬。
稍頃,一名男子從暗處現身,對折枝略一比手:「表姑娘有何吩咐?」
正是泠崖。
折枝微鬆了口氣,輕聲問他:「哥哥可是上值去了?大抵要幾日才會回來?」
泠崖隻是沉默。
折枝也不好為難他,便隻有雙手捧了那方繡好的錦帕遞過去:「這是哥哥的帕子。若是他這幾日不回桑府,那便勞煩泠崖侍衛代為轉交。」
泠崖並未抬手,隻是答道:「大人在京郊有座別業。表姑娘若要尋他,屬下可為您引路。」
折枝倒是第一回聽說謝鈺在桑府之外還有其他居所,一時倒是愣了一愣。
但轉念一想,倒也明白過來。他這些年離散在外,總不能一直借居在客棧之中,也當有個自己的住處。
可平日裡在桑府中來往,至少也是光天化日,同一個屋簷下。
如今孤身去謝鈺府上,還是多有不妥。
於是折枝輕輕彎眉道:「哥哥難得回別業居住,想必自有要事。折枝便不叨擾了。等哥哥回來,勞煩泠崖侍衛遣人來沉香院裡知會我一聲便好。」
說罷折枝又輕輕與他道了聲謝,便將錦帕疊好,收回了袖袋裡。
緩緩步下遊廊,往沉香院的方向行去。
而待她行過了月洞門,一直沉默著立在原處的泠崖卻沒隱回暗處,反倒是飛身往府門的方向掠去。
*
一晃又是幾日過去。
謝鈺仍未回府,反倒是采買的日子如期而至。
如半夏所言,這次的采買份外隆重些。
除了庫房裡當差的下人外,各院裡都遣了丫鬟嬤嬤們一同出去,也好拿自個的體己,購置些公中不給置辦的物什來。
半夏與紫珠皆是天蒙蒙亮時便跟著眾人出府采買。而折枝則等到辰時上下,天光大亮時才從沉香院裡出去,一路避開眾人行至角門前。
守角門的小廝名叫馬友,已在桑府裡當差了二十餘年。與曾經教養過她的田嬤嬤算是遠房親戚,素日裡關係不壞。
一見折枝,便站直了身子,對折枝比手行禮道:「表姑娘怎麼過來了?可是有什麼東西要采買的?」
折枝搖頭,又從袖袋裡取了些碎銀子遞與他,小聲道:「我隻是許久未曾出門了,在府裡有些悶得慌,想去城北的雲雪閣裡看看新進的胭脂。還望行個方便。」
馬友原本便承過田嬤嬤恩惠,此刻拿了銀錢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小聲叮囑道:「表姑娘可要早些回來,若是被人發覺了,小的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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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盛朝沒有不許女子上街的規矩,但為防途中被采買眾人撞見,折枝還是規規矩矩地戴了頂幕離。
而京城的北巷偏僻,離桑府並不算近,若是要走過去,少說也要大半個時辰。
折枝便花了些銀子,雇了輛馬車載她過去。
風急馬蹄輕,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半夏與她描述過的地方。
車夫得了銀錢先行離去,而折枝略微尋了一陣,終於在北巷深處,尋到了先生的住所。
許是因著遠離了鬧市的緣故,宅子跟前倒還算清淨。
隻一扇半新不舊的桐木門緊閉著,隔絕了院內的情形。
折枝抬手,輕叩了叩門上懸著的黃銅門環。
清脆的聲響在這深巷裡一圈圈盪開去,令折枝升起幾分近鄉情怯的惴惴來。
為了不被府裡的人察覺,她並未遣人提前遞口信來。
如今自顧自地到了先生門前,也不知會不會唐突了。
正胡亂想著,隨著『吱呀』一聲輕響,木門緩緩打開。
一名雲青色長衫的男子長身立於門內。
鳳眼修眉,溫其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