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晉·江·唯一正·版(1 / 2)
池敬遙的身體恢復得很快,到了程大夫忌日這天,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這日一早,裴野便套好了馬車,又在車裡鋪了厚厚的軟墊,並放了兩條毛毯。
因為是程大夫的忌日,所以丁小婉和裴原也打算跟著一起去。
最後眾人一合計,又一並帶上了裴寧和大佬。
容娘怕他們路上冷,還特意弄了兩個手爐,一個給了池敬遙,一個給了丁小婉。
「住幾日可記得早點回來。」容娘朝池敬遙道:「免得回頭若是再下雪,路上又不好走了。」
「放心吧娘,我們頂多住兩日就回來。」池敬遙忙道。
容娘聞言這才放心,又叮囑了裴原和丁小婉一番。
裴野在一旁立著,容娘卻沒理會他,顯然還在鬧別扭。
「二哥!」馬車出了村子之後,池敬遙便湊到裴野旁邊問道:「你是不是惹娘親生氣了?為什麼這兩日她都不愛理你?」
裴野一邊趕車一邊扭頭瞥了他一眼,道:「別出來,去車裡待著。」
「我想陪你說話。」池敬遙攏了攏披風道:「這會兒太陽好,也不冷。」
裴野見狀將馬車停在路邊,去車裡找了條毯子,將池敬遙裹了起來。
不僅如此,他還將對方披風上的兜帽扣在池敬遙腦袋上,這才放心。
「舅舅,我也想去外邊坐著。」裴寧在馬車裡喊道。
池敬遙本想說不行,但又念及裴寧年紀小,好不容易出門一趟,肯定好奇不已,便答應了。
於是他讓裴寧躲在自己懷裡,拿毯子將小家夥一並包了起來。
一路到了縣城,他們又去買了些香燭和紙錢,這才朝莊子裡行去。
到了莊子裡之後,眾人便將馬車留下,步行去了程大夫的墓前。
因為他們到得晚,程大夫墓前已經擺了許多祭品,也有許多燃盡的紙灰和香灰。
程大夫雖然已經去世數年,但每年到了忌日或者清明,重陽這樣的日子,都會有人來祭拜。其中許多是他的弟子,亦有不少被他治愈過的病人。
裴原帶著眾人一道祭拜了一番。
他估扌莫著池敬遙應該有話要朝程大夫說,便先帶著丁小婉和裴寧回了莊子。
「二哥……」池敬遙看了一眼裴野,欲言又止。
「我去前頭等著你,不走遠。」裴野幫他整理了一下披風,道:「你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程大夫在天有靈一定能聽得到。」
他說罷在池敬遙手上輕輕握了一下,這才快步走開。
不過他並未走遠,隻找了個既聽不清少年的聲音,卻又能看清對方的距離立著。
池敬遙看了裴野一眼,這才又跪下給程大夫的墓碑磕了個頭。
「師父……我回來了。」少年剛一開口,眼睛便紅了。
他斷斷續續將自己在邊城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後來皇帝還讓我入京,而今太醫院那些人也知道,那些藥丸是咱們一起弄出來的。」池敬遙道:「我還見了皇帝,他心眼挺多的,喜歡給人做媒……」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忍不住破涕為笑。
片刻後,又道:「皇帝估計也想長生不老,可惜這種事情咱們也沒法子。若是真有法子,您老人家也不會……」
池敬遙說到此處又有些難過,忍不住又哭了一會兒。
「對了師父,幫我打理藥田的那個老吳叔,他從前也是您的病人。」池敬遙道:「您當初救了他,如今他又在幫我
……將來等咱們的藥丸在大渝普及了,又能幫更多的人……」
「要是您還活著就好了。」池敬遙吸了吸鼻子,又道:「還有件事情要跟您說一聲,弟子成親了,想必章師兄回來之後,應該告訴過您了吧?」
他說到此處又轉頭看了一眼裴野,而後道:「跟我成親的人是我二哥,您也見過。」
「他待我很好,您將來也不必再擔心我了。」池敬遙說罷,又朝程大夫的墓碑磕了個頭。
回去的路上,池敬遙又難過了一會兒。
裴野牽著他的手,一句話也沒說。
但這樣的陪伴,卻令池敬遙的心情慢慢平靜了不少。
莊子裡的人見到池敬遙和裴野都頗為高興,夥計們為了這難得的團聚,還張羅了席麵。
今日不僅池敬遙回來了,就連章師兄和梁師兄他們也一並回來了。
池敬遙自從去年從南境回來之後,還未曾見過梁師兄的麵,今日一見頗為高興。
「你那幾個朋友身上的蠱都解了嗎?」梁師兄問道。
「都解了,多謝師兄幫忙。」池敬遙道,他當時本想給對方回信告知,但梁師兄在信中說自己又要去遊歷,不讓他回信,所以他便沒回。
先前池敬遙給梁師兄寫過幾封信,托對方打聽那幾個細作身上的蠱蟲解法,後來梁師兄給他回了信,信上詳解了幾種祛蠱的法子,竟真的起了作用。
「等明年開春天氣暖和了,正想去邊城看看,屆時也去看看你的藥田。」梁師兄笑道。
「好哇,屆時我帶著師兄一起,正好也要回邊城和老吳叔商量一下後頭的事情。」池敬遙忙道。
如今邊城那莊子和藥田,皇帝都已經正式賞給他了,再加上有了禦賜的文書,他們想要做什麼事情,都會方便很多。
當日,池敬遙與師兄們相聚頗為高興,難得小酌了幾杯。
裴野見他高興也沒多說什麼,帶著裴寧和大佬去藥泉那邊轉了一圈。
藥泉附近的林子裡,這幾年又加了幾個猴窩。
附近山上這幫猴子,儼然成了莊子裡家養的一般。
不過猴子們性子野,一般隻有過冬的時候會來莊子裡逗留,其他季節大部分依舊待在山上。
「吱吱!」藥泉裡原本有一隻猴子正在泡著,見到裴野靠近頓時警惕地想要走。
不過它盯著裴野看了一會兒,又看了看裴野身邊的大佬,慢慢便認出了裴野。
「猴哥?」裴野試著叫了它一句。
「吱吱!」猴哥聞言從池子裡出來,圍著裴野轉了幾圈,也不知道是在確認他的身份,還是在觀察他的變化。
裴野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布袋,裡頭裝了一些花生和栗子。
裴寧見狀從布袋裡將東西取出了,一一放到地上。
猴哥見狀便湊上去撿了幾顆花生。
附近的猴子見狀也一一湊上去,都撿了幾顆花生和板栗拿走了。
「二叔……」裴寧第一次見到這麼多猴子,興奮地問道:「這些都是你和舅舅的嗎?」
「不是。」裴野伸手扌莫了扌莫大佬的腦袋,道:「隻有它是。」
他說著又指了指坐在旁邊磕花生的猴哥道:「這個叫猴哥,是你舅舅的猴子朋友。」
「喔。」裴寧點了點頭,主動又抓了一把花生,放到了猴哥身邊。
當日,裴野帶著裴寧和大佬在藥泉旁玩兒了一下午。
直到黃昏時,他才將人送回去給裴原。
池敬遙中午陪著師兄和夥計們喝了點酒,
下午睡了小半日,這會兒剛起來。
裴野伸手扌莫了扌莫他的額頭,見他沒有再發燒,這才放心了些。
「沒喝醉?」裴野問道。
「喝得少。」池敬遙笑道:「師兄們不讓我多喝。」
「餓了嗎?」裴野問道。
「有一點。」池敬遙道。
裴野見他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便讓他在屋裡等著,自己去弄了些吃的回來。
兩人在小院裡吃了點東西,天就黑透了。
「還困嗎?」裴野問道。
「不是很困,二哥咱們出去走走吧。」池敬遙道。
裴野想了想,安排大佬先睡下,便帶著池敬遙出了小院。
冬日裡外頭冷,裴野沒敢帶著他四處瞎逛,而是帶著人去了藥泉。
「我在邊城凍得腦仁疼的那幾個月,做夢都想回這裡。」池敬遙道。
「你若是喜歡,可以多住幾日再回去。」裴野道。
「不行,都答應了娘親。」池敬遙道:「以後得空再來吧。」
他說著蹲在藥泉旁邊,伸手撩了撩泉水,道:「回頭可以在你的將軍府裡也弄一方藥泉,不過這東西不知道好不好弄,尤其這裡的泉水是活水,都不用打理,還乾淨……」
「你若是喜歡,回頭找人費費工夫便是。」裴野道。
「算了。」池敬遙道:「反正咱們有馬,想回來的時候你就帶我回來唄。」
裴野應了一聲,而後一手攬著他,湊到他唇邊親了親。
「二哥……要不要一起……」池敬遙小聲問道。
「行啊。」裴野忍著笑意點了點頭,自然是樂意的。
池敬遙很久沒泡過藥泉了,進去之後整個人舒服得快哭了。
裴野進來後坐在他旁邊,將人攬在了懷裡。
「二哥,我真高興。」池敬遙倚在他懷裡道。
「嗯。」裴野忍不住又親了他一下,道:「二哥也高興。」
池敬遙借著夜色看向他,隨後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道:「若是爹娘知道了咱們的事情之後不生氣就好了。回頭等你的將軍府建好了,可以接他們一起去住。大哥先前不是說等村塾有人接手了,要去縣城找份差事嗎?到時候大哥和嫂嫂還有裴寧也可以跟咱們一起住,你的將軍府肯定很寬敞……一家人待在一處才熱鬧。」
「嗯。」裴野應道:「都聽你的。」
「可是……」池敬遙不知想到了什麼,看起來有些難過。
裴野將他抱在懷裡親了親,道:「其實……爹娘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什麼?」池敬遙茫然問道。
「知道了咱們的事情。」裴野道。
池敬遙一驚,緊張道:「怎麼可能?是你告訴他們的?」
「你生病那日,我一時著急沒顧上……讓爹看出來了。」裴野道:「這兩日你病剛好,我就沒跟你說。」
池敬遙嚇得半晌沒說出話來,而後問道:「那……那他們……」
「氣是氣了,不過你也看到了……娘待你還和從前一樣。」裴野安慰道。
池敬遙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恍然道:「怪不得娘親這幾日都不理你了!」
池敬遙得知此事後,先是緊張害怕,但慢慢地情緒便平復了不少。
今日若非裴野告訴他,他還真沒看出端倪。
這說明,容娘和裴父雖然不高興,卻也算是默認了他們的關係。
否則說不定當晚就將他們倆趕出家門了。
念及此,池敬遙又是內疚,又是高興。
「怎麼還哭了?」裴野問道。
「沒哭……我是高興。」池敬遙抱住裴野道:「爹娘真的不生氣了?」
「生氣多半還是生氣的,但時間長了氣也就消了。」裴野道。
池敬遙聞言隻覺心裡壓了許久的那塊石頭,終於是慢慢落了地。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敢想到兩人會這麼容易過關。
但他仔細一想,又覺得此事雖然出乎意料地順利,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就像當初他走進裴家時,明明那麼突兀,那麼來歷不明,可裴家還是接受了他。
再後來,即便知道了他不是女孩,而是男孩,家裡人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和苛責。
池敬遙有時候覺得,他重新得到的這個人生,就像是命運給他的恩賜一般。
無論是裴家的親人,還是他的師父,甚至是他遇到的那些朋友……
還有裴野。
「二哥……我覺得我好幸運。」池敬遙倚在裴野懷裡道:「好像世上所有的好人,都讓我遇到了。七歲那年和阮包子一起逃出來,從那以後我就沒遇到過什麼壞人和壞事。」
裴野聞言心中一軟,道:「這不是因為你幸運,而是因為你對旁人付出了什麼,就會收獲什麼。此前我一直沒問過你,但是我猜著,當年大哥的病情會有好轉,是因為你偷偷給他吃了藥丸吧?」
池敬遙聞言一怔,而後點了點頭。
「程大夫當初和你的緣分,也是因為那些藥丸?」裴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