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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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書房內落針可聞,皇帝注視著跪在地上的少女,久久不語。

沈肇在新帝手底下幾年,對他的脾氣秉性也多少了解幾分,知道這位是從幾位皇子的殘酷競爭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登上至尊之位的,對朝中不少屍位素餐的老臣子們早有不滿。

新帝年輕而富有決斷,最煩老臣子那些牽扯不斷的人情關係,但凡要處置哪位觸犯律法的重臣,必有朝中交好的、或同年或鄉黨輪流求情哭訴此臣子往日之功績,仿佛以往日之功績便可抵銷今日所犯之罪責。

他揣度帝王心思,猜測皇帝不過是嚇唬陸微,免得她為其父脫罪而徇私說謊,故而不敢出聲求情,隻提著一顆心靜觀事態發展。

片刻之後,皇帝注視著跪伏在地的少女,麵色終於和緩:「起來吧,不必跪著了。」

沈肇提著的一顆心悠悠落回腔子裡。

陸微起身:「臣女多謝陛下!」

皇帝此時才贊道:「陸安之有女如此,為父申冤不辭辛勞千裡跋涉而來,心誌堅定亦不懼生死,乃汝父之幸!」

陸微:「陛下謬贊,臣女萬不敢當。」

吳江之事傳入京中,旁人暫且不說,身為胞兄的陸建之若是能挺身而出為陸安之求情,皇帝也能理解,倒不至於斥責。

手足之情,算不得結黨營私。

他自己與同爭大位的兄弟們關係一塌糊塗,手足相殘,反而想見到臣子手足情深。

魯王世子不曾出麵為妹夫求情,他倒也不意外,可陸建之卻自始至終都避嫌不出,不為親弟弟說一句話,反而讓皇帝內心的感受頗為微妙——陸家不是向來講究兄弟互相扶持,為了陸敬之的前程,這才逼迫陸安之續娶他那位堂姐蕭蘭茵嗎?

可見世上之事,有時也不大講究你來我往。

比如他那兩位兄弟明明競爭失敗,隻要縮起脖子老實跪在他腳下稱臣,他自會許他們安穩度日,一世富貴,可惜他們偏要向他舉起屠刀……

皇帝既討厭臣子結黨營私,又不喜歡臣子寡情涼薄,眼中唯有官位權勢,一心鑽營。

他吩咐內侍將陸微先帶出去,這才與沈肇討論此事:「陸小姐所說,沈卿怎麼看?」

沈肇道:「梁大人上折子狀告陸大人不懂水利,罔顧百姓性命,致使百姓在洪災之中死傷無數,大量農田被淹,自要收押問責;但陸小姐卻說吳江府除了幾名跟隨其父巡堤的差役被水沖走,並無百姓傷亡,雙方各執一詞,真相究竟如何,猶未可知。微臣提議陛下派人徹查此事。」

皇帝:「如何徹查,沈卿可有想法?」

沈肇:「陛下,梁大人任州牧將近二十年,在寧州恐早已根深葉茂,若是貿然派人去查他所言是否屬實,隻恐打草驚蛇,並不能查清真相。不如陛下派兩路人馬,一路明著前往吳江徹查陸安之,一路暗中調查梁州牧?」

皇帝自登基以來,對朝中官吏早已扌莫清底細,年老權重的臣子欺天子年輕,在許多事情之上糊弄他的也不少。

譬如梁有道在外任一州之牧,在地方位高權重,輕易撼動不得,連朝廷五品官員都可以無旨拘捕,隻要事後再上一道奏折,便能定罪,也算是先帝與地方權臣之間心照不宣的多年默契了。

但新帝登基,年老忠心的臣子雖也有幾個,但他放眼朝堂,年老昏聵屍位素餐之臣不少。先帝晚年隻喜歡聽歌功頌德之詞,不少臣子便練就了拍馬屁專長,官職倒是節節高升,卻令朝廷吏治腐敗,沉屙難愈。

盛世繁景之下藏著暗礁險流,稍有不慎便可能掀翻帝國這艘大船。

十年前安州大亂,反賊劉達雖已伏誅,但這些年各地小股民亂零星爆發,他登基之後憂心忡忡,除了要與朝中這幫老奸巨滑的臣子們鬥智鬥勇,還想清除吏治腐敗,還百姓一個清明的天下。

「既如此,不如就將此事交予沈卿。」皇帝道:「朕回頭命人擬一份密旨,沈卿明著協同刑部官員查實陸安之罪責,實則查清寧州如今的實際情況,好生查查梁有道這些年在任上之事。」

「臣領旨。」沈肇退至門口,新帝忽道:「朕觀陸氏女聰慧堅韌,對吳江府之事頗熟,其父現如今被關押在大牢,沈卿不如帶著她同往,也可協同查案。」

有了皇帝金口玉言,沈肇的煩惱迎刃而解:「臣謹遵陛下口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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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微出了禦書房,心中七上八下,也不知道皇帝如何決斷,隻得耐著性子在外間廊下等候沈肇。

沈肇出來麵色平靜,當著外麵侍候的一眾內侍,客氣道:「陸小姐請隨本官一起出宮。」

「多謝沈大人。」陸微連忙道謝,隨著他一同出宮。

兩人一路沉默著出了宮城,陸微才忍不住追問:「大人,陛下怎麼說?」

沈肇將皇帝的決斷告訴她,聽說自己也可以協同查案,陸微終於長舒了一口氣:「這麼說,陛下相信我所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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