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氣(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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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秋蕪朝夕相伴已有七八年的光景,這還是元燁第一次感到她生得這樣美。

這種美,不同於過去在孩童心裡的姐姐的美,而是一種連他自己也無法說清楚的美,一不小心,就能鑽進他的心眼裡去。

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秋蕪姐姐了。

八九歲的時候,他的乳母還在身邊服侍。

秋蕪也像其他近身的小宮女一樣,隔三差五需要伺候他沐浴。

浴房裡水汽裊裊,宮女們都得脫下外麵的衣衫,隻穿著一件單薄的齊月匈裙站在他的身邊。

那時,雖都一樣是瘦瘦的小身板,可他就覺得秋蕪姐姐比別人都好看,於是格外喜歡同她打鬧,時不時捧著熱水往她身上灑,看她躲避不及的樣子,就高興得大笑。

秋蕪脾氣好,不似別人,從不與他著急,每次都等他玩夠了,才笑吟吟上來給他擦身、穿衣裳。

乳母嚴苛,不喜他與小宮娥們玩鬧,每回見他沐浴的時間久了,就要責罰宮女。

他起初不知曉,直到有一日從漱玉齋回來得早,看見秋蕪在牆角頂著碗罰站,這才知道自己給她惹了禍,從此收斂許多。

再後來,乳母離宮,秋蕪成了毓芳殿的掌事宮女,便再也沒有親自服侍過他沐浴了……

「殿下——殿下?」

直到身後的廊廡下傳來竹韻和蘭薈兩人四處尋找的聲音,才將不知愣了多久元燁拉回神。

他忽然覺得眼前像被火燙了一下一般,立刻轉開視線,掉頭就往回走。

可走了幾步,又忽然停下,在原地呆了呆,重新回到窗邊,將窗欞關上,直到不留半點縫隙,才快步沿路返回。

才轉過一個拐角,便迎麵遇上竹韻和蘭薈兩個。

「原來殿下在這兒,奴婢們已備好早膳,隻等殿下用了。」竹韻笑吟吟地提醒,「今日殿下起得早,可不能耽誤了時辰,否則,讓秋姑姑知道了,該笑話了。」

一提到秋蕪,元燁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仿佛方才眼前的那真熱醞釀了許久,到這時才猛然炸開。

蘭薈奇道:「殿下怎麼了?臉這樣紅,可別是夜裡著涼了。」

元燁伸手扌莫扌莫自己滾燙的臉頰,不知怎的,不想告訴她們自己方才去了秋蕪的屋子,隻好支支吾吾道:「沒有,是這天太熱了。」

說完,也不與她們走在一處了,悶著頭飛奔回正殿,連伺候的人都不用,囫圇吞了兩口早膳,就帶著福慶往漱玉齋去了。

留下竹韻和蘭薈兩個在殿中,麵麵相覷,一時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過,元燁年紀小,性子也活潑,時常有這樣不著調的時候,她們沒多想,留了些早膳在小爐子上後,便各自用膳、收拾屋子。

天漸漸大亮,日光照得陰雲散去,又恢復了幾分暑熱。

秋蕪就是被這一陣暑熱悶醒的。

昨夜關窗時,分明留了些縫隙,可現下卻關得嚴嚴實實,半點風也透不進來,難怪屋裡悶熱。

她憊懶地爬起來,才一動,就感到腹部一陣脹痛,一股熟悉的暖流悄然劃過。

看來昨夜的感覺沒錯,果然是來月事了。

不知是不是這半年來喝避子湯的緣故,近一兩個月,她漸漸覺得月事時腹痛、虛弱的症狀比過去重了一些。

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她得多多為自己考慮。

待清理完,穿戴整齊後,竹韻也恰把留的早膳送了過來,見她臉色蒼白,不禁有些擔憂。

「姑姑,可是昨日夜裡仍舊沒睡好?臉色竟這樣難看。」

秋蕪搖搖頭,起身接過她遞來的食盒,示意她坐下,笑道:「無礙,隻是身上不太方便,三五日後就好了。」

竹韻一下明白過來,連忙從食盒裡端出米漿:「還有些熱,姑姑快喝了吧,暖暖身子,也快入秋了,不能掉以輕心。」

秋蕪喝了一口,一陣暖意順著喉管流淌進腹中,果然緩解了幾分隱痛。

「有勞你費心。殿下今早可好?沒誤了聽講的時辰吧?」

「都好,奴婢記得姑姑的吩咐,叮囑福慶又查點了功課和筆墨。殿下今日也不知怎的,起得格外早,用早膳去前,還往西麵來了一趟,讓奴婢們好找,也不知是不是來看了姑姑。後來用早膳,也比平日吃得快。旁的就沒什麼了。」

秋蕪聞言,忽然想起床邊那扇被關嚴的窗。

「清早我睡得熟,倒沒注意有什麼動靜。一會兒讓尚食局備一些點心,免得殿下回來覺得餓。」

竹韻點頭應下,又看一眼秋蕪,似乎有話想說。

「過兩日,我要出宮一趟,這一回,你是否要與我同去?」

按宮規,尋常宮女無事不得出宮禁。隻有在每年的上元、上巳這兩日,若皇帝允準,才有可能踏出宮門。

而各宮的管事宮女和六局的女官們地位稍高,女官們日常采買宮中用度時,可按規矩出宮,各宮的管事宮女們,則會替各自的主子出宮辦事。

秋蕪每隔一兩個月會出宮一趟,給容才人妹妹的夫家徐家送些錢財。徐家郎君早逝,留下妻子容氏和一雙兒女,須得有人給他們撐月要,才能防住徐家其他遠近親戚們打歪主意。

這是容才人在時定下的規矩。

毓芳殿裡凡在屋裡服侍的宮女、太監們都跟著秋蕪出過宮。按理說,這一次,該輪到蘭薈跟著同去。

「是,我正想著如何同姑姑說,姑姑卻已知道了。」竹韻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過是猜一猜罷了,前陣子不是說你母親病重?也應該讓你回去看一眼。不過,你得先同蘭薈說好,她若同意,你才能跟我出去,回一趟家瞧瞧。」

秋蕪在宮中做事一向細心,將手底下這些小宮女、小太監的事都記在心上。

「我昨日已同蘭薈提過了,她同意了,還讓我幫她問我阿娘好。」竹韻說著,莫名就紅了眼眶,「多謝姑姑心裡想著我們,您待我們好,我們心裡都知道的。」

「不必謝我,倒是應當慶幸你家就在京城。」

秋蕪是黔州人,故鄉距離京城千裡之遙,父母又早就不在了,毓芳殿的人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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