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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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這天,劉永年口袋揣著閨女硬塞給他的錢和票,天不亮就到供銷社門口排隊。

排了兩個多小時,總算沒讓人失望的買到一條新鮮的大草魚。

買完魚,又聽閨女叮囑買了兩斤富強粉,還有肉和大白菜,準備今天包餃子。

拎著滿滿當當的東西,從供銷社出來的時候劉永年遇到了熟人。

「劉老師,你也來買魚啊!」學校老張頭,手裡拎著兩條大草魚,笑眯眯的朝劉永年打招呼。

「這不是過年了嗎,孩子平時也沒吃過啥。」劉永年謙遜回道。

「聽說你家美雲退伍回來了?」

「回來有些日子了,她媽不是月要傷了,她回來照顧了段時間。」

「真不錯,這閨女孝順,模樣還水靈,你們兩口子以後有福了。」老張頭不吝嗇誇贊。

「什麼享不享福的,隻要孩子過得好,我跟她媽也就放心了。」劉永年想到自己閨女,心裡就一陣熨帖。

老張笑嗬嗬的道:「我家老二前兩天還惦記著呢,說啥時候上你家拜個早年。」

劉永年腳步一頓,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老張頭說的,好像是他那個在縣委工作的小兒子。

他雖然偶爾和老張頭能說上幾句話,可跟他小兒子卻隻見過幾麵,並不熟悉,尤其這兩年,還是見麵連招呼都沒打過的那種,這怎麼這突然就要上他家拜年?

「這孩子有心了。」

劉永年隻能尷尬笑笑,又隨便寒暄兩句,就拎著菜趕回家給閨女包餃子。

到家後,一家人整齊分工,劉永年揉麵剁餡兒殺魚,周慧茹調餡料擀餃子皮,劉美雲就教才五歲的劉博文包餃子,從小培養他的動手能力。

劉博文開心得不行,窩在姐姐懷裡,把麵團當泥巴捏,紅撲撲的臉蛋上,沾的全是麵粉,可把旁邊的周慧茹心疼壞了。

「這白麵多金貴啊,你就慣著你弟弟這麼糟蹋,你倆乾脆都給我邊兒去,省的我看了心煩。」

周慧茹饒是再好脾氣,也看不慣這姐弟倆這麼糟蹋糧食。

「媽,這哪兒糟蹋了,博文手裡這個,等會兒一塊下鍋讓他自己吃了。」劉美雲反駁。

這個年代還有很多人飯都吃不飽呢,她哪可能浪費糧食,劉博文半天功夫就捏了個麵團子當稀罕玩意兒,她中間要是不攔著,讒孩子都直接抓生麵團往嘴裡塞了。

「都是口水,最後給他丟鍋裡滾兩圈完事兒」周慧茹看著自家小兒子,嘴上說著嫌棄的話,心裡卻是不由得泛起了心酸。

兒子五歲多了,卻不愛說話,一點沒有旁人家孩子的活潑勁兒,也就閨女回來這段日子裡,這孩子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

「對了,我剛買魚,回來路上碰到老張了。」劉永年看旁邊桌上妻子和兒女聊得熱鬧他也忍不住想參與,就主動挑起話頭,把遇到老張頭的事兒說給妻女聽。

周慧茹一聽,扔下擀麵杖就問:「那你沒跟人說,閨女是帶著對象回來的?」

「我說那乾啥?」劉永年蹙起眉頭,一臉嚴肅的看向妻子,「你也別到處瞎說,咱家這情況,恨不得誰都不記得咱才好,你可別因為找了個好女婿,嘴上就沒個把門的了。」

周慧茹見他還一副自己特別有理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我說你就是榆木腦袋,人家老張那意思,明顯是想把他兒子說給咱閨女,打著拜年的幌子上門來說親的,你不讓人知道咱閨女已經有對象了,咋地,還想真等人家上門來給你拜年,到時候弄得都下不來台?」

「那他也沒問這個啊,我總不能見人就說,我閨女處對象了吧?」劉永年聽完周慧茹的話,心裡有點著急,老張的兒子是在縣委工作,可還不知道是個什麼人品,這要是把人得罪了,那他家往後這日子,不就雪上加霜了嗎?

不過,就算是得罪人,劉永年也不會讓自己閨女在這事兒上受委屈。

別說閨女已經自己找了對象,就算沒找,他也不可能讓自己閨女進老張家的門。

老張頭的兒子他是不清楚人品,可老張頭家的媳婦兒他是知道的,早年他還在學校當老師的時候,老張給學校看大門,他媳婦兒是出了名的潑辣婦,三天兩頭的乾架,全因為家裡那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不僅跟其他職工婦女吵,還在家裡跟兒媳婦吵。

劉永年可不會給自己閨女找一個這麼難纏的婆婆。

「我說你那腦袋,現在不教書了,乾脆也不轉了是吧?」周慧茹恨鐵不成鋼,她比劉永年更知道,老張頭家的婆娘有多不好惹。

「媽,你先別生氣。」劉美雲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坐那兒包餃子,在她聽來,這都不算啥事兒。

「咱櫥櫃裡,不是還有長征買的餅乾嗎?你讓爸等會兒給人家送些過去,前些天張叔給了爸兩桔子,咱總得禮尚往來不是?」

劉美雲一句話點醒了周慧茹夫妻倆。

「對對對,我現在就去拿。」周慧茹手往圍兜上一擦,開了櫃子就去裝餅乾,轉頭又沒好氣的朝劉永年道:「你也別殺魚了,先給人送去,要不然我這年都過得不踏實。」

「是是是,我現在就去。」劉永年也不敢說什麼,拎著東西就要走。

「要怎麼說,不用我再教你吧??」周慧茹不放心。

「知道」劉永年點頭,「就說這些東西都是我閨女對象孝敬我們的。」

周慧茹滿意的擺了擺手,「快去吧,別瞎聊,送完趕緊回來殺魚。」

「欸!」

劉永年一走,周慧茹又少不了在閨女跟前一頓抱怨。

「你爸這兩年吧,那腦子還真不如教書的時候」

劉美雲聽著周慧茹的絮絮叨叨,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淺淺弧度。

在原主記憶裡,周慧茹和劉永年是自由戀愛結婚的,兩人在一起這麼多年,小摩擦有過,這樣的埋怨也不少,可他們夫妻倆的感情,卻是讓人羨慕的。

周慧茹當年嫁給劉永年的時候,他還隻是個窮小子,而周慧茹家裡卻開了好幾間商行,隻不過後來遭逢變故,娘家人很多都沒了,唯一的弟弟好像也帶著一箱小黃魚逃到國外去了。

想到這個舅舅,劉美雲皺眉問周慧茹:「對了媽,我是不是還有個舅舅在國外?」

周慧茹愣了一瞬,「是啊,你怎麼知道的?」

「我爸說的唄」劉美雲輕描淡寫,轉而又問:「你們還有聯係嗎?」

「早就斷了」周慧茹搖頭,神色黯然,「也不知道你舅舅一個人在外邊,過得好不好。」

帶一箱小黃魚在身上,情況應該壞不到哪裡去。

「媽,知道我舅在國外的人多不?」

周慧茹搖頭,「不多,你舅是偷偷走的,哪敢讓人知道。」

「咋了,你咋突然問這個?」周慧茹看閨女臉上表情嚴肅,不由得也繃緊神經。

「媽,你別擔心,我就是隨便問問。」

劉美雲突然後悔自己嘴快,在大年三十這天跟周慧茹說這個,忙道:「這不是過年嘛,估計舅舅也外邊也想你呢。」

周慧茹嘆了口氣,「我跟你爸,也是在他上船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的。」

想到和弟弟分別的那天晚上,周慧茹擀麵的動作一頓,眸光復雜的看向劉美雲姐弟倆,片刻後,她把劉博文支到外頭去看魚,然後關上門。

「媽,怎麼了?」

周慧茹神神秘秘的,劉美雲忍不住好奇,就看到周慧茹突然半截身子鑽到床底下,折騰半天,最後從牆洞裡掏出一個鐵盒子。

劉美雲眼皮跳了跳,「媽,這藏的啥啊?」

「你自己打開看看。」周慧茹把盒子遞給她,低頭拍打身上的土。

帶著某種復雜的心情,劉美雲打開沉甸甸的鐵盒子,掀開黑布,就看到裡邊整齊擺放著的金條,黃澄澄的,簡直晃眼睛。

「媽!」劉美雲咽了咽口水,突然心跳得有點快。

「這裡頭是二十根金條,你舅臨走前給我留下的,我原本是打算全給你當嫁妝,可後來又意外有了你弟弟,就想著你們姐弟倆一人一半,但現在博文跟著你,那這些金條就還是都給你帶走。」

「媽」劉美雲剛想拒絕,周慧茹擺手,打斷她:

「我跟你爸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不能幫你什麼。以後你和長征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再加上博文,吃穿花用肯定要不少,這些金條你全帶走,需要的時候應個急。媽知道你現在聰明又能乾,可養博文不是你這個當姐姐的責任,爸媽也不能那麼自私,這些金條就當是我們給你的補償。」

看著周慧茹眼裡的慈愛,劉美雲心裡五味陳雜,她知道,就算再養十個劉博文,也用不到十根金條。別人家都是重男輕女,尤其在這個年代,可原主這對父母,卻是打心眼裡偏愛閨女的。

已經快忘了有母親疼愛是什麼滋味的劉美雲,眼角有些濕潤,抱著周慧茹,嗅著她身上溫柔的味道,聲音哽咽:「媽,以後我一定會讓你和爸還有博文,平平安安過上好日子的。」

「好好好」周慧茹輕拍著女兒的背,眉眼帶笑。

「金條我隻要一半,博文那份,等他十八歲我再給他,就當是你們給他攢著,以後娶媳婦兒的本錢。」

周慧茹還要說什麼,劉美雲不讓。

她記得看過的畫麵裡,原主也是這時候回來,周慧茹偷偷給了她十五根金條當私房,隻可惜原主太軟弱,金條最後都被婆家人搶去了,也因為這事,後麵原主因為受寒,一直沒能生育,也沒被婆家人趕出來,隻給她抱養了個孩子,然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一直磋磨她。

即便原主生活的那一世,沒有條件帶走弟弟,周慧茹依舊給了她十五根金條傍身,可見周慧茹夫妻倆對這個女兒的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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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這兩天,劉美雲哪兒也沒去,老老實實呆在家裡,跟周慧茹學針線活。

周慧茹不用回娘家,劉永年是獨子,自從父母去世後,他和老家的人就不來往了。

老張家的兒子,得了劉永年的暗示,也沒上門拜年。

一家人窩在小平房裡,沒人打擾,很是清閒。

王狗蛋家送回來的三件棉衣,周慧茹全部拆了,把棉花掏出來,用劉美雲從供銷社扯回來的布,給劉博文重新做成一件厚實點的棉衣。

拆下的布,周慧茹又打算給做成單衣,被劉美雲製止了。

「媽,這些你給做條小孩兒褲子吧,裡邊多少絮點棉花。」

「也行」周慧茹點頭,反正都是給劉博文穿,上衣還是褲子,並不打緊。做成褲子,補丁多點還不影響。

劉美雲也沒解釋什麼。

「媽,你認識王狗蛋他娘嗎?」

「都住這麼近,路上經常碰到過,沒咋打招呼就是了。」周慧茹回答。

那就是不認識了。

劉美雲覺得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王狗蛋那個娘,好像對她家有莫名的敵意。

把她的懷疑跟周慧茹一說,周慧茹皺起眉頭,「不會吧,你的意思是,那老太太也是受了她兒媳婦的挑撥,才唆使她孫子狗蛋兒欺負我家博文的?」

「有可能」劉美雲點點頭,想起那天看到的,女人雖然習慣性垂著頭,一聲不吭,可但凡張了口,就能讓老太太心思活泛起來。

「我記得,她好像叫宋春梅,男人是肉聯廠的,性子悶得很,平時就算買菜碰到也跟誰都搭不上一句話,我家跟她沒仇啊?」周慧茹眉頭緊蹙,乾脆把手裡的針線活兒也停了。

也就在這時,旁邊正在給煤爐子裡換煤球的劉永年突然手裡一鬆。

周慧茹看到地上被摔爛的新煤球,心疼不已,「劉永年你咋回事,一個煤球都夾不住,這個月咱家可就剩這點供應了,你要都給摔碎,回頭你兒子閨女用啥?」

劉永年卻顧不上那些煤球,走過來臉色難看的朝周慧茹道:「你記不記得,我以前跟你說,咱們要結婚的那年,老家那邊的人想給我在鄉下說個對象。」

「咋?」周慧茹眼皮跳了跳,沒好氣的瞪著劉永年。

劉永年咽了口唾沫,看了眼閨女和媳婦兒,才又道:「我雖然沒見過,但聽我娘提過一嘴,好像就是叫什麼春梅的,我跟你結婚後,聽說她就被說給一個殺豬匠了。」

「原來又是你惹出來的!」周慧茹一聽,火氣直往上冒,丟下針線簍子,就往劉永年的胳膊上使勁兒掐。

「王狗蛋他爹以前就是個殺豬的!你說說你,你這個當爹的,你咋現在才說!合著人家那麼欺負你兒子,都是沖著你來的,誰家能有你這麼個坑兒子的爹!」

周慧茹氣不過,掐的不過癮,忍不住就想拿沒納好的鞋底子抽他,劉美雲一把奪過來,趕緊哄著她道:

「媽,這事兒也不怪我爸,你想想,他都記不住人姓啥,要不是你今天在爸跟前說了個名字,我爸都想不起來這事兒,那你讓他咋說啊。再說了,這不證明我爸這麼多年,心裡就裝得下你一個人嗎?」

「對對對,你今天不說,我哪會想起這茬?我又不認識人家。」劉永年忙點頭附和,心裡覺得他閨女這嘴巴就是厲害,句句都說到他心坎上去了。

周慧茹被閨女說得臉稍稍有點熱,瞥了劉永年一眼,到底沒再說他什麼,反正以後那家人,估計也不敢再找她家麻煩了,年前那王狗蛋的爹因為豬肉事件,被廠子裡停了職,這個年肯定都過得不舒坦。

想到這兒,周慧茹又忍不住擔憂起來,「美雲,你說她家會不會因為你舉報的事情,記恨上你?」

「記恨是肯定的,不過我都要去隨軍了,礙不著啥事。你們也不用擔心,我打聽過了,她男人隻是停職,估計找的啥門路,肉聯廠這份工作我猜八成是丟不了的,隻要她男人在肉聯廠一天,他們家以後肯定都不大敢再得罪這附近的街坊鄰居。」

如今那家人也算是有案底在身,但凡稍微有點腦子,以後在這條街上,就得夾著尾巴做人。

「閨女說得對!」劉永年忍不住點頭。

周慧茹雖然消了氣,可也並不想這麼快給劉永年好臉色,隻朝男人嗬斥道:「你趕緊把煤球渣收拾了,別杵在這兒,看著都心煩。」

年初三這天,天朗氣清,劉美雲放下針線活,得出門把最後兩幅畫脫手。

在友誼商店蹲了小半天,口水都說乾了,好不容易才把最後兩幅畫以八百塊人民幣打包賣了出去。

要不說劉美雲能拿金牌銷售呢,五塊錢成本買來的國畫,轉手就從老外那裡坑了三千塊。

這價格,哪怕是真品名畫,放在滬市的黑、市上,也不一定能賣到這麼高。

可在老外那裡,這點錢就不算啥了,畢竟匯率差擺在那兒,再加上劉美雲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說出來的話,還能句句讓人心動,反正被她推銷的老外,心裡就一個感覺,不買就是虧!

去郵局存完錢,劉美雲就去了黑、市聯絡點姚順六那裡。

「妹子,這麼多糧票,你都吃得下?」

姚順六從屋裡拿出一疊厚厚的全國糧票,還有其他布票、奶粉票、工業票,林林總總加起來,都夠別人家裡一年的用量了。

這些都是他這幾天從各個地方收上來的,還不算前幾次,劉美雲已經從他手裡買走的一些。

這段時間,光是賣票證給劉美雲,姚順六就賺了一大筆。

雖然心裡很好奇,劉美雲一個姑娘家膽子怎麼這麼大,又哪來的那麼多錢一下買這麼多票證,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乾他們這行的,都懂規矩,能不多問,就別問。

「姚大哥,謝謝你,這次交易完,以後我就不來了。」劉美雲數了錢遞過去,跟姚順流道別。

幾次交易下來,她覺得姚順流這人還挺不錯的,腦子靈活,嘴不笨,心思又巧,關鍵是不貪心,合作幾次,也沒見他坐地抬價故意拿喬啥的。

「這麼巧?」姚順六一聽,詫異道:「我還正要跟你說呢,我這聯絡點其實從你第一次過來就已經撤了,我下個月要去下鄉,今天做完你這單生意,我就不做了。」

說起來,他還感謝劉美雲,讓他在下鄉前輕鬆賺了一筆,好歹去農村以後,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那是挺巧」劉美雲笑道,也沒多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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