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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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穀子手又伸進兜裡,這回掏出了幾張錢幣,遞給豆花,說:"老九婆姨明天去張家灣趕集,你和她一塊去,買個糞筐子,也扯塊布,給你自己做身新衣裳吧"。

豆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是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了,讓她給自己做身新衣服!簡直是做夢呢!她拿左手使勁掐把右手的手背,感覺到了疼痛,確信自己不是做夢。

打從出了那事,她就沒換過新衣服,一身灰布衫子,冬天穿了夏天穿,到了春天接著穿,一年四季,就這身衣裳。她連想都沒想過,也不敢去想,自己還有資格能穿上新衣裳。聽公公這麼一說,豆花鼻孔裡忽然就有了一絲酸楚,眼中閃出了淚花,忙不迭地說:"不用了,爹,我的衣裳還能穿。"

老穀子把錢塞她手裡,又恢復了生硬的語氣,說:"讓你去你就去,讓你買你就買,去。"

豆花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害怕,雙手開始顫抖起來,腳步卻怎麼都邁不過去,人瓷在了原地,巴巴著眼睛,看著麵前一本正經的公公。

老穀子站起身來,把錢塞給豆花,無意中觸碰到了她粗糙的手,豆花被蛇咬了一般,忙把手縮了回去,羞紅著臉蛋,眼睛盯著腳尖,一動都不敢動。

這是顛覆性的事件,趕集花錢,這都是男人做的事情,婆姨是不能參與的,更別說是她現在這樣的角色了,去趕集花錢,那是女主人才能有的待遇,豆花想都沒有想過。

豆花還在猶豫,老穀子瞪起了眼睛,嚇的她趕緊接起錢來,慌慌張張地又返回牛圈裡,操起糞叉起糞,偷偷抹了把眼淚。

說心裡話,哪個婆姨不喜歡好看的衣裳?哪個婆姨不愛穿新衣裳?這種念頭她有時也有過,隻不過自己隻在心中想想而已,一閃而過的念頭,連她自己也覺得自己不配穿新衣裳。

豆花跟著老九婆姨去了一趟張家灣,頭一回來到這麼大的地界,她被眼前的繁華紛擾著,東瞧瞧,西看看,看得眼花繚亂,尋不著東南西北。走進布店裡,在各種布料跟前流連忘返,挑來挑去,比劃了多遍,最後扯了一塊紅底藍花的便宜布料。回家的路上,老九婆姨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摳門的老穀子舍得往你身上花錢了,說不定有別的想法呢。」豆花不明白老九婆姨的意思,心思還在那塊花花布上,思謀著,是縫一件對襟襖好呢,還是縫一件有大襟襖呢。

豆花做莊稼地裡的營生是把好手,針線女紅也不落後,她自己比劃著,熬了一晚上油燈,做了一件對襟花花襖,穿在身上,別提有多高興了,再拾掇拾掇眉眼,活脫脫的一個俊俏佳人,所謂人配衣裳馬配鞍,豆花穿上這件衣裳,人一下子精神了許多,不再是那一身灰塌塌的布衣,低眉順眼的豆花,一下子提高了幾個檔次。這件衣裳,讓豆花高興了好幾天,連做夢都夢見穿著新衣裳去見她娘,去見穀茬她漢,夢裡都笑醒過好幾回。

這件衣裳,她隻穿了一次,在碾道裡打了個照麵,就包在包袱裡壓箱底了,她舍不得穿,老穀子就問她為甚不穿,豆花說要等到過年時再穿,現在天天做營生,穿這麼好的衣裳,都糟蹋了。

老穀子看了她一眼,拿袖口擦了擦流下來的青鼻涕,不再做聲。

盡管老穀子仍然冷若冰霜,但豆花能感受到公公的變化,她心裡有了一絲絲的欣喜。

每年正式開犁之前,村裡都要舉行個儀式,以祈求開犁大吉,風調雨順。這一天,人們都要放下手中的營生,專心參加。在這一天,大家都是放鬆的,與其說是在向老天祈求福願,還不如說是鄉親們在為自己在一年四季的勞累之中,找個放假,休息一天的借口。儀式雖然簡單,但在鄉親們的心目中,也是一場盛會。

豆花一大早就拾掇上了,洗過眉眼洗過頭,穿上那身新衣裳,再抹上有誌送的潤膚膏,臉蛋紅撲撲的,換了個人似的,走在小小的山村裡,分外招人耳目,引來許多光棍後生的側目。光棍四油擠到豆花身邊,朝著她擠眉弄眼,尋她開心,被大棒撞到了,大棒在四油屁股上踹了一腳,罵他:「狗日的,滾一邊去。」趕走了四油。

這一天,在穀子地,豆花是最美的!也是她這麼長時間了,最開心的一天。

遊街回來,豆花把新襖壓進箱底,做好了飯食,伺候著公公吃完,餵了雞,餵了牛,把羊趕進圈裡,關門閉戶,自己才上了炕,卻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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