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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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老爺們今晚的行動沒有瞞住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小啞巴,她耳目眾多,但凡在張家灣發生的事,很少有能瞞過她的。等鬼子們收兵之後,她一個人來到了老牛灣,下到發生過戰鬥的地方,原本想著能撈點戰利品啥得,可現場令她相當失望,幾乎沒有甚麼痕跡,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火藥味,隻有黃河水在那裡一如既往地奔騰,就在她失望而歸的時候,腳下一絆,用手一扌莫,軟乎乎,粘糊糊的,她劃了一根洋火,照亮了麵前的一具屍體,她把屍體翻轉過來,取走了他手裡的槍。就在洋火熄滅的一瞬間,詭異的一幕發生了,屍體忽然睜開眼睛,發出微弱的呼救聲來:救,我。這個人沒死,怎麼辦嗎?小啞巴又劃了一根洋火,看清了這個人的麵目,她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是那天在小巷子裡要和貨郎哥打架的那個人。能和貨郎哥打架的人,肯定不是甚麼好人,小啞巴踢了這個人一腳,不想理他。沒走出去幾步,又返回來,費了好大的勁,把那具沒死的屍體背到肩上,怎麼說這也是一條命,她得救他的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乞丐也有丐德,見死不救,枉為人生。

背著一個傷者,走了好長時間了,也沒有走出老牛灣,到了一個土台子上,小啞巴把傷者放下來喘口氣,卻發現那人身體冰涼,又劃了一根洋火一看,那人早已斷了氣息。她罵了一句:「狗日的,這可是你要死的。」把屍體踹進黃河裡頭,手在地上擦了擦,「呸呸呸」朝水裡吐了幾口,把手槍別進懷裡,又回她的行宮睡覺去了。做這一連串的動作時,她沒有猶豫,沒有害怕,這種場麵她見多了。她也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了,啥事沒有見過,啥人沒有經過,她隻是覺得今晚這仗打的太不像打仗了,還沒有開始就結束了,一點都不熱鬧,一點都不好玩。原以為自己又可以滿載而歸,起碼能撿到支三八大蓋啥的,卻隻拾到一支盒子炮。盒子炮她不稀罕,六姨太已經送過她一支,她現在稀罕一支三八大蓋,遠遠的就能打中目標,「嘎叭」,來勁。要是再有一挺機關槍啥的,最好不過了,她要是能把她的這一群弟兄們都武裝起來,再好不過了,就不用怕小鬼子的欺負了。

不說小啞巴如何睡覺,再說呂府這邊,經歷了生死之劫,夫妻團聚,本來是值得慶賀的事情,再來點小別勝新婚的浪漫,那該有多愜意。可是從六姨太的臥房裡,傳出來了爭吵聲和哭泣聲,等呂老爺回到房裡,要溫柔六姨太的時候,六姨太卻把他推到一邊,自個和衣躺下,不再理他。呂老爺有點尷尬,又有點手足無措,他知道心肝寶貝不高興在哪裡,但這有甚麼辦法呢?現在是鬼子的天下,不和他們合作能行嗎?他向六姨太解釋:「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六姨太忽地坐起身來,嗆白他:「誰在誰的屋簷下?是小鬼子進了咱的家,該低頭的是他們。」

呂老爺還在為自己的荒唐行為辨解,甚麼對岸那群人革的就是他這種人的命,讓他們得了天下,還有他的活路嗎?甚麼識時務者為俊傑,眼光得放長放遠,別頭發長見識短,你還是太年輕了。

兩人在屋裡鬧著別扭,就有一個影子貼在了外麵的窗戶眼上偷聽,腳下弄出了輕微的響聲。呂老爺一聲猛喝:「誰?」一個箭步跨出門來,把偷聽的人逮個正著,就聽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老爺,弄疼我了。」是五姨太。老爺自從娶過六姨太,就開始冷落上了她,再也沒有進過她的房間,讓她空虛寂寞,在娶六姨太之前,老爺對她也是寵愛有加,夜夜笙歌。現在連理都不理她了,她對六姨太是羨慕嫉妒恨。今夜聽得六姨太房間裡傳出了爭吵聲,她有點幸災樂禍,甚至有一絲興奮,就來到六兒房前守株待兔,希望能拾遺撿漏,希望老爺一氣之下能到她的房裡,沒想到卻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老爺原來早就和小鬼子勾結在了一塊,今晚上居然乾出了這麼傷天害理的事來。

五姨太原是一青樓女子,被呂老爺贖身出來到了府上,很是受了一陣子恩寵。可是自從六兒進門,她就被打入冷宮,老爺再也沒有寵幸過她,這讓她怎麼能忍受得了呢?她太寂寞了。她也想到過偷腥,想到過勾引別的男人,可在這深宅大院裡頭,有誰有膽量,敢給老爺戴綠帽子呢?

五姨太抱緊了老爺的手臂不鬆開,生生把老爺搶進了她的房間,又是泡茶,又是泡腳,開心的像隻灰麻雀,然後寬衣解帶,玉體橫陳,等待著老爺就寢,老爺卻心事重重,對這一具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的美艷軀體毫不動心,坐在炕沿上發呆。然後摔門出去,大步流星地去了管家的房間。五姨太巴巴著眼睛,無聲地流下了眼淚。

老宋父子倆此時還沒有睡覺,爺倆孤燈伴青影,相依為命,都在流淚,景色依舊在,不見伊人來,沒想到那日與娃他娘的一次相見,竟成永別。

呂老爺沒有說話,坐在炕沿上,默默地陪著爺倆,許久嘆了一口氣。

五姨太這頭久久等不到老爺,心有不甘,還有點氣急敗壞,她隻披了一件羅衫,就來管家屋裡找人,又把老爺拽到自己屋裡,喋喋不休數落開了,我就不如一個管家婆姨重要嗎?我就沒有一箱藥重要嗎?……這個婆姨頭腦簡單,光顧圖個嘴上痛快,把她聽到的一股腦都說出來了。

輪到呂老爺吃驚了,他扳過五姨太來,盯緊了她,問:「你都知道了?」五姨太有點洋洋得意,說:「我不光知道這些,還知道你們今晚上和鬼子一起……」,呂老爺忙把她捂進被窩裡頭,身子就壓了上去。

這個無腦的婆姨,還以為是老爺對她動了心呢,就積極主動地配合起來,被窩裡嬌喘籲籲。可是越往後越感覺不對勁,老爺越箍越緊,哪有這樣溫柔的,她都快點喘不過氣來了,就在被窩裡唔唔叫著,開始手腳並用掙紮著,可她越是掙紮,老爺壓得越緊,越來越動彈不得,呼吸也更加困難了,她才真正感到危險降臨,可一切都遲了,呂老爺捂住不放,五姨太掙紮了幾下,一動不動了。

呂老爺起身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看了一眼炕上的一團被子,吹滅蠟燭,反手關好房門,去了大太太的房間。大太太側轉過身子,給他騰出了地方,麵無表情地說:「來了?」

呂老爺沒有說話,就要擁抱大太太,大太太打開他的手,說:「佛祖看著呢,找年輕的去。」大太太吃齋念佛,早已不諳男女之事。真是的,有的是爭著搶著想要,卻得不到。有的是死皮賴臉想給,卻不想要。世事就是這麼不公平。

第二天一早醒來,大太太就告訴老爺:「五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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