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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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低下頭來,默默地走了出去,去了夥計的窯裡,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不聲不響地走了。

豆花也沒想到會是這樣,她也愣怔住了。剛才還想著怎樣去和馬營長說說這事呢,這灰後生就脾氣上來,走人了。

想到馬營長,馬營長人就來了。豆花笑著迎上去,說:「說曹操,曹操就到。正想著您呢,您就大駕光臨。」

馬營長把他身後的狗剩拽到豆花麵前,甩手就是一個耳刮子,對豆花說:「山裡來的,沒見過世麵,已經讓我教訓過了,還望穀老板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他這一回。」

豆花也沒有說甚麼,心說:還演戲呢。就對狗剩說:「該乾嘛乾嘛去吧。我和馬營長說會話。」

送馬營長走的時候,在大門口,和剛才那個穿長衫、戴禮帽的住客不期而遇,豆花笑著和客人打一個招呼,馬營長卻表現出了少有的卑謙,隻拿眼神和那人做了極為短暫的交流。

這兩個人一閃而過的交流,沒有逃過豆花的眼睛,她心裡震顫了一下,不露聲色,回頭把喜子叫到一邊,和他耳語了幾句。

然後叫來狗剩,豆花和顏悅色地說:「狗剩啊,咱一家人不說兩家子話,和姐就別見怪,姐也是為了咱客棧好。」

狗剩有些受寵若驚了,老板給他當姐了,就說:「老板,我那樣也是為了客棧的安全。」

豆花又說:「你做的對,那個戴禮帽的住客,你要多加留意。」

到了很晚的時候,住店的客人都睡了,整個大峪口都是黑乎乎的一片。靜謐的客棧裡響起了客人此起彼伏的鼾聲,一個人影子躡手躡腳地去了禮帽客的門外。禮帽客住的是單間,不知道他在裡麵乾甚,門外的那個人影子突然沖了進去,就聽得窯裡「叮了當啷」幾下,傳出一聲慘叫,一個黑影奪門而出。

豆花和喜子突然從黑夜裡鑽出來,撲進了那孔窯裡,看到狗剩倒在了血泊之中,月匈口的鮮血汩汩地往外冒。狗剩指著外麵,用盡最後一口力氣,說:「老板,快,快,報告馬營長,共……共……」共沒了下文。

豆花和喜子對視一眼,同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喜子說:「快,快去河防隊,通馬營長,客棧裡出了命案。」

馬營長領著人來了客棧,有點氣急敗壞,踢了一腳已經僵了的狗剩,罵一聲:「飯桶。」命人把他拖走。

豆花假眉三道,添油加醋地大致說了一下事情的過程,說:「殺人犯跑了,怎麼辦呢?」

馬營長說:「我自有辦法。」

豆花又說:「可憐了狗剩,多踏實的一個娃,怎麼向他的爹娘交代呢。」拿出一些錢來要給馬營長,讓轉交給狗剩的爹娘。

馬營長已經很不耐煩了,他說:「你怎麼這麼多事呢,我自有安排。」氣鼓鼓地帶著他的人走了。

豆花沖馬營長的後背「呸」了一口,罵道:「狗日的,黃鼠狼插雞毛撣子——充甚麼大尾巴狼呢。饒你精似鬼,喝了老娘洗腳水。」

一旁的喜子不由地笑出聲來。

客棧裡又恢復了安靜,住客們鼾聲依舊,仍在做著美夢,誰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甚麼。

馬營長回到營房,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那個戴禮帽的男人端坐在了他的椅子上,虎著臉,一言不發。

馬營長陪著小心,把一杯茶水端到那人的麵前。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茶杯就沖著他飛了過來,馬營長偏了一下腦袋,茶杯飛到牆上,碎了,茶水湯湯水水灑了他一身。那人把禮帽甩到桌子上,怒火沖天,狠狠地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廢物,都他媽一幫廢物!」

馬營長誠惶誠恐,戰戰兢兢,說:「是,長官。」

那人餘怒未消,罵一聲:「滾!」馬營長灰溜溜地出來,回頭望一眼自己的辦公室,這叫鳩占鵲巢嗎?他再要回去拿點東西,又不敢進去,在門口躊躇了片刻,進了苟營副以前住過的窯洞裡。

自苟營副死後,這孔窯洞被當做凶宅,就一直空著。馬營長站在窯洞中間,感覺背後一陣陣發緊,好像苟營副的鬼魂要來向他索命,他大叫一聲:「勤務兵!」勤務兵立馬進來,伺服他的左右,陪著他的長官。馬營長也不敢去休息,等待著那位長官的調遣。

豆花客棧這頭,雖然是借刀殺人,搬走了狗剩這塊絆腳石,但豆花和喜子一點都輕鬆不起來,別看眼前暫時平靜了,也許,更猛烈的暴風雨在後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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