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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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老輩人講過,年三十晚上,往往有人走魂。一個人魂走了,就活不了多久了。

這是遇到走魂了,將要死去的人,留戀家裡的人,留戀著親朋好友,當然不想離去,但「閻王讓你五更死,誰能留你到天明?」所以,每一個走魂的人,都會哭哭啼啼,不忍離開。

以前,每年的大年三十晚上,村裡都有一個打魂的人,這個人有特殊本領,能看到無影無蹤的鬼魂。狗皮皮襖反穿上,懷裡揣著燒酒壺,手中拿著狗皮鞭。坐在十字路口,喝一口燒酒,瞪大警覺的雙眼,有那走魂的人哭著來到了十字路口,打魂人揚起手中的狗皮鞭子,一頓猛打,將這魂打了回去,就能挽救下一條生命,確保一家人能團聚,不再生離死別。

穀子地的打魂人是四油的爹,四油爹死了以後,這個職業後繼無人,打魂這份手藝從此失傳。

二棒拉著豆花的手,居然有點哆嗦。

豆花就嘲笑他:「堂堂偵察兵,也相信這個?」

二棒這才覺得在嫂子麵前丟了臉,壯了壯膽子,說:「我是無神論者,我才不相信迷信呢。」

兩人側耳細聽,聽到的是兩個蒼老的聲音,一高一低,在那裡哭泣著,哀哀怨怨,嗚嗚咽咽,有氣無力,聽起來非常淒涼。

豆花暫時不再追問自己的事情,她感覺有點不太對勁,拉上二棒,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井台那裡。

有兩個老人,佝僂著身軀,正跪在十字路口,瑟瑟發抖。在他倆的麵前,有一堆正在燃燒的紙錢。幽幽的火苗一上一下地跳躍著,紙灰在寒冷的夜空裡上下翻飛,現場充滿了詭異的氣氛。

是來財的爹娘!

在勝利的前夜,來財犧牲在了阻擊敵人的戰場上。老兩口就這麼一個兒子,大過年的,想起了親愛的兒子,已然陰陽兩隔,再也不能相見,心裡悲慟欲絕,出來十字路口給兒子燒紙,呼喚兒子的孤魂野鬼,回來家裡過年。

豆花早已哭成了淚人兒,老兩口老年失子,孤獨無依,當然政府會關心兩位老人生活的。可是,別人再多的關愛,能頂得上兒子的溫暖嗎?

豆花和二棒過去攙起兩位老人,扶著他倆回到家裡。別人家是歡天喜地過大年,老兩口卻是冷鍋冷灶話淒涼,寒窯冷炕,冷冷清清,平添了一股子淒戚。

二棒趕緊摟柴進來,燒熱了土炕,豆花給老兩口整了點熱飯,窯裡這才有了一點煙火味。

兩老兩少,四人相對無語,此時說甚麼話都是多餘的。

豆花和二棒陪著兩位老人坐到天亮,豆花又張羅著給二老做早飯,說:「叔,嬸,來財兄弟不在了,從今往後,我就是您二老的閨女!」

二棒也說:「我也是您二老的親兒子!」

聽豆花和二棒都這樣說,兩位老人的臉色稍有緩和。但是臉上仍然布滿了悲傷,任是誰,也代替不了自己的親兒子,對親兒子的疼愛和思念,將永遠地刻在老人的心裡。

過了初一,到了初二,豆花去碾道裡自己的窯洞裡生火。

她並沒有長住的打算,隻是單純地生火暖窯。以前有五油打理,五油嫁人了,這窯洞好久都沒有生火了,再不生一把火,老鼠打洞,都要把炕洞堵了。

生完火出來,正好遇到了五油和疤拉。五油回娘家來了,五油拉著大的,疤拉背著小的,一家四口,也是其樂融融。

幾人見麵,互相問過了好,豆花把鑰匙給了五油,說:「回來了多住幾天,你嫂子家住處緊張」,指著身後的窯洞,說:「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這個時候,正是鄉親們閒著沒事乾的時候,大家三個一群,五個一夥,互相湊在一堆,坐在柴垛上,靠著土牆壁,曬著太陽,述說著家長裡短。

看到五油的那個小閨女,有人就指指點點,然後再看著二棒,發出了「呲呲」的詭笑。

豆花回到婆婆家裡,老九把她拉到一邊,吞吞吐吐,小心翼翼地問她:「豆花,你和五油處的時間不短,關係也不錯,她和二棒那事是真的嗎?」

豆花當然知道公公說的是甚麼,公公應該早就聽到了風言風語。但她又不能對公公說實話,就說:「村裡人說閒話呢,怎麼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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