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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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希寧對比著難聞的藥湯,她二話不說,端起碗一口氣喝了下去。富嬤嬤連忙遞上了清茶,漱過口含了顆蜜餞,她才緩過勁。

覺羅氏也喝了薑湯,吃著茶長長舒了口氣,嘆道:「出了一身汗之後,還真是舒暢。寧寧,我知曉你是為了讓我散心,才拉著我去射箭。說實話,這雖已不是第一次,我還是覺著憋屈。什麼姐姐妹妹,她們算什麼東西,也配當我的姐妹,我的姐妹,就是皇上也得叫聲姑姑!狗東西又納妾,不過是想多生兒子。他現在啊,在皇上麵前正得寵,家大業大,想著多幾個兒子,好讓納蘭氏一族的富貴綿延下去。哼,我會把後宅的事情牢牢把持在手上,以後都要留給你們,憑什麼讓別人分了去。」

盧希寧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人,但知道怎麼排解壓力與情緒。覺羅氏最在意的就是家產,早上聽到用度增加以後,就知道她肯定不會高興。

納蘭明珠位高權重,不管她開心或者悲傷,並不會因為她而有半點改變。她隻能改變自己,讓自己過得好一點。

吃完飯回到南院,納蘭容若還未回府,盧希寧開始磨墨寫字,把下午拉下的功課補上。

*

徐元文今年升為內閣學士,兼任禮部侍郎。其兄弟徐乾學與徐秉義,都是一甲進士,徐氏一門三兄弟赫赫有名,被稱為昆山三傑。

今日的筵席由徐元文做東,江南在京城有名的文人墨客,都下了帖子邀請來。

納蘭容若算是親近的自己人,早早便去了。進到屋內一瞧,徐氏兄弟,加上相交甚篤的顧貞觀已經到了。屋子裡琴音裊裊,幾個貌美的姑娘在旁邊或撫琴,或陪笑吃酒。

顧貞觀斜倚在塌幾上,見到納蘭容若進屋,起身長作揖,笑著道:「可總算見著了,納蘭老弟這一成親,在家中守著嬌娘子,再也舍不得走出新房半步。」

徐氏兄弟也跟著笑,徐乾學促狹,推著一個嬌嬌俏俏的姑娘,說道:「琴娘向來仰慕納蘭兄的才情,如今見著了真人,還不上前去陪著納蘭兄吃杯酒。」

納蘭容若抱拳四下作揖,對著上前見禮的琴娘,忙閃身躲過,說道:「姑娘不用如此客氣,這裡在坐的諸位,都比我的才情高,當不起姑娘的仰慕。」

顧貞觀虛點了點他,取笑他道:「這成親了就是不同,可是怕身上染上了脂粉,回去交待不清楚,惹得弟妹生氣?」

納蘭容若淡笑著說道:「這一切完全與內人無關,她性情溫婉嫻靜,自是天下最為通情達理之人,斷不會乾涉我在外之事。隻我已經成親,就得注意著一言一行,且不去管她生不生氣,我得先不要有能讓她生氣之事。還請諸位多多海涵,以後可別再勸我,也莫把姑娘往我身邊推,拜托拜托。」

眾人皆愣住,接著哄堂大笑起來。徐元文笑著解圍:「容若臉皮薄,又剛成親,總得稀罕幾日,都快別笑話他了。快過來坐,冬日寒冷,吃幾杯溫酒暖暖身子。」

納蘭容若隻當沒聽見他們的笑,麵色尋常抱拳道謝,在徐文元身邊坐下,端起酒杯,隻淺淺抿了一口。

徐家的廚子擅長做江南點心,碟子裡擺著海棠糕梅花糕等各種點心。他撿了塊嘗了,沉吟片刻,舉起酒杯對徐文元說道:「先生家的點心做得愈發好,今日這海棠糕吃起來,真正甜而不膩。」

徐文元與他吃了杯酒,說道:「既然你喜歡吃,等下你帶兩匣子回去。」

納蘭容若也不客氣,笑著道:「多謝先生,我這就吩咐行墨去取。」

徐文元先是一愣,接著斜睨著他笑道:「原來在這裡等著我呢,我就說平時也不見你貪這口腹之欲,原來是要急著送回府去討人歡心。」

納蘭容若厚著臉皮陪笑,不斷作揖道謝,喚來行墨叮囑了幾句。

盧希寧伏在桌上,一筆一劃寫得極為認真。她每天都要寫一百篇大字,有納蘭容若教導,她的字進步得很快。最開始隻能畫團黑,現在描摹得已經非常端正。

她不求字寫得有風骨,隻求端正工整易認,最重要的是,字能寫得小一些。論文字數太多,她怕寫太大,得寫出磚頭那麼厚的巨著。

張婆子輕手輕腳走了進來,低聲說道:「少夫人,行墨前來求見。」

盧希寧抬起頭,驚訝了片刻,說道:「你讓他進來吧。」

張婆子應是,出去領了行墨進屋,盧希寧問道:「怎麼你一人回來了?」

行墨將點心匣子放在案桌上,躬身說道:「回少夫人,爺今兒個在徐學士別苑,吃到一道點心,念著少夫人估扌莫著喜歡吃,便要了些,差奴才快馬加鞭送了回來。爺讓少夫人不要擔心,爺不會多吃酒,也不會與別的姑娘不清不楚。」

盧希寧哦了聲,原來還有別的姑娘,她順手打開了點心匣子,說道:「我知道了,多謝你。」

行墨道不敢,問道:「奴才還要回去別苑,少夫人可有什麼話要叮囑,奴才回去好帶給爺。」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又是朋友間吃酒而已,盧希寧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叮囑他的話,便搖了搖頭。

行墨愣了下,見禮後退了出去。

匣子裡用棉布裹了一層,冬日雖然寒冷,點心看上去仍然酥軟。盧希寧拿起一塊做成花樣的嘗了嘗,細膩又清淡,比豌豆黃要清淡可口。她吃得眉開眼笑,連著吃了好幾塊,擦拭乾淨手之後繼續寫字。

沒多時,行硯又來了,這次他送了一道東坡肉回來。裝在缽子裡的肉重新在廚房熱過,打開蓋子還,肉香夾雜著黃酒的香氣撲鼻而來。

她盯著紅亮誘人的東坡肉,看了好一陣,撫扌莫著肚皮,還是沒忍住,拿筷子夾了一小塊送進嘴裡。肉入口即化,一點都不肥膩,唇齒生香,連著吃了好幾塊才舍得放下筷子。

行墨行硯來回跑了兩次,除了吃食之外,甚至還送了根樹枝回來。

盧希寧拿著樹枝左瞧右看,在她眼裡,這就是一根沒有用的枯枝,怎麼都想象不出來,納蘭容若口中所說的奇秀。

因為納蘭容若不斷送東西,盧希寧在他回來時,一百篇大字還沒有寫完。

「寧寧。」一進屋,納蘭容若就迫不及待扯下大氅,脫掉夾衫,上前將她擁在了懷裡。

盧希寧被他勒得透不過氣,笑著哎呀直叫喚,伸手去推他:「快鬆開些,我晚上吃多了,等下別吐在了你身上。」

納蘭容若手一鬆,不過仍然抱著她不放,伸頭看去,問道:「怎麼晚上還在寫字,你是在等我嗎?」

盧希寧說道:「下午我與額涅在射箭玩,沒有寫字,晚上要補上。你吃了多少酒,頭疼嗎,要不要先去洗一洗?」

納蘭容若抱著她到塌幾上坐下,說道:「我沒吃多,頭也不疼,等下再去洗,你讓我先抱一陣。晚上我哪有心思吃酒,一直在想著你,寧寧,你放心,我不會對不住你。」

盧希寧笑個不停,說道:「你先吃杯茶,身上的酒氣太重了。我沒有不放心呀,行墨回來說過了,你說不會多看別的姑娘一眼,我相信你。」

納蘭容若抬手聞了聞,站起身說道:「我還是先去洗一洗,身上酒味太重,別熏著了你。」

他去淨房洗漱,盧希寧繼續回去坐下來寫字,等他洗漱好出來,她的字已經寫完,正在收拾案桌。

納蘭容若上前接了過去,問道:「寧寧,點心與東坡肉好吃嗎?如果你喜歡吃江南菜,我便去托徐先生,請他在江南幫我尋個好廚子回來。」

盧希寧說道:「不用那麼鋪張浪費,平時家裡的飯菜已經很好了。」

納蘭容若邊收拾邊凝望著她,收拾好之後,見時辰不早,拉著她上了床,抱著她細細說起了今日前去應酬之事。

「寧寧,我看到好玩的,吃到好吃的,首先想起的就是你。」

盧希寧依偎在他懷裡,笑著說道:「我晚上陪著額涅吃了很多飯,又吃了很多你送回來的點心與東坡肉,現在還有點兒撐呢,多謝你。」

納蘭容若手覆上她的胃,一下下替她輕輕揉著,溫聲道:「寧寧,阿瑪納妾,額涅肯定又會難過,幸好有你陪著她。不過寧寧,你先前也說過,阿瑪是阿瑪,我是我,我不會做出對不住你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多想。」

盧希寧沉默片刻,抬頭直視著他的雙眼,認真地道:「我真沒有多想,你也別多想。現在你說的話,我絕對相信你是出自於真心。至於這份真心能有多久,誰也無法預料。我不會因為沒發生的事情,就開始胡思亂想。至少我們現在彼此喜歡,這已經足夠。不過,容若哥哥,我求你一件事。」

納蘭容若親口勿著她的額頭,寵溺地道:「寧寧,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盧希寧說道:「以後不管是誰變了心,都不要口出惡言,不要如額涅與阿瑪這般,彼此憎恨厭惡。我們到時不要再見麵,反□□裡這麼大,你可以住到淥水亭去,互不乾涉彼此的生活。我不會幫你管家理事,更不會幫著你操辦納妾的酒席,還有,我不要與莫名其妙的人互稱姐妹。」

納蘭容若的臉黑了下來,隻一聽到她要與他分開,就覺得月匈口堵得喘不過氣,手移到她月要上,將她用力抱在了懷裡,咬牙道:「什麼叫不管誰變了心,我能保證自己不會變心,你也不許變。今晚我一次次讓人回來,你都沒半句對我說的話,真是氣煞我也。」

盧希寧瞪圓了眼,怪不得行墨行硯離開時都要問她,有沒有什麼叮囑他的話。

她沖他嫌棄地翻白眼,嘟囔著道:「你都這麼老了,冷不冷熱不熱,不要飲酒過量,喝多了會喝死人,你難道不知道嗎,還要我告訴你啊?再說,你前麵可是說什麼都會答應我,騙子!」

納蘭容若氣得牙癢癢,劈頭蓋臉親了下去,拉著她的手放在心口上,「你才是騙子!你扌莫扌莫這裡,可不都是都被你騙了去。」

又拉著她的手往下:「我又哪裡老了?!老了能比鐵杵還要堅硬嗎?寧寧,反正我不會與你分開,哪怕上天入地,碧落黃泉。還有這裡,隻我一人能一探究竟,我也隻有你一人可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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