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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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昏暗,盧希寧已經轉了半天,肚子真的很餓,轉頭招呼盧騰隆,說道:「哥,我們回去吧,我餓了。」

盧騰隆朝納蘭容若抱了抱拳,跟著盧希寧一起離開。走出一段路,他不禁回頭看去,納蘭容若還站在遠處,就那麼看著他們兄妹倆。

盧騰隆難得尷尬朝他笑了笑,挪到盧希寧身邊,湊上前嘀咕道:「妹妹,我覺著有點不對勁。」

盧希寧問道:「什麼不對勁?」

盧騰隆皺起眉頭思索,說道:「我們好像有點失禮。說不定納蘭容若也聽到了什麼不好的傳言,然後看到我們巴巴上門,肯定惱怒了。畢竟以後你還要與他生活在一起,你說要不要回去給他道個歉?」

盧希寧乾脆得很,當即轉身,隻看到納蘭容若的一角衣衫閃過,他已經進了納蘭府的門。她說道:「哥,他已經回去了,算了,下次我們再道歉吧。」

盧騰隆跟著看過去,又跟著轉回頭,說道:「也好。我去找個騾車,你等我一會。」

盧希寧等在胡同口,四周宅子前的燈籠次第亮起,溫暖又靜謐。她聽到一陣車馬聲,回頭看去,見趕車人先前見過,是跟在納蘭容若身後的男子之一。

她愣了下,莫非納蘭容若又要出門,要不要攔車跟他道歉呢?她還在思索,馬車在她身邊停下,趕車的人跳下馬車,上前見禮:「盧姑娘,小的是公子身邊的行墨,公子見天色已晚,命小的前來送姑娘回家。」

盧希寧驚訝不已,脫口而出道:「你的公子難道沒有生氣?」

行墨愣住,不明白盧希寧話裡的意思,知道麵前之人是以後的主母,謹慎地道:「公子脾性好,從來不生氣。」

盧希寧鬆了口氣,說道:「那就好,不過我哥哥去找騾車了,你送我回去,還要趕車回來,這麼晚了會耽誤你吃飯,不用這麼麻煩。」

行墨徹底呆住,眨巴著眼睛看著她,有些扌莫不清她的套路。盧騰隆叫來的騾車已經到了胡同口,他見盧希寧跟人在說話,小跑著趕上來,戒備地看著行墨與他身邊的馬車,問道:「妹妹,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盧希寧介紹了行墨,說了他的來意,「哥,我們走吧。多謝你啊行墨,我們走了。」

行墨看著兩人上了騾車,站了許久才撓撓頭,趕著馬車回去復命。

盧希寧聞著騾車裡永遠揮不散的怪味,說道:「哥,你看到沒有,納蘭府的馬車真大真豪華啊,納蘭容若也很體貼,知道我們沒有車馬,還特意派人送我們回去。」

盧騰隆卻眉頭緊鎖,說道:「妹妹,我先前又仔細想過,倒覺著先前是我看走了眼,興許納蘭容若不是兔兒爺。」

盧希寧啊了聲,「為何?」

盧騰隆分析道:「先前見麵的時候,我注意到納蘭容若一直在看你。我對他笑,他也沒有理會,而且波瀾不驚的樣子。我長得如此俊秀,以前也曾是京城的風流人物,我們也碰到過好幾次,他居然不記得我,還問我是不是騰隆兄,看來他沒有將我放在眼裡。他若是兔兒爺,應該看我看得目不轉睛才對。就像我看到了美人兒一樣,你嫂嫂不在的時候,我總會看得挪不開眼。」

也對啊,同性相吸,盧希寧瞬間高興起來,說道:「他不是兔兒爺不是正好,他長得這麼好看,與我正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盧騰隆重重嘆息一聲,語重心長說道:「妹妹啊,你怎地這般天真,他就是不是兔兒爺,也肯定有別的隱情。你說好好的男人,為何就不成親,連通房小妾都沒有一個?紅袖添香夜讀書,這是多風雅的事情,要是我讀書好,阿瑪肯定給我配無數的紅袖來添香。還有,他寫詩!」

盧希寧更不理解了,問道:「寫詩怎麼了?」

盧騰隆哎喲一聲,「妹妹啊,你讀了那麼多書,不知道詩人寫詩,都是因為鬱鬱不得誌嗎?納蘭容若出身好,從小長大一帆風順,你說他有什麼不得誌的?除了情一字,再無他解。」

盧希寧不懂詩人為何要寫詩,她也不懂詩,對於盧騰隆的說法,還是保持懷疑態度,說道:「也不一定吧,說不定就因為喜歡詩呢?」

盧騰隆讀書不好,向來不喜歡詩詞,主要也是讀不懂,撇嘴道:「誰會喜歡詩,酸得很,就是一堆詞湊在一起,還要讓你猜,誰知道他寫的是什麼!照著他的身世,不用考科舉就能出仕,就像我一樣,靠著阿瑪得到了兵部的差使。納蘭尚書也是靠著身世,照樣做到了大官。至於納蘭容若,我姑且猜他有誌氣,想靠著自己的本事入朝為官吧,那他為何要寫詩,還都是些酸不溜秋的詩,他該寫策論文章才對。妹妹讀過他的詩沒有?」

盧希寧搖搖頭,盧騰隆說道:「我回去找給妹妹看,他寫的詩詞酸得掉牙,我都不知道好在哪裡。我們再分析一下,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盧希寧覺得盧騰隆說得很有道理,也很好奇納蘭容若為何這個年紀還沒有成親。

她聽張婆子說過,旗人成親都早,康熙十二歲就大婚了,旗人姑娘十三歲就得進宮選秀。像她十八歲還未成親的,在京城已經是難得一見的老姑娘。

回到家,李氏正站在正屋門口朝外張望,臉上已經怒意隱隱,見到兄妹倆進門,生氣地道:「你們去了哪裡,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盧騰隆乾笑著,扯著盧希寧繞開李氏朝正屋竄去,說道:「吃飯吃飯,我都餓了。」

李氏跟在兩人身後進屋,厲聲道:「你是哥哥,成天拉著妹妹到處跑,她都快成親了,你可別惹出什麼禍事來!」

盧騰隆雙手亂搖,說道:「不會不會,快打水來洗手,妹妹說飯前一定要洗手。」

李氏冷哼一聲,眼神懷疑打量著兩人,喚來下人打了水來,兩人洗完手,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

平時家裡都吃些蔬菜,隔一天才吃點肉。盧希寧見今晚桌上不僅有醬肉,還有糖溜魚片,開心地道:「好豐盛的飯菜。」

盧騰隆也跟著道:「今天可是什麼節日?」

李氏沒好氣瞪了兩人一眼,神色柔和下來,說道:「妹妹快坐下來吃吧,嫂子以前對不起你,沒能讓你吃好喝好,如今你快要出嫁,希望還能彌補一下。明天我帶你去布莊,扯些布回來做幾套夏衫,你的衣服都洗得發白了。」

盧希寧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袍,她喜歡素淨的顏色,不過青色的細布多洗幾次,有些地方就開始泛著灰白。她也不在意,說道:「沒事,能穿就行,舊衣衫穿著舒服。」

李氏神色黯淡,當年盧希寧穿著都是些緙絲,最好最時興的綾羅綢緞。她在八仙桌上坐下,輕嘆道:「人靠衣裳馬靠鞍,你穿成這樣出門,那些勢利眼見著了,會看輕你。如今賜婚的旨意已下,隻怕全京城都知曉,丟的不隻是你的臉麵,還有納蘭府的臉麵。」

盧希寧咬著筷子,猛地轉頭看向盧騰隆。他倒好,穿著衙門的補服,月匈前繡著的海馬雖然已經褪色,到底與普通常服不一樣,九品大的芝麻官也是官,代表著身份。

盧希寧記性好,她回憶著納蘭容若的穿著,他頭上戴著青色錦緞涼帽,身上穿著青色錦緞常袍,月要上別著一塊翠綠的玉佩,腳上穿著緞子軟靴,繡花她沒有看清,整個人看上去清爽又乾淨。

再加上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她猜那就是人靠衣裝出來的貴氣,至少那塊玉佩就很值錢。

她放下筷子,眼神頓時凝固住。她平時也沒有注意,拿到什麼穿什麼,現在才發現,她的衣袖已經磨得發白,而且破了幾個洞。

納蘭容若會不會覺著她太窮,出門丟了他的臉,所以才要用馬車送她回家,不讓別人瞧著了她的寒酸?

她還拒絕了他的相送,他會以為她故意的吧,看來她是徹底得罪了他。

盧希寧不禁心更虛了,根本不敢看李氏,腦子轉得飛快,要怎麼跟納蘭容若解釋呢?

盧希寧看在兩人不熟悉的份上,也知道世人的意誌不會以她的想法為轉移,對納蘭容若的嘲笑,也就沒有那麼生氣,隻是鼓起臉不做聲。

納蘭容若瞧著盧希寧氣呼呼的模樣,忍笑問道:「生氣了嗎?」

盧希寧點頭答道:「有一點兒。」

納蘭容若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她直白至此,斟酌片刻,收起笑正色道:「我給盧姑娘賠個不是,對不住,我不該笑話盧姑娘。」

既然對方已經道歉,盧希寧從不是不依不饒之人,見他不回答沒有再追問,反正回去問盧騰隆與李氏也一樣。

見已到午飯時辰,盧希寧起身說道:「沒事沒事,不早啦,我要回去吃飯了。」

納蘭容若怔住,兩次遇到她,都要急著回去吃飯,看來吃飯對她很重要。他也沒多留她,跟著起身往外走,說道:「我送盧姑娘回去。」

盧希寧說道:「你家在西城,我家在東城,你回家的話不順路,我自己叫輛騾車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你再繞路。」

納蘭容若打量著她,麵不改色地道:「我要去東城拜訪朋友,正好順道,盧姑娘不用擔心。」

原來是這樣啊,盧希寧便放心答應了下來。出去茶樓鋪子,門口已停著輛上次見過的馬車,行墨坐在車轅前,她朝他頷首道謝,然後拉著車門上了馬車。

納蘭容若立在旁邊看了片刻,斂眸輕笑,行硯牽來馬,他翻身騎上去,跟在了馬車後麵。

盧希寧進了馬車,轉頭四下打量,車廂寬敞,陳設雅致。車座上放著柔軟的青色錦緞坐墊,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與納蘭容若身上的氣息相似,想必這是他平時乘坐的車輛。

見旁邊放著一本書,拿起來一看,封麵上寫著《通誌堂經解》。她翻開書頁,裡麵的內容她一句都讀不懂,不過至少字跡她很喜歡,端秀工整,恰好她能認識。比如草書行楷等字體,稍微寫得潦草了些,她就隻能靠猜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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