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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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傑納斯·西奇病房的房門,卡羅爾一下子就泄了勁,她弓背抵著門板,疲憊地摘下眼鏡,抬手揉按著兩側突突發漲的太陽穴。

聖芒戈最近人力緊張,為了彌補好幾個同事突然離職帶來的空缺,她已經連續工作了將近十八個小時。按理說這種強度的負荷不應該突破她的承受極限,但最近煩擾她的不止是工作上的事,諸多不可言說的焦慮讓她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休息好,因此疲憊此刻如潮水般在體內翻湧,大有沖垮她意誌堤壩的勢頭。

還不行。

她在心裡說。

還不到可以垮下的時候。

體內那股氣力又緩緩撐了起來,過了一會,顱內的刺痛感也稍微緩解了一些,卡羅爾舒了口氣,睜開眼睛,把鏡框重新架回鼻梁上,抬起微微塌下來的肩膀,轉身走向走廊另一頭的樓梯。

走廊上沒有人,低跟的皮鞋與瓷麵地磚接觸時響起的聲音清脆而有節奏,在空盪的四壁間彈射。

在今天之前,她的腳步聲很少有這麼平穩且清晰的時候——永遠料想不到會以什麼原因和狀態前來就診的病人,哭哭啼啼或者是吵吵嚷嚷的家屬,皺著眉頭行色匆匆的同事,絮叨著古怪而荒誕的自語的畫像,行走在這樣的環境中,她的腳步聲也不免被同化得煩悶。

而最近,前來就醫的病人越來越少——不知道該算是好還是壞,在眼下這種險惡的社會氛圍中,沒什麼人還有閒心往自己和別人身上搗鼓亂七八糟的魔咒。治療師們也出於各種原因,找了不同的理由辭職。畫像裡的人雖然死了都不知道幾百年了,與活人的牽扯卻還斬不斷,目光閃爍著或沉默或私語或時隱時現。

不知道這樣的清淨還能維持幾天。

趁著沒人,卡羅爾放肆地伸了個懶月要,用力甩手臂活動著僵硬的肩背肌肉,齜牙咧嘴地露出酸爽的表情,順便把手伸進領口調整肩帶的位置。

——大月匈的弊處就是這樣,負擔總是比別人大一點。

然而正當她踩著搖搖晃晃的樓梯往上走時,突然從上麵傳下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連忙抽出手拉平衣服,擺正表情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走下來的是個年輕的女孩,規規矩矩地穿著聖芒戈統一的綠袍,臉圓圓的,雙頰上點綴著些許雀斑,看起來就像院子裡剛冒頭的圓白菜。她明顯心神不寧,差點迎麵撞上卡羅爾,連忙旋著腳跟避讓到一邊連連道歉。

「對不起,弗洛加特女士,我沒注意……」

「我沒事,柯伊爾小姐。」卡羅爾瞥了眼她月匈前的名牌,上麵寫著瓊安·柯伊爾,是剛入院半年的實習生。

瓊安略有些緊張地抿嘴一笑,似乎不敢直視卡羅爾的眼睛,抱緊月匈前的記錄本就要繼續往下走,沒下兩步就聽到背後響起讓她渾身一僵的聲音。

「柯伊爾小姐,我記得你排的是早上七點以後的班。」

瓊安轉過身,仰頭看著居高臨下望著她的卡羅爾,那張因為過分艷麗而顯出幾分尖銳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一雙深邃上挑的深褐色眼睛在細框的銀邊眼鏡後意味不明地閃爍。

卡羅爾·弗洛加特,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的副院長,醫院裡所有治療師最害怕的人。

在瓊安剛進聖芒戈的時候,負責帶她的治療師派伊先生就曾小聲叮囑過,這個女人非常不好招惹,尤其是在工作上,一點點的失誤被她抓住,輕則斥責寫報告,重則加班扣工資,最嚴重的,甚至不通過院長直接把人辭退。

派伊似乎就曾因為在某次危險的治療中擅自嘗試麻瓜療法而被弗洛加特女士狠狠訓斥了一頓。

「一般潑辣的美女被形容成帶刺的玫瑰,這位可不是,這位簡直就是魔鬼藤上開出的毒花。」他搖頭說。

瓊安臉上閃過慌亂,她沒想到忙碌而冷漠的副院長還記得她這種小透明的排班。她很想表現得鎮定一點,怎麼說她也已經畢業了,起碼不該像個對著教授的違反校規的學生——雖然麵前的弗洛加特女士總會讓她聯想到威嚴的麥格教授和苛刻的斯內普教授。

「是的。」她聲音發顫。

「我想交班的時間應該還沒到?」卡羅爾的視線越過瓊安落到樓梯平台上的窗戶上,窗柵後是一片濃黑。

「哦,是的。我、我沒什麼事,就提前來看看。」

「我真為聖芒戈擁有像你這樣一個辛勤的員工而感到驕傲。」卡羅爾紅唇一掀,她本來長得就有些攻擊性,這麼一笑,在顯露出讓人晃神的迷人風情的同時,更加濃重的是撲麵而來的壓迫感,讓瓊安的臉色瞬間蒼白,「但你不是負責二樓的生物傷害科嗎?為什麼手裡拿著的是三樓奇異病菌感染科的巡查記錄本?」

瓊安攥緊了記錄本,沉默了一會,小聲說:「黛西說她有事要請假幾天,所以……請我給她代班一下。」

「請假?」卡羅爾抬了抬眉毛,「道克瑞先生允許了嗎?」

瓊安低著頭不說話,卡羅爾也不再多說什麼,「行了,你去忙吧。」她轉身上樓。

「弗羅加特女士。」

她回頭,瓊安聳著眉毛害怕地看著她,囁嚅著說:「黛西她……真的不能再回來了嗎?」

「按照拉爾夫·道克瑞先生上周下達的通知——所有未經允許的擅離職守與辭職等同——是的。」

冰冷的語氣像舉起的魔杖一樣嚇住了瓊安,她的眼裡開始蓄起眼淚,卻仍然強迫自己開口,「可、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到處都是食死徒……黛西的父母都是麻瓜……她會害怕是……」

「——是很正常的。」卡羅爾用不耐煩的口口勿接上了瓊安的話,頓了頓,語氣又緩和幾分,注視著她說,「但是,我想柯伊爾小姐應該還記得進入聖芒戈魔法傷病醫院時做的宣誓,否則你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瓊安不堪與卡羅爾直視的重壓,再次低下了頭。

卡羅爾則轉頭透過窗戶看向陰雲籠罩的夜空,插在口袋裡的手輕輕摩挲著魔杖。她的心情其實並不如臉上的表情一樣平靜,但語氣還是淡淡的:「柯伊爾小姐,我想你應該要知道,我們的身份不僅是治療師,還是戰士。我們曾宣誓,我們的魔杖將永遠與傷痛為敵,與死神作戰,不避危難,忠貞職守。」

轉回頭,瓊安怔怔地望著她。

「害怕受傷,想要保護家人,這是人性,確實不好苛責。但在違背誓言,拋棄同伴,背叛信仰之後,她就不再是我們的戰友了。」卡羅爾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瓊安顫抖的肩膀,輕聲說,「我們才是。」

「說得好!」樓梯牆上本在圍觀的畫像紛紛出聲,一個穿著中世紀禮服的老女巫激動地捏緊手裡的手帕,狠狠地擤了下鼻子,然後扔在了旁邊想要伸過手來安慰她的男巫臉上,高喊著,「戰鬥!戰鬥的時刻來臨了!我們治療師永遠是黎明來臨前的守夜人!」

被畫像們高昂的情緒感染,瓊安的神色也逐漸堅定起來,像是在心裡做了什麼決定,她語氣鄭重地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弗洛加特女士。」

「那是你的事,」卡羅爾像是從未表露過親近一樣利落地收回手,頭也不回地說,「既然自作主張代了別人的班,那就把兩層樓的工作都完成好,別讓我發現記錄上有差錯。」

好嚇人!

瓊安脖子一縮,連忙慌張地跑下樓梯。

樓梯間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最後看了眼窗外,卡羅爾步履平穩地踩著樓梯上行。到了六樓,她經過一道道雙扇門來到了走廊盡頭,懶散地敲了敲掛著「院長辦公室」銘牌的橡木門。

「進來。」裡麵的人高聲喊。推開門,卡羅爾就聽見他繼續說:「沒事,你說。」

然後一個陌生的聲音像是被人用魔杖指著一樣語速飛快地說:「……我確定,拉爾夫,我敢以我去世的曾祖父的名字發誓,從我家的閣樓上能清楚地看見有兩個巨人在霍格沃茨肆無忌憚地行動!你想說為什麼晚上能看見?霍格沃茨肯定著火了!火光映紅了天空的一角!霍格莫德的宵禁也解除了,我開門小心地試探了一下,現在出門不會引發警報——當然,根本沒有人敢出門。所有人都躲在窗戶後麵,像泡在魔藥瓶裡的蟾蜍,瞪著兩隻眼睛,盯著對麵窗戶裡的兩隻眼睛……」

辦公室裡的大理石壁爐裡燃燒著熊熊火焰,一個還戴著呢絨睡帽的腦袋驚恐地在火焰裡飛速開合著嘴巴,他的眼珠拚命往眼角的方向滾,看起來非常想要回頭觀察一下身後是否有闖入者,但他又不能中斷對話,隻能這麼不安地忍耐著。

「別緊張,老朋友,就算真的倒黴地讓食死徒掌控了霍格沃茨,情況對你孫女而言也不會有多糟糕。畢竟從你曾祖父開始算起,你全家都是巫師。」背對著卡羅爾坐在壁爐前的人像是知道進來的人是誰,頭也不回地笑嗬嗬地說。他身材矮小,整個人幾乎陷進了扶手椅裡,從後麵隻能看到他那一小片光禿禿的頭頂。

卡羅爾輕輕關上門,像在自己家一樣自如地走倒櫥櫃邊拿起茶壺倒茶,捧著茶杯一邊喝一邊聽他們的交談。

「你說的是沒錯,可誰知道等……」壁爐裡的老頭神經質地清了下喉嚨,把那個名字含混了過去,「……真正掌權了,會怎麼定義純血統呢?萬一他規定往上數七代都是巫師的才算正經純血統,我的小莎拉可就成了混血了。」

禿頂老頭低聲咕噥:「我倒希望他真有這麼傻。」

「你說什麼?」

「我說,那你就祈禱今晚會像十七年前的那個夜晚一樣,邪惡潰敗,迎來光明。」扶手椅上的人用輕描淡寫地語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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