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亮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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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夢境裡的怪物有三個,如果不是托比亞和艾琳,那斯內普恐懼的……會是他自己嗎?

卡羅爾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盯著那團縮在扶手椅上的不明物體,努力想從糾結飄動的水草和粘稠流動的陰影上研究出點什麼。

然而除了看得太久感覺精神有點被汙染以外,什麼有用的發現也沒有。

她垂眸思索。

從她目前為止捕捉到的信息來看,斯內普確實對自己非人類的形態表現出了抗拒和自我厭惡的態度,看起來也很在意她對他這個樣子的觀感,但他的變化是因托比亞和艾琳產生的,按道理說,消滅掉他們以後他應該就可以恢復原樣才對。

除非,他認為他的怪物形態不是托比亞和艾琳造成的,而是他自己。

腦中閃過照片背麵如螞蟻般密集的惡毒詛咒,卡羅爾微微蹙眉。

她在斟酌這張照片的真實性。

雖然斯內普的夢在各種細節上都真實得有點可怕了,但說到底,它還是構築在虛幻之上的精神世界。在夢裡麵出現的每一樣東西並不代表著一定存在於現實,隻代表著夢境的主人認為它是應當以這樣的形態存在。

——比如洛哈特,他的夢也挺細膩真實的,他非常認真地覺得卡羅爾在夢裡就應該是他老婆。

——當然卡羅爾覺得拿洛哈特的夢來做比簡直是對自己和斯內普的一種侮辱。

所以,不管艾琳是不是真的寫過那些話,斯內普的潛意識裡確實深深埋藏著「自己的存在是造成父母關係破裂的元凶」這樣的念頭。

那麼,因此產生自毀心理希望自己消失——這樣的推論似乎足夠順理成章?

卡羅爾抬眼望向對麵,黑影不知道是一直在注意著她,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的動靜,立刻微微偏移了一下——完全判斷不出是把目光投注過來了還是趕緊挪走了。

卡羅爾笑了一下。

黑影定格不動。

卡羅爾托著下巴故意直勾勾地盯著他,僵持了兩分鍾,從扶手椅那裡飛過來一個抱枕,她頭一偏,躲過去了。

看來還是有攻擊能力的。

卡羅爾停止目光騷擾,微微含笑低下頭。

不對。

不應該是那樣。

原生家庭確實會對一個人的性格造成難以磨滅的影響,但一個因為童年陰影就否定自己存在價值的人,秉性必然是虛弱的,不堪重負的,絕對不可能頂著所有人的誤解和唾棄,去踐行一個無人見證的來自於逝者的危險請托,不避湯火地肩負起本可以退縮的艱巨任務——甚至以生命為代價,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這樣集強大的勇氣、韌勁、心月匈和智謀於一體的人,就算有難以治愈的隱痛,也不會放任自己被其消磨了意誌。

卡羅爾對斯內普了解不深,但她可以篤定,這樣的人不可能會認為自己不該存在,他隻會堅信,自己是比別人更優秀的存在。

——誒?怎麼好像又在說洛哈特?

卡羅爾連忙把發散出去的思維收攏回來,集中精力琢磨最關鍵的問題。

在這個夢裡,困擾著斯內普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卡羅爾閉上眼睛,眼前浮現出從她進入夢境後的所有畫麵,她仔細研究其中的每一個細節,把斯內普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拎出來反復揣摩,並試圖將自己代入到斯內普的處境裡,體會他的情緒,推敲他的反應。

是那隻緊緊拽住她的痙攣的手嗎?

是浸透在黑暗裡的漫長沉默嗎?

還是——那一瞬間的遲疑、那一剎那的頓足——和那一眨眼間的掙紮?

卡羅爾輕而緩地吐了口氣。

她似乎……抓住他了。

夜色如漫漲的潮水奔湧而來,幾乎隻是一個錯眼,起居室就再次被吞噬在了黑暗的深淵巨口中。

卡羅爾揮動魔杖,點亮了快要燃盡的蠟燭。

恢復原樣的斯內普坐在扶手椅裡,和望過去的卡羅爾四目相對。

兩人的目光裡都在醞釀著什麼,一黑一褐的瞳仁裡,雙方的倒影似乎都像是映在水中一樣隨波晃動。

率先開口的是斯內普。

「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擔心會被永遠困在這裡嗎?」他凝視著卡羅爾,語氣認真地問。

從遇到她開始,斯內普就從來沒在她臉上看到過害怕和恐慌,不管是決定要獨自去和兩個怪物搏鬥,還是發現付出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無功,她都沒有表現出丁點的氣餒和動搖。

他觀察了她一整個白天,她姿態放鬆,神情卻十分的專注和審慎,顯然根本沒被這次的打擊影響心情,還在冥思苦想著打破籠罩在蜘蛛尾巷上的魔咒的方法。

從始至終,她對離開這裡這個目標都非常堅定,並且毫不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做到。

為什麼?

她是從哪裡來的這種底氣和決心?

斯內普的疑問讓卡羅爾微微驚訝了一下,她眨眼,坦然道:「我確實不擔心。」

「為什麼?」

「別把我想得太英勇,我不擔心隻是因為我如果想離開的話,隨時都可以。」

看到斯內普愣住,卡羅爾繼續說:「你知道的,我不是蜘蛛尾巷的人,所以這裡的迷宮困不住我。」

斯內普語氣急迫道:「那你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為什麼要和怪物搏鬥?為什麼還在籌謀著離開這裡的方法?」

卡羅爾輕鬆道:「因為你。」

「……」斯內普啞然。

「我說過了,我要帶你出去。」

「可是——為什麼?」

斯內普懷疑自己變成了一隻鸚鵡,隻會蠢笨地重復「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卡羅爾看著他,半晌一笑,「等你出去後就知道了。」

斯內普皺眉,不滿意這個拖延的回答。

「如果你非要現在得到一個明確答案的話,那就把我當成你的神仙教母好了。」卡羅爾晃了晃手裡的魔杖,對著斯內普做出一個施法的手勢,語氣一本正經,「在魔法世界,不是隻有公主才能擁有神仙教母,王子也可以。」

斯內普先是一怔,隨即臉慢慢地漲紅,倒像是卡羅爾真的施展了魔法,把他的頭變成了南瓜馬車。

「你——」他氣得一時想不出話來罵。

卡羅爾麵露吃驚,說:「你居然真的差點信了?」

「我信的是如果你再不閉嘴,三秒鍾後就會被我趕出去!」斯內普惱羞成怒,貼在臉側的頭發都快像白天變身的那團水草一樣飄動起來了。

卡羅爾配合地食指抵唇,做出噤聲的手勢。

說來也怪,她從來沒有逗小孩子玩的愛好,不知道為什麼卻總想捉弄一下斯內普,看他從死氣沉沉變得像個鼓了氣的河豚,就覺得特別有趣。

希望他醒來後不要記得夢裡發生的事。卡羅爾心想。

不過反正她都畢業了,扣分也扣不到她頭上,沒什麼好怕的。

大概是因為熱血沖上了腦子,當艾琳來敲門的時候,斯內普還在努力把自己血壓降下來,都沒像前兩晚那樣表現出明顯的畏懼。

等艾琳走了,卡羅爾便起身向外走去。

「你要乾什麼?」斯內普叫住她。

「去做和昨晚一樣的事。」卡羅爾說。

「你瘋了?」斯內普差點把眉毛挑進了發際線裡,語氣裡滿是不敢置信,「你不是已經驗證過了嗎?消滅他們並不是打破迷宮的辦法。」

「我知道,但現在也沒有別的方法了,不是嗎?」

「那就不要去做沒用的事!」

「有用還是沒用,隻有結果能告訴我。」卡羅爾站在起居室的門口,看著斯內普說,「比起坐著空想,我更願意去嘗試。也許第一次不行,第二次就行了。就算第二次還是失敗,說不定第三次就成功了。就像田地裡的雜草,總要多灑幾遍藥水才能把它們完全根除。」

「可是——」斯內普忍不住站起來往她的方向邁了兩步,說出一個再明確不過的事實,「你還會再受傷的——你昨晚的傷還沒好,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管是什麼手段都施展不開吧?」

「這確實是個問題。」卡羅爾承認。

斯內普以為她想明白了,卻聽她又說:「所以,我想我大概需要一些援手。」

卡羅爾注視著斯內普,目光並沒有攜帶壓迫感,卻叫斯內普幾乎難以承受它落在自己身上的分量。

她用像是央求,又像是期待地口口勿說:「西弗勒斯,我能請求你的幫助嗎?」

她的意思是……

希望他和她一起,去殺掉那兩個由他父母變成的怪物?

斯內普僵立在原地,在他沉默的過程中,他隱隱希望卡羅爾能體貼地察覺到他的困窘,開口說沒關係,她一個人也有能力對付他們。

然而她隻是平靜地望著他,就像詢問他要不要殺掉白天的托比亞和艾琳時一樣,溫和而耐心地等待他作出選擇。

她心裡對他的回答有設想嗎?

斯內普焦灼不安地想著。

她覺得——她猜測——他會同意,還是拒絕?

「如果我拒絕的話——」斯內普慢慢地說,「你還是打算一個人去?」

卡羅爾如他預料的那樣點頭,用全然不在乎自己會不會遇險的語氣說:「是的。」

斯內普冷冷地說:「那你根本就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

「不,我給了。」卡羅爾笑了起來,她聲音向來是偏冷淡的,此時卻尤為的柔和,「是你自己沒有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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