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意的貢品(1 / 2)
國公府裡已經多年沒有小孩了,自然也就沒有準備相應的寢衣。
或者準確地說,是沒有準備給除了主人之外的衣物。
如今留存下來的,隻有衛國公故去的兩個兒子和周淮晏小時候的衣物。
「那便把我以前的寢衣找出來給他穿。」
周淮晏不覺得這有什麼為難。
衛國公寵溺他,每年趕製的新衣都穿不完,主人的衣物又不能隨意丟,便全部被好好地留存了下來。其中甚至有不少都是全新的。
紅豆對這異奴受寵的程度有了新的認知,但還是忍不住勸道,
「殿下,這怎麼行,您」
周淮晏不等她說完,忽然將手中的銀筷往桌上一放。
嗒。
那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清晰到讓連連咳嗽的阿翡立刻止住了咳,他死死捂住嘴,小臉憋得通紅。眼底浮現出無措又慌張的表情。
──他以為是自己的失儀讓主人不悅了。
也對,像他這種人應該跪在地上吃飯才對,主人寬厚慈懷,破例讓他上桌,自己卻做出如此粗鄙的舉動
小貓被自己的猜測嚇得發抖,連忙從凳子上下來,小心翼翼在地上跪好。
然而周淮晏卻不曾看他,反而漫不經心地瞥向站在一旁的大宮女
「紅豆,你今天好像總喜歡反駁我的話?」
少年的語氣輕飄飄的,辯不清喜怒,卻讓大宮女驟然噤聲。
紅豆臉色一白,眨眼間便重重跪了下去。未曾分毫收力,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膝蓋上,在地板磕出一聲令人驚心的悶響。
「殿下,是奴婢多嘴,奴婢罪該萬死。」
大宮女匍匐在少年的腳下,額頭死死抵著地板,後背冷汗涔涔。
「紅豆,你跟了我十五年,應該知道本殿下最不喜歡多嘴多舌的人。」
周淮晏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銀耳羹,素來如山泉玉石般好聽的嗓音裡,多了幾分涼薄之意,
「你雖是國公府出來的,但也要認清如今到底誰才是你的主人。若是舌頭不想要了,割了也無妨。」
直到聽到這句話,大宮女才明白過來。小殿下並非因為她多次勸阻而發怒,而是因為她今日擅自將那異奴的事情告知了國公爺。
平日裡殿下素來待下人寬厚,極少處罰。對待作為大宮女的自己更是親近。但到底,小殿下才是主人,她隻不過是伺候殿下的女婢而已。
尊卑有別,是她糊塗透頂,竟是妄想對主人指手畫腳。
紅豆腸子都悔青了。
「是是,奴婢今日被豬油蒙了心,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荒唐事。」
她又重重叩了一首,光潔的額頭瞬間紫紅
「奴婢願去戒堂領罰。」
戒堂是專門處置有罪暗衛的地方,裡麵的刑罰和處罰家奴的那些不同,甚至嚴苛百倍。
紅豆早年間還是暗衛的時候,去過一次。出來的時候,身上沒有一塊好肉。
聞言,周淮晏眼皮都沒抬,隻是道,
「隨你,但別誤了差事。」
畢竟大宮女在身邊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暫時還不想換新人。
聽聞此言,紅豆終於鬆了一口氣。
「謝殿下。」
她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
「奴婢這就去準備寢衣。」
「嗯。」
周淮晏微微頷首。
這段小插曲總算過去,少年的心情好了不少,然而他一回頭,這才發現小貓不知道什麼時候跪在了地上,瘦弱的身子蜷縮著,卷曲的發梢輕輕顫抖。
「阿翡?」
周淮晏有些茫然,
「怎麼跪著?」
——自然是做錯了事才跪著。
阿翡聽見了全程,以為紅豆隻是多問了一句,便要去領重罰。
既然如此,那更卑賤的自己做出如此粗鄙不堪的行為,怕是更惹主人惱怒厭惡了。
「奴主人」
阿翡張了張口,想說
【奴餐前失儀,汙了主人的眼睛,請主人處罰。】
可受傷的嗓子不足以支撐他表達這樣復雜的句子。周淮晏隻聽清了一個主人,
——這是異族裡才有的稱呼。
「乖,我不是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