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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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奕發覺,四阿哥對燒瓷的興趣越發濃厚了。

四阿哥還把瓷窯的管事時不時叫過來,了解一下如今燒瓷的情況。

釉下青花是瓷窯最擅長的,丹青水墨都能完美刻印在瓷器上,青花瓷就是最典型的。

不管是山水畫,還是仕女圖,線條清晰,如煙如墨,還有深淺不一,都能燒製出來,工匠的手藝簡直是出神入化了。

然而四阿哥不太滿足之前的五彩瓷瓶的燒製,打算嘗試著把釉下青花和釉下藍彩結合在一起。

瓷窯那邊能怎麼辦,就隻能配合著試試了。

釉下青花的技藝工匠們是熟悉的,大多就是平塗填色。

四阿哥嫌棄這樣的工藝雖然能夠完美復製圖樣,卻缺了點生氣,十分刻板,跟拓印一樣,實在無趣極了。

耿奕卻覺得四阿哥這是讓工匠們的頭發掉得更快,越發稀少,一個個都快禿了吧!

四阿哥為難瓷窯就算了,他還為難自己,光是圖樣就畫了好幾天,扔了不知道多少張宣紙。

府裡的采買最近買紙墨都比以前勤快了不少,顏彩也是如此。

這玩意兒並不便宜,顏彩用的是上好的寶石研磨後的粉末所製的,耿奕感覺畫一筆就得砸了幾十兩銀子的樣子,簡直心疼壞了。

四阿哥這天叫耿奕到書房裡幫忙磨墨,耿奕就在旁邊看著四阿哥畫了小半就開始皺眉,很快就開始扔掉宣紙,換了新的開始畫,就忍不住問道:「爺剛才畫得極好的,怎的就扔了?」

聞言,他頭也不抬道:「這畫感覺少了點什麼,總感覺不太滿意。」

耿奕無語,四阿哥就沒多少滿意的時候!

他這也太糾結了,圖樣都那麼糾結,瓷窯那邊能不更糾結嗎?

「爺想要什麼樣的感覺?不如說說看?」

耿奕一問,四阿哥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可能當局者迷,跟她說一說未必沒有好主意:「我就想要花卉圖,花卉不用太大,顏色也不需要釉下藍彩那麼明亮鮮艷,卻要有深淺濃淡的變化,色彩要柔和一些。」

「嗯,就是要典雅的感覺。」

耿奕一聽就覺得,四阿哥你這叫要求不高,那要求高得什麼樣子了?

她低頭看著四阿哥又執筆開始畫了起來,先是瓶頸上的花紋。

紅色的花朵,周圍是藍色的紋路猶如纏枝,層層疊疊的,當然也十分對稱。

上下對稱,左右對稱。

然後畫到瓶身一點的地方,用金色的紋路來隔開,接著是一束紅色黃色藍色橘色的花束,周圍是藍色和綠色的紋理。

四阿哥描繪得很細致,花朵中間的顏色要深一些,兩邊的花瓣從深到淺。

耿奕看了一眼,好家夥,還搞漸變色啊!

她心裡對瓷窯的工匠們那個同情是連綿不絕,太慘了,估計腦袋的頭發要保不住的。

這個漸變其實也能做,就是太麻煩了。

中間的上色後先燒一次,然後再上色再燒,反復燒幾次後顏色加深了,才開始在花瓣上色來燒。

問題就是中間和兩邊的顏色確實是一深一淺,但是要做到漸變色的話,就要注意添加顏色的量。

量多了,顏色就太深了一點,量少了,那就不會漸變。

這中間還需要調整,一邊微調一邊還要注意燒的溫度,費兩三爐能做出一個成功的就不錯了。

問題是四阿哥依舊不太滿意,看著圖樣皺眉道:「總感覺不夠突出,稍微淡了一些。」

聽見突出,耿奕就靈機一動道:「爺,不如添上描邊如何?」

不夠突出的話,描邊之後,勾勒出輪廓來,這不就顯眼了嗎?

四阿哥試了試,用黑色描邊太突兀,用藍色也不合適,白色就等於沒塗。

最後選的是很淺的金色,仿佛是陽光曬在花朵上一樣透出一點光來,卻不會特別奇怪。

他看了又看,這才算是滿意了,派人把圖樣送去瓷窯。

耿奕不知道瓷窯的管事和工匠們收到圖樣之後,臉色會不會都變了,這會兒四阿哥又重新換了一張新的宣紙。

她就納悶了,這就要開始第二張了嗎?

就聽四阿哥道:「之前送去的瓷器,九弟說斯特羅家族的族長特別喜歡。我就想著,不如專門做一個特別的瓷器送過去。」

但是要怎麼特別,他暫時還沒頭緒。

耿奕就問道:「爺是想做怎麼樣特別的瓷器,跟咱們平日用的不一樣的嗎?」

四阿哥點頭道:「是,俄國喜歡的跟我們不太一樣,要是個獨屬的瓷器,那就不一樣了,能換的鹽石隻會更多。」

他有想過畫上西洋大船的圖樣,再燒製在瓷器上,但是這樣一來,除了斯特羅家族,其他西洋人一樣會喜歡,還不夠獨特。

哪怕是西洋人喜歡的花紋,誰都能用,也不夠特別專屬。

耿奕想到現代有品牌專門給人定做的衣服、包包和生活用具,有的會把自己的肖像印在上麵,也不知道俄國人會不會喜歡喝茶的時候低頭看見瓷器上有自己的臉。

光是想想,她感覺就有點驚悚了。

臉不行,換成家族最特別的東西也可以。

耿奕眨眨眼,立刻就提議道:「爺,不知道添上斯特羅家族的族徽怎麼樣,他們應該有這個東西吧?實在沒有,添上族長的名字在不顯眼的地方,這瓷器就是族長專屬的,這樣如何?」

這樣就夠特別了吧,是斯特羅家族獨享的瓷器,算得上是獨一無二的。

她就不信那位族長能不心動,能不喜歡,能不花大價錢買下這個瓷器來!

四阿哥緩緩抬起頭來:「你這個提議很不錯,至於斯特羅的家族有沒族徽,又是什麼樣的,可能得問一問九弟。」

九阿哥被叫過來,聽他問起斯特羅家族的族徽,就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他們家族的族徽是一隻禿鷹。「

用黑漆漆的禿鷹來做族徽,他印象不要太深刻,所以就記住了。

四阿哥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讓他畫別的就算了,畫禿鷹這種玩意兒就不想動筆的。

九阿哥就笑道:「瓷窯那邊也有畫師,讓他們試著畫出斯特羅家族的族徽,燒在瓷器中間的位置就好。」

這點小事壓根不需要四阿哥來操心,更別提是讓他來動筆了。

四阿哥動筆畫是興致,給斯特羅特製瓷器這個就算是買賣的。

哪怕瓷窯那邊的人畫得不好,九阿哥再尋個西洋畫師也可以,哪怕是他家供養著的秦先生動筆都沒問題。

就是得精準有些,別把人家族徽畫得不太像,那送過去就不是交好而是交惡了。

斯特羅家族的族長還是很大方的,送鹽石都不帶眨眼,要多少就送多少。

不過要是誰的家族躺在這麼一條巨大的鹽礦上麵,躺了三百年,富得流油,也不會在意送出去多少,隻為了心頭好那就更不在乎了。

最後這差事還是找秦然畫的,秦先生跟著九阿哥一起學了點俄語,去俄學堂那邊跟留學生套近乎,恰好有一個斯特羅家族旁支的人。

對方雖然血統離直係比較遠,卻因為有斯特羅這個姓氏尤為驕傲。

問起族徽的時候,他恨不得連細節都說得一清二楚。

於是秦然畫下來就特別順利,沒多久就完成了。

完成後還找對方看過,挑了一堆毛病,著手改過之後,那人才算是滿意了。

九阿哥當然也不會隻聽這人來描述,要是有什麼問題就麻煩了,另外也讓圖裡深送了族徽的圖樣過來。

他們那邊描繪沒那麼細致,大概還是能看得出來,還找管家問過,得到一個很小的徽章送過來對比。

瓷窯那邊於是又多了個差事,燒製送給斯特羅家族的瓷器。

好在這次四阿哥也不打算為難他們,沒必要做太大件,隻需要做平常用的器具就行。

比如茶杯、茶壺、碗碟之類的,湊個六七件一套就足夠了。

小件的比大件容易燒一點,而且隻需要在中間燒上斯特羅家族的族徽。

這麼個禿鷹在中間,匠人們感覺實在太難看了。

然而斯特羅家族喜歡,他們就隻能硬著頭皮燒,甚至別出心裁在瓷器背麵還燒了斯特羅的花體字。

這就很有排麵了,一看就是斯特羅家族特有的。

如此一套器具送過去,圖裡深拿在手裡都驚住了,沒想到瓷窯那邊如此大的手筆,特地燒了這麼一爐。

族徽因為沒有要求顏色明亮,畢竟禿鷹就是黑色的,然後也不用完全對稱,更沒有漸變色的要求,做起來簡直不要太快,幾天就弄好了。

瓷窯那邊第一次做得那麼快又那麼順利,四阿哥隻看了一眼沒說什麼,九阿哥就連連點頭表示滿意,當場就讓人打包送走了。

管事和工匠都鬆口氣,這還是四阿哥最好說話的一次,對成品也不挑剔。

四阿哥當然不挑剔,反正又不是他用的,以後也看不見,送走就眼不見為淨的,哪裡會挑毛病呢。

九阿哥就麻溜打包讓人送過去了,還寫信交代圖裡深,這東西不需要換東西,直接送給斯特羅家族的族長就是了。

這事他跟四阿哥商量過,人家當冤大頭送了這麼多的鹽石過來,他們總要表示一下才行。

冤大頭宰多了,九阿哥哪怕是個奸商,也覺得有點太狠了,稍微有些過意不去。

當然過意不去是一回事,繼續下狠手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要繼續宰人,怎麼也得給一點甜頭才是,於是這甜頭就送來了。

圖裡深檢查過瓷器沒有一點破損,立刻就派人聯係上管家,讓他親自過來把瓷器帶走的。

「這是我家主子送來的,特意為斯特羅族長讓瓷窯燒了一爐,就不知道族長會不會喜歡。」

管家一看就喜歡上了,尤其這禿鷹栩栩如生,仿佛就真的族徽拓印在瓷器上,摩挲著還是光滑,沒有一點凸起。

這樣燒製在瓷器上,壓根不用擔心會掉色,還能永久保留下來。

他隻看一眼就明白,這東西送回去,斯特羅族長肯定會欣喜若狂,高興得要命!

管家就笑道:「我替族長多謝你家主子了,就不知道這東西價錢如何?」

他上回送了那麼多的鹽石,如今還有些沒搬走,再繼續搬的話,族長可能有點不太樂意。

雖然族長不在意那些鹽石,但是對方前腳的還沒搬完,後腳又來搬,怎麼都要不太高興了,會覺得這些人有點貪得無厭了。

圖裡深就笑道:「哪裡的話,族長如此慷慨,我家主子感動得很,才特意燒製這一爐,並不是買賣,而是禮物。」

這居然是特意送給族長的禮物,管家這才高興了,歡歡喜喜帶回去。

果然斯特羅族長一看就拿在手裡不肯放下了,仔仔細細看著清晰的族徽和後邊寫著斯特羅的俄文花體,他就十分滿意:「他們很會做買賣,下回送鹽石可以再加一成。」

會做買賣還會來事,甚至特地送禮物送到自己心坎裡麵,斯特羅族長已經當圖裡深他們是自己人了,也就更不會吝嗇了。

管家也挺高興的,圖裡深雖然不能做主送金銀給自己,卻也會送一套小一點的瓷器過來,每次用著都能彰顯他在斯特羅族長身邊不一樣的身份。

這是金錢無法衡量的東西,管家對圖裡深是越發好了,當做是知己一樣。

一知道斯特羅族長的決定,管家就立刻親自告訴圖裡深了。

圖裡深也高興,轉頭就寫信告訴九阿哥這個好消息。

九阿哥看著也歡喜,跟四阿哥說道:「隻送一套瓷器就能加一成鹽石,這個斯特羅家族恐怕不會長久了。」

這族長如此敗家,就知道這個家族遲早要完!

單是看他如此手鬆,指不定在其他地方也是如此。這裡送那裡送,哪怕鹽礦再大總有枯竭的一天!

四阿哥附和道:「這個家族雖然在那邊盤桓差不多三百年,都說富不過三代,哪怕他們上一代巴結上沙皇,這一代想必很難保住這麼大的鹽礦和大片土地。」

上一代族長跟沙皇的關係是不錯,但是這一代會嗎?

聽聞送到沙皇身邊的是如今族長同父異母的姐姐,兩人真能一條心?

九阿哥微微一笑道:「四哥,圖裡深送來一個很有意思的消息。沙皇身邊這個寵妃有個親弟弟,年紀比族長要小一輩,被秘密送了出去,對外隻說病弱需要去溫暖的地方養病。」

這還是上一代族長要送這個女兒去沙皇身邊,女兒提出唯一的條件。

她不要家族的財富,也不需要別的承諾,隻要把弟弟遠遠送走就行,讓他能平安活著就好。

這個要求實在不高,而且送出去的時候她的弟弟確實年紀還小,因為早產的緣故還病懨懨的。

別說親爹,就是這代的族長都沒把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放在眼內。

四阿哥眯起眼道:「九弟是打算讓斯特羅家族亂起來?」

九阿哥點頭道:「還得從長計議才行,畢竟那麼大的鹽礦,光是送部分鹽石來也是不夠的,誰知道哪天這個斯特羅族長就翻臉不認人,不願意再送呢?」

雖說他們還沒那麼缺鹽,哪怕俄國那邊的鹽石斷供了,這邊也不至於就說沒有鹽能吃了。

但是能有源源不絕送過來的鹽石,誰會拒絕呢?

還能降低鹽價,壓住那些大鹽商,九阿哥怎麼都不能讓這供應給斷了!

與其把主動權寄托在別人身上,他還不如直接搶過來就是了!

九阿哥又說道:「圖裡深還打探到消息,沙皇跟斯特羅家族未必有那麼好,對鹽礦也是虎視眈眈的。那位寵妃也曾派心腹跟圖裡深接觸了一下,想要得到跟斯特羅家族一樣好的瓷器。」

沒道理斯特羅家族那邊能得到,沙皇這邊卻沒有。

九阿哥嗤笑一聲:「她當自己是誰,當互市都是普通商人,想要我們的瓷窯做什麼就做什麼,送了斯特羅家族就一定要送去給沙皇了?」

「不過四哥給弟弟出了個好主意,這個獨有的標誌在,那瓷器就是斯特羅家族的了。我打算讓圖裡深跟那位寵妃的人說,斯特羅家族提供了源源不絕的鹽石來買斷瓷器,印上他們的族徽。」

所以寵妃那邊能給他們什麼,沒好處憑什麼送瓷器呢?

送不了的話,寵妃不能討好沙皇,隻會讓沙皇因為斯特羅家族的事可能遷怒於她。

九阿哥就嘿嘿一笑,隻覺得這個專屬瓷器實在妙極了。

四阿哥也沒想到隻是在瓷器上印上斯特羅家族的族徽,後邊還能引出這麼多事來,不過九阿哥說得也對,一山不能容二虎,斯特羅家族幾百年來占了大片土地。

沙皇之前為了利益能忍,年紀大了可能也不想大動乾戈,但是他的後人會嗎?

四阿哥就道:「沙皇年紀大了,我記得他有兩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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