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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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宣帝頒了罪己詔書,然而這隻是開始。武宣帝終於力承不住壓力,當著滿朝文武檢討自己當年之行後,早有準備的魏珩即刻又站了出來,趁此機會逼問道:「當年今上同先太子手足情深,雖非一母同出,但兄弟之間的感情絕不比同胞所出的兄弟感情差。臣不解,為何陛下能做到那般絕情,說翻臉就翻臉,說屠戮就屠戮。」

「陛下在痛下殺手之前,難道沒有過猶豫和徘徊嗎?又是誰,力薦陛下這麼做的。臣以為,如今既然陛下頒了罪己詔書,也承認了自己當年的罪行,那麼,當年慫恿逼問陛下您如此做的人,便要押入大獄,一一問罪。」

武宣帝原以為,事情到這一步就能結束。他頒了罪己詔書,承認了自己當年的罪行,之後他順勢冊立如今威望正高的順王為儲君,他再禪讓東宮,自此做個悠閒的太上皇。

但沒想到,事情怕遠還沒有結束。

是他低估了魏珩,魏珩並沒打算就此放過他。

武宣帝當即便沉了臉,目光如火炬般,狠狠瞪著魏珩,他哼笑一聲,道:「魏卿難道不知道?當年,可是其父魏國公一馬當先。若無他的獻計,和為朕鞍前馬後,出謀劃策,朕也沒那個能耐。」

之前魏國公並未卷入到這場君臣之爭中來,甚至為了表現他對魏珩這個兒子的不滿,他還時常出言擠兌。其實這不過是父子二人間的一場戲罷了,為的,不過就是不讓武宣帝看出其實他們父子二人早已聯手。

但此刻,第一步計劃既已完成,武宣帝頒了罪己詔書,承認了自己當年罪過。那麼,魏家父子也就不必再以虛招晃之。

這個時候,魏國公站出來說話正好。

且此番正好武宣帝提及魏國公,於是魏國公便站了出來。

「臣也有罪。」魏國公也先自認了罪,「臣當初糊塗了,竟因以為是長公主害死的臣之愛妾,故而心生了魔,將這一腔憤怒和一切罪責全都發泄到了先太子頭上。臣當時怨恨極了長公主的暴烈脾性,想著,若不除了太子,日後太子登基,長公主必會變本加厲,更加無法無天,對活生生的一條命視若草芥。」

「既如今陛下下了罪己詔書,臣對臣的罪過,不敢不認。」

說罷,魏國公彎膝跪了下來。

魏國公承認自己的罪行,本來沒什麼。畢竟,連當朝天子都認了罪,他這個當年輔佐天子登基的謀臣,自也有大錯。

不過,他提及了陶氏,這卻是叫武宣帝狠狠愣了下。

同時,心中也隱隱生了些不安。

雖說陶氏已去世多年,當年也的確是因為她的死,這才保全了他日後的穩坐江山。但終究是有那樣一番交易在的,若當年陶氏之事再被魏珩翻出來……那後果武宣帝不敢想。

他當然也知道,什麼罪該認,什麼不該認。有些錯認了,尚能保得住子孫後輩的榮華富貴,而有些罪認了,不但到手的江山得丟掉,他還會被永遠釘在歷史長河的恥辱柱上。

那將是千千萬萬年都洗刷不掉的。

所以,武宣帝道:「魏珩,既朕同你父親皆認了罪,你還欲如何?」

魏珩卻說:「回陛下,不是臣欲如何,而是先太子奇冤不雪,臣往後的日子也永不安生。」說罷,他又再次逼問,「陛下對當年之事,當真就再沒什麼隱瞞的了嗎?」魏珩目光灼灼,盯得武宣帝屁股上如生了瘡一樣,坐立不安起來,魏珩則並不畏卻,他步步緊逼,繼續問,「陛下是想自己說,還是想臣替您說出來?」

武宣帝終於發怒了,他指著魏珩道:「你個大逆不道的東西,你目無君上。你如今這般,怕是替先太子沉冤是假,你想謀逆才是真吧?」

即便被戳中了心思,魏珩也絲毫異樣未有,他仍是那副月匈有成竹的姿態。

並不在意武宣帝方才所言,魏珩繼續說:「既陛下自己心虛,不願說,那便由臣來代您說。」說罷,魏珩從站位上挪了身子,走到中間來,並且他轉了個身,麵向了群臣,這才繼續道,「當年,魏國公同靜華大長公主有婚約在身,魏國公卻因意外邂逅一伯爵府女子,想同長公主解除婚約。此事,想來在此的各位同僚,但凡年長些的,都知道。」

魏珩此話一出,立即就有上了年歲的臣子站出來應和,表示此事雖過去多年,但卻仍記得此事。

魏珩頷首,又繼續說:「靜華長公主性子剛烈,又怎會受得如此侮辱?所以,退親是不可能退親的,便是賠上自己一輩子,她也要同那二人糾纏到底。之後,便是婚期如約,那位伯爵府貴女則是以貴妾之身份入了國公府的門。從此之後,魏國公便過上了所謂的雞飛狗跳的日子。」

「長公主跋扈,婚後對此依依不饒,而那貴妾卻溫柔敦厚,事事妥帖……如此,更是將本就變了心的魏國公,更是推向了那位妾室。長公主天子之女,皇室的掌上明珠,她何須忍受這樣的侮辱?何況,一切本就不是她的錯,所以,她肯定不會在魏國公跟前低頭。」

「原到這裡,不過隻是一樁家務事而已。可誰能想到,最終那妾室竟然死了。她死前同魏國公說,是長公主毒殺的她,於是魏國公便不分青紅皂白,把那妾室的死,皆歸罪在長公主身上。於是,他背叛了多年的手足兄弟,倒戈了當年的晉王,也是因此,才有了先太子府的那場屠戮。」

「大家是不是覺得這一切很戲劇性?那今日便由我來告訴你們,這一切,絕非偶然,這一切……」

「夠了!」武宣帝實在忍無可忍,他本就身子不佳,此番受了如此大驚後,更是渾身顫栗,他氣憤得連坐都坐不住了,還是硬撐著,這才勉力沒有倒下去。

武宣帝抬手指著魏珩:「賊子!你個賊子!」

魏珩卻說:「此事臣還未說完,陛下何必這樣指責於臣?莫非,陛下您是知道臣接下來要說什麼?」

「你……」武宣帝辯駁不出半句來,隻能氣得自己渾身顫抖得越發厲害。

魏珩才不會去管他此刻身子吃不吃得消,他隻知道,若不趁著這股熱乎勁,待事後再提此事,就沒有這麼好的時機了。

打鐵要趁熱,如今正是熱乎勁最旺的時候。

所以魏珩接下來沒再賣關子、繞彎子,而是直接將一切都和盤托出。

點名道姓,又再給武宣帝添了一大罪過。

聽到這裡,群臣嘩然,顯然不知內情竟會是這樣。

但隻憑魏珩的片麵之詞,還不能服眾。所以接下來,魏珩便將事先就搜羅好的人證、物證,皆一一陳列群臣麵前。

且魏國公及魏璟父子,也親口道出了當年真相。

帝王之路本來就是這樣,你有本事能奪位,那你也得有本事能守住這個皇位。若你能一直手腕強硬,那麼即便你當年乃是師出無名,你也可在史書上多添一筆,以洗刷自己之後的罪名。

但若是你守不住,也就別怪有能人之士來對你口誅筆伐。而一旦大勢已去,曾經所犯下的罪,更是要以數倍數十倍來論。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雖是笑話,但也有做得真的時候。

這一場朝堂之爭,最終自然是以武宣帝當即昏倒而匆匆收尾。雖未能即刻就有一個結果,但魏珩知道,棋局走到這一步,也已經穩了。

最難走的一步,總算是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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