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補償(1 / 2)
二層的燈滅了。
甲板上也陷入一片黑暗。
我帶著田雅思回到餐廳。
安靜了一會兒,田雅思和我重新整理思路。
「二層真的隻有四個人?」我問。
田雅思點頭,「原山、黃陽維、船長、裴總,他們都住在二層。」
「會不會是其他人進去了?」
「不可能。黃醫生把二層的門都關了。」
「可能隻把你擋在門外,放其他人進去呢?」
「除了我們還有誰?鄭六如,我看著他回房間的,何伯言就沒出過門,文子硯還在發燒。沒有人了。」
燈滅前的那幅剪影像畫一樣刻在我腦海裡,隻要一想,那五個人一動不動的黑影就出現在我眼前。
探頭、彎月要、後仰、扒窗的人,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頭都好像轉向那個直立的人。
回想起來,我才發現,那個直立的人最奇怪。
人是直直站立的,手平平伸出,像僵屍一樣,一動不動。
外麵的風聲突然大起來,擠進門縫嗚嗚地響,伴著哩應哩應的怪聲,不知不覺間,我出了一身冷汗。
「難道鄭六如真不是第十人?」我問。
田雅思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
我也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
外麵什麼都看不清,隻有浪花濺到窗戶上的水珠,還有之前文子硯留下的掌印,水珠沿著掌印排好,勾出線條。
田雅思說:「黃醫生每天都會去冷庫拿吃的。明天我去冷庫那裡等他,直接問他。」
我問:「要不要我一起去?」
田雅思搖頭:「不用。本來他就答應過我幫忙通水槽的。你在反而不好。」
我倆在餐廳又坐了一會兒,無事好說,田雅思回去休息了。
我餵了章魚串燒,也回房休息。
隻是這次怎麼也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窗邊那五人的剪影。
和之前不同的是,這些剪影從窗戶上剝落,站了起來,甩著黑色的肢體,向我沖來……
我從夢中驚醒,肺喘得像被一把刀子紮漏了,不管吸多少氣都不夠用。那種夢中追逐的緊張感還殘留在身上,手腳酸麻。
更詭異的是,夢裡我好像被那五個黑影抓到,然後手拉著手,跟他們圍成一圈,繞著一隻大章魚跳起了舞,就是那種繞圈圈,踢踢腿的舞。
我捂了下頭,攢了會兒勁,然後直接掀開被子,往餐廳走。
昨天我跟田雅思約好了,不管有沒有進展,她都會第一時間到餐廳跟我會合。
外麵的天已經亮了,果然,暴風雨又停了。大海一片平靜。
邪門了。
我都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操縱天氣,隻在晚上興風作浪。或者就像傳說中的伏陀海異種白鯨一樣,白鯨一到,必有異相。
到了餐廳門口,還沒開門,我就聽到裡麵的笑聲。
打開門,田雅思和黃陽維正在聊天,不知聊什麼,但兩人都笑得很開心。
見我進來,兩人就不聊了,黃陽維說來廚房拿點吃的,我問他要什麼。
黃陽維說拿些泡麵就好了,我去拿了整整一箱泡麵出來。
黃陽維端著就要走,我叫住他,「蘿卜要嗎?」
「啊?」
「蘿卜。原山不吃泡麵,蘿卜夠嗎?」
「夠夠夠。你給我的她還沒吃完呢。」
黃陽維走了。
自始至終,黃陽維臉上都掛著開心的笑容,不是那種敷衍的應酬式的假笑,而是中了彩票大獎兒子考上私立學校直升班老婆回娘家的那種真心的笑。
在海上停了四天,我見過的人,不說難過,至少是抑鬱和不開心的。
黃陽維他到底在開心什麼啊?
等黃陽維走了,我問田雅思:「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
田雅思的笑還沒停下來,正要說話,又咯咯笑起來,笑個不停。
可能是碰到笑筋了,隻要我跟她視線相對,她就笑。
我隻好不看她,讓她一個人笑完。
終於田雅思說話了,「他們昨天在拍戲。」
「拍戲?」
「你以為原山上船來是做什麼的?她原本就是為了下一部電影來體驗生活的。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叫黃醫生、船長他們陪她排練劇本,找一下感覺。」
「窗邊的第十人呢?」
「用大衣、帽子、棍子做出的假人,用來湊數的。」
難怪。昨晚看到那個直立的人影就覺得不對勁,太直了。
「那你笑什麼?」我問。
田雅思被我一問,又開始笑,這回笑出眼淚來了。
「我問黃醫生,你們寧可用一個假人,為什麼不叫我進去?黃醫生說我演技差。我說我演技不差的!我是個海洋考古學家!」
唉,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她這句話的意思。
……
莊可雄又開始嘆氣。
林漸也跟著嘆氣:「就這樣?」
莊可雄詫異地看了林漸一眼,「我好像已經講了很久,該說的都說了。」
林漸搖頭:「哩應的怪聲,船上消失的食物,偶爾的尖叫,船長為什麼弄壞水泵,還有那個神秘的第十人,就算原山她們在拍戲排練,可鄭六如說的那個長發女人又怎麼解釋?當然,這些我都不關心。你的海上經歷確實很有吸引力,很刺激,可是——這跟你之前說的做好斷指的準備有什麼關係啊?」
莊可雄:「年輕人,不要急。我馬上就要說了。」
這時窗外響起一聲中氣十足的喊聲:「放著!讓我來!」
莊可雄和林漸往外看,一輛貨車邊上,一個年輕人攔住一個路過的工人,主動幫他扛東西,工人不好意思,硬是不讓他扛,年輕人熱情地非要不可,最後還是一把搶過貨,幫忙扛到後廚去了。
莊可雄說:「大家都很有乾勁啊。我說到哪了?對,第四天之後,我們又在海上呆了三天。然後就返航了。到了岸上,黃陽維手上綁了繃帶,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用蘿卜機的時候,不小心把手指割斷了。我聽了,手指一涼,差點罵他,那蘿卜機除非給三歲小孩用,才會割斷手指,正常人誰會把手指伸進去?不對。三歲小孩跟他說過一遍,都不會把手指伸進去。不過看黃醫生的樣子,我也不忍心罵他。」
「看到沒?原山也好,裴總也好,他們奔著伏陀海異種去的,辛辛苦苦準備了那麼多,在海上又呆了七天,包括那個意外墜海的林博海,最後得到什麼了?什麼都沒有。黃陽維還把自己的手指弄斷了,雖然最後冷凍起來,回醫院又縫起來,但終歸沒有以前的好使。說什麼拍戲,為下部電影找靈感,其實都是借口,我都知道。為了掩蓋一幫人花了一大筆錢找伏陀海異種,結果不僅出了意外死人,還什麼都沒找到的窘迫,故意說演戲排練。這麼拙劣的借口也隻有田雅思這麼單純的人會相信。」
「不過,她可能也沒相信。我記得第四天,她趁黃陽維不注意,沖到二層船長辦公室,跟船長他們大吵了一架。」
「吵什麼?」
「不知道。她沒跟我說。反正從第四天開始起,大家都各自呆在房間裡不出去。我除了餵串燒,也不去廚房了。一直等到第七天返航。」
「第十人的事,也許她才清楚。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做人不要貪心。你打過坦克大戰沒有?」莊可雄問。
林漸搖頭。
莊可雄說:「以前我們小時候玩的遊戲,可以一個人打,可以兩個人一起打,用坦克守家。打倒一輛敵方坦克,就會隨機蹦出各種獎勵。有時獎勵一顆星星,能增加子彈威力,有時獎勵一輛坦克,可以多一條命,有時獎勵炸彈,可以炸掉全屏的坦克。剛開始打的時候,我很癡迷拿這些獎勵。尤其是看到能增加子彈威力的星星,一定要沖出去吃星星。」
「結果坦克的威力是強了,可是好幾次都在路上被敵人坦克打倒,或是家被人偷了。吃了幾次虧後,我就換了策略。打死不出去,就算星星獎勵離我兩格遠,我都不吃。牢牢守著家。靠著這個策略,我反而能一關關打下去。」
「所以,年輕人,不管你是想要一隻長生不死的章魚,還是伏陀海異種。記住,不要貪心。見好就收。能摳則摳,能省則省。摳省才是王道啊。」
林漸沉思,似乎在考慮莊可雄的建議,他問:「田雅思呢?我能見她一麵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