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甲乙丙丁（2 / 2）
「教練！你落伍了。皮搋子練劍法才是最適合有誌於強身健體，煉神返虛的中小學生的安全訓練法門。以前我練劍的時候，為了練成飛劍，天天抱著菜刀睡覺，老爸老媽看到了，白天都不敢大聲和我說話，我考差了，還勸我想開一點，人生在世，比成績更重要的東西有很多，比如親情，比如爸爸媽媽很愛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半夜拿菜刀剁他們。自從我換了皮搋子之後，側身而眠，兩腿夾皮搋子，皮碗覆嘴，至虛極，守靜篤，神氣歸根，一點元神真氣，相依相連，附在皮搋子上，如爐中火種，久久自熟，人與皮搋子自然合一。老爸老媽也不再像以前那麼緊張，家庭氛圍和諧安康，隻是老爸老媽常常勸我，讓我想開一點，人生在世，有比成績更重要的東西，比如說精神正常，勸我去找個姓章的心理老師看一下。」
年輕人甲乙丙丁四張嘴，中年人說不過，大怒，跟老者說：「爸！你說句話啊！」
老者還是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中年人臉上盡是失望之色，他不是氣這四個年輕人。
年輕人經歷得少，喜歡新奇的玩意，靜不下心來練苦功，打好劍道的基礎，這些毛病他也有過，他能理解。
他氣得是老爸。
自己上小學的時候，老爸開了這家精英劍道館，自從劍道館掛牌的那天起，自己的惡夢就來臨了。
別的同學穿校服上學，他要穿精英劍道館的道服。
別的同學下課後去補習奧數，他要回劍道館教學生練劍。
別的同學長大後繼承家業，快快樂樂地守著修車廠，相相親，談談戀愛，在車裡看個電影，自己答應了去相親，結果對方來都不來。
明明是20出頭的年紀，卻硬生生被生活所迫，操勞成一個中年大叔的滄桑模樣。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的老爸，劍道館的館長，發誓要坐枯禪悟出無上劍道的那個傻瓜！
「爸！你作為精英劍道館的館長，如果不能以身作則，嚴肅門規的話，那這個館長——不如讓我來當！從此以後，我要把你逐出師門，永不錄用！你也不再是我爸！我也不再是你兒子！」
中年人把過往的委屈和怨恨一起吼了出來。
這時天上一暗，一架直升飛機飛過，聲浪蓋過一切雜聲，中年人閉嘴，怒視光頭老者，院裡枯葉敗絮紛飛。
甲乙丙丁震驚了。
「什麼！」
「天哪！」
「館長居然是教練的爸！」
「我一直以為館長是教練的哥！」
過份了啊！我正醞釀情緒跟我爸決裂呢！什麼叫我哥？
中年人壓住向甲乙丙丁怒吼的心，牢記這次發怒的主要目標，就是這個坐了幾十年枯禪，一事無成的老爸！
直升機的聲音漸漸遠去。
院內冷月雕影，萬籟俱寂，亂絮枯葉蘸著風沉下。
光頭老者還是一動不動，隻是頭上光暈愈盛，好似被月亮雕就了一個分身。
中年人突然心灰意冷，「算了。你繼續坐著吧。我走。」
中年人轉身離去。
甲乙丙丁挽留：「教練——」
話還沒說出口，身後一陣清風拂過，一個嘶啞老朽，好像鏽了上百年的門軸吱啞轉動的嗓音響起：「劍來。」
中年人和甲乙丙丁回頭。
光頭老者雙目微睜，精光四射，舉起右手一招，天上雲開月暗，咄的一聲輕響，一個皮搋子從空墜落，掉進光頭老者手心。
老者持搋如劍，朝天一揮，一道渾茫劍氣浩盪攀起，飛上雲霄，柱天搖星，流光奕奕。
中年人和甲乙丙丁看得目瞪口呆，還沒反應，又是四聲輕響，四個皮搋子依次落地，墜在甲乙丙丁身前。
甲乙丙丁頓悟，持搋如劍，學老者朝天揮去。
又是四道劍氣附在老者柱天劍氣上，扶搖直上，獵獵風響，聲如海上潮。
老者振衣站起，發聲長嘯，聲震虛空，興逸飛揚。
甲乙丙丁也作嘯相合，疏密相間，節奏婉轉，有如雨敲青瓦，風剪淒竹。
中年人仰頭看這五道柱天劍氣，又低頭看老爸和甲乙丙丁，良久不語。
待嘯聲平復，院內重回寂靜，老爸和甲乙丙丁收搋，相視微笑之時，中年人這才發出自己的不平長嘯之聲：「為什麼偏偏是皮搋子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