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明兒成婚(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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氽芸菜,藕片百合,燴互湯。

雖說簡單了些,但還是顧了他清淡口味的。

任說麵上再是平淡,景昭內心卻有動容。

他接過沃檀遞來的筷箸,挾起藕片咬了一口……雖說略微鹹了些,但勝在夠爽脆,若佐以米飯,想來味覺剛好。

這般想著,景昭垂眼挑起那瓷碗中的米飯,嚼了兩口。

「合胃口嗎?」對項的沃檀小聲問。

窺見她內心的惴惴,景昭悄聲幾息,點了點頭。

得他肯定,沃檀心底的忐忑,立時變作揚眉吐氣般的飄飄然。

家有一老,果然便如一寶!

她那祖母說了,男人便如小娃兒一般,無非是滿足胃口罷了。床笫間若不肯配合,那便自腸胃入手,照樣可治矯情的臭毛病。

這廂沃檀沾沾自喜,而景昭則默不作聲,將一碗夾生的米飯咽了下去。

香茶奉上,擦嘴的巾子遞來,嬌聲嬌氣的姑娘也纏了上來:「昭郎,以後咱們成婚了,我日日為你洗手作羹湯,好不好?」

酥月匈蹭著手臂,慵音磨著耳扉,景昭問道:「不是隻想與我……私合麼?為何突然又願嫁我?」

察覺到臂彎中的身子僵怔了下,景昭側目看她,深眸微垂:「若為終身伴侶,若要相伴白頭,那麼夫妻之間,該當坦誠。」

沃檀睫毛飛快眨了兩下,撞入他的眼。

對視著,景昭將她麵頰上沾著的發絲往後別:「世間男女的結合,因勢因財或因情。檀兒對我,是哪一種?」他於喉結微動間徐聲:「於你來說,我與旁人是不一樣的,還是其實大差不差,與旁的人區別不大?」

沃檀掙紮著朝他飛了個眼兒:「昭郎怎麼會和旁的人一樣?肯定有區別了……」

「在於何處?莫說外貌,且用心想想。」景昭聲如清磁,霎霎眼睫在溫玉般的麵容之上,投注出一片暗影。

沃檀眼中空茫茫的,被這追逼式的問話鬧得有些別扭。

區別在何處?旁的人又沒有給她當過外室,沒有跟她一起被人認作乾爹乾娘,也沒有……

「王爺,平宜公主、禮部戴侍郎來了。」外頭突然傳來韋靖的通傳。

沃檀正被景昭的問題問得心裡發慌,聽得這麼聲後,她如遇甘霖,如脫桶底。

哪知景昭卻回了句:「本王暫且無空,若非要事,讓他們改日再來。」

「別!」沃檀脫口製止,得景昭眼眸微動。

「那什麼,你先去見客,等回來再說?」沃檀鬆開依偎,彎著眼角強笑道:「說不定公主和那位什麼郎……真有緊要事呢?」

許久,景昭微微一笑:「好。等我回來,我要聽到檀兒的真心話。」

……

這人走後,沃檀枯眉鎖目,愁得舌頭發脹。

她下意識覺得自己能想到的回答,都不是他想要的。但她亦隱隱清楚,這是矯情男人最關注的問題,比她的打油詩和親手菜還要重要,興許答對了這句問,一切便都迎刃而解。

可就這麼沒頭沒腦的問,令沃檀生出走鋼索般的難為。

她哀愁地走去外頭,不得已請教萬裡:「好漢,你覺得你們王爺跟旁人的區別在哪裡?」

雖不知問這作甚,但萬裡還是如實答道:「王爺眼光比較奇怪,喜好相對獵奇。」

「……」沃檀收回視線,轉而問道:「平宜公主跟那什麼侍郎會待多久?」

「說不準 。若單單她與戴侍郎,應當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走,可今兒跟著一起的,還有蘇國公府那位姑娘。」萬裡攢了攢眉:「人一多,比較難打發。」

「蘇取眉?」沃檀愕然了下:「方才好像沒聽說有她?」

萬裡騰了隻手拿刀:「公主特意帶的,稟報之後才去帶了她。」

沃檀站他旁邊摳了會兒手,眼珠輕轉後,倏忽問道:「他們在哪裡?我能去……聽一聽麼?」

……

片刻的片刻後,沃檀被帶到了離會客不遠的地方。

隔著一扇假山,便見那雕飾錦麗的四角亭中,幾名華服男女正相對而坐。

幾人皆是行止得當,就連撚喝清茶都有股說不出的風雅。

再看那蘇取眉,眼角眉心都漾著柔意。也不知平宜公主說了什麼,她含羞看了眼景昭,暈紅著臉低眸笑著。

沃檀怔怔地看了良久,旋即麵上露出意興闌珊的神情,竟話也不說便調頭走了。

萬裡原以為她要去趕人,還想是要幫她一把,或是攔著看看眼色的,哪知她就這麼跑了,當下也是扌莫不著頭腦,隻能跟了回去。

而此時那方亭中,景昭正因平宜的調笑而淡了眉目:「平宜,想是本王在你心中毫無威信可言,才令你總是這般口無遮攔。既這毛病改不脫,往後便莫要再來這王府了。」

這話說得極重,直令亭中人摒住了息。

景昭站起身來,看向韋靖:「吩咐下去,平宜公主若再登府門,不必再行稟告。」

「皇叔……」平宜公主訥訥又惶惶,而比她更麵如金紙的,是蘇取眉。

眼見景昭抬步便走,蘇取眉急急起身:「聽聞西川使團此次進京,向我朝求娶和親貴女,而皇後娘娘屬意臣女。臣女想問王爺,此事可與王爺相乾?」

景昭身形頓住:「蘇姑娘這話何意?」

平宜公主此時會看麵色了,連忙喝住蘇取眉:「取眉慎言!和親人選素來便由中宮擬寫,怎會與皇叔相乾?莫說眼下還不知那裡頭是否真有你,倘使你日後被選作和親之人,那便是未來的西川王後,是你莫大的榮幸!」

蘇取眉何等敏銳之人,一聽便知平宜公主不願再幫她,當下也是發了急,請求沖口而出道:「若不相乾,可否請王爺替臣女說兩句話,讓皇後娘娘將臣女的名姓從那,從那待選冊子裡移除?」

「蘇姑娘求錯人了,此事不歸本王管。」

撂下這話後,景昭再不多留,直接離了亭子。

然而不等他回到寢殿,便在行經的一片復廊之後,聽到熟悉的啜泣聲。

「挽回這活計不適合我,我覺得……我跟你們王爺不合適。」

「老實跟你說吧,我之所以改變心意,是因為我們門主想讓我嫁給她侄兒,就是那個盧長寧。」那聲音抽了抽鼻子:「可我跟他又不怎麼熟,我也不願意當什麼復國皇後,再說他們那國八成是復不了了,以後要有點好歹,我還要被打成舊朝餘孽,死了都沒人收屍……你說對不對?」

「我不知道。」硬梆梆地接了句嘴的,是萬裡。

而拖著淚意的那位則於沉默小片刻後,忽又抽噎道:「但我現在想想,盧長寧就盧長寧吧,也沒什麼不好的。等我嫁給他以後,逮著機會就給門主下藥,或者給他吹枕邊風,唆使他殺了門主……」

復廊之後的人哭得那叫一個精彩紛呈,而景昭的心頭,也被她鬧了個不可開交。

那碗夾生的,令人難以克化的米飯,此刻便在他肚腹之中穿腸攪胃,卷出一屜泥濘。

含目半瞬,景昭舉步繞了過去:「要你一個回答,就這麼難麼?寧願說這樣的氣話,也不願多說兩句別的?」

他聲音交出,這方天地便靜了下來,靜得有如被塵世單獨摘出,各人的呼吸聲都淺得聞之不見。

沃檀淚珠啪啪流得正歡,沿著麵頰流於下頜。

被無聲地逼視著,這過分的沉默使她的平靜龜裂開來,有些難堪,又有些想擺爛。

「可我就是個草包啊!」沃檀語氣微揚,抬手飛快抹了把臉:「我不懂你到底想要什麼,你這人太難伺候太難捉扌莫,不是騙我就是算計我,我覺得咱們八字不合,性情也差得太遠,還是不要強求了。」

景昭沒有說話,清黑的眸光雖逐漸深濃,但又不見情緒。

沃檀低下頭來,鞋尖去踢身前的卍字石基。

踢得腳趾有些發痛後,她率性嚷道:「你去跟那個蘇取眉湊一對吧!她樂意貼你樂意琢磨你,又是個溫柔有才情的,作詩煮飯一定比我強。我們這種市井出身的混子,本來就不該肖想你這皇親貴胄……」

她幾乎是扯著腔子烏糟糟亂吼一通,卻又在這通亂吼當中,驀地卻聽到一聲空弦般的笑。

低低涼涼的,撲到耳邊不太真切。

沃檀半想著是否錯耳,卻又不由自主地掀起眼皮,見得方才還無情無緒的人,此刻當真微笑著,唇角彎出個極好看的弧度。

是當真好看,眼瞳清泉溫玉般,眉間又是光色溶溶。

見她看過去,他眼中笑意愈盛,還朝她伸手:「那來吧。」

「去,去哪?」沃檀望著那清勁的腕骨,心頭生了些不安。

「不是想明日成親,今日洞房麼?我看此時便是良辰,適宜同房。」景昭笑晲著她:「過時不侯,來不來?」

沃檀眼中水澤微晃,略作思索,還是伸出臂去,牽住那隻手掌。

與此同時,景昭使力將人拉到身前,攬住那把軟月要。

他深吸一口氣,不顧腳傷才好,躬身抄起她的膝,一把將人抱在懷中。

他就知道,她是一盅摻了辣椒水的蜜,虛的她不吝嗇,但若在她這處想些圖些旁的,絕對有自取不快的可能。

既如此,那就按她的規則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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