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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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出現在勸學殿外時,輪值太傅正是莫驚春。

勸學殿是教導太子的宮殿,尋常隻有輪值的太傅才會守在這裡。為了能夠讓太子殿下好生學習,勸學殿內外的隔音做得極好,輕易聽不到外麵叩拜的聲響。

此刻,莫驚春正停在散發著墨香的書櫃前。

捏著書頁,蹙眉瞧著月匈|前的熨帖官袍。

他覺得有些奇怪,為何今日醒來,月匈前就有莫名奇怪的脹痛感?

這種詭異的感覺讓人實在不適,像是發悶的脹痛,鼓鼓囊囊難受得緊。

待他帶著兩本書回去,便撞見東宮站在他的書桌前,正漫不經心地翻檢他晨間寫完放在桌上的文章。

東宮一身朝服,顯然是剛議事歸來。

東宮乃如今陛下的嫡子公冶啟,他相貌俊美,脾氣卻有些狂野不馴,讓負責教導的太傅夫子煞是頭疼。不過頭疼之餘,他們對東宮的聰慧敏銳更是贊嘆不已,恨不得將畢生所學全都教導給太子殿下。

莫驚春欠身行禮,「殿下今日來得有些早。」

他的資歷在太傅中算是淺薄,可因著太傅的身份,麵對東宮時還是不必叩拜。

東宮挑眉,淡淡問道:「孤不知太傅還有外放的想法?」他拿在手裡的正是莫驚春所做關於廣潤縣受災的文章。

廣潤縣在南邊,距離京城約莫一千五百裡。

在年前因為受災嚴重,可底下官員毫不作為一事惹得龍顏大怒,發作了好些個官員。

莫驚春:「殿下見笑了,臣下隻是略動了幾筆,並無指點的意思。」莫說是外放,他怕是要出京城也是難。

莫家父兄眼下正在外邊領兵打仗,算是朝廷得用的將領。有他父兄在外,皇帝是絕不可能讓莫驚春出京的。

他與家中老夫人正是陛下威懾父兄的棋子。

太子殿下信手將文章收入袖裡,也無歸還的意思。莫驚春不以為意,太子其人狂傲恣意,想做的事情,還未有不能做到的。

他將懷裡的書放下,自去撿了前些日子的功課過來講。

莫驚春講課還算中肯,隻他的聲音平靜寡淡,東宮往往聽著聽著便睡了過去。

東宮恃才傲物,並不認他。

莫驚春如今的官職,說是太子太傅,可前頭有許伯衡許首輔,黃正合黃尚書,名譽天下的顧柳芳顧大儒……原本怎麼都輪不到他一個在翰林院待了十年的人。

兩年前,皇帝下詔書的時候,就連莫驚春也驚訝不已。而後父兄來信,他由此得知恰是那段時日,他們二人在邊境出生入死,立下赫赫功勞。皇帝對莫家父子虎將信重有之,芥蒂也有之,這才大筆一揮,功勞換來的獎賞給他這個無足輕重的人,以免日後莫氏封無可封。

然太子性格桀驁不馴,平生最不喜的就是教條嚴謹之事,而莫驚春最不會招架的太子殿下這般傲性恣意的性情。

外界看來他們兩人反倒是相看兩厭。

莫驚春輕嘆,他何德何能敢去厭惡太子殿下?

不過是明了他的不喜,少往上頭湊罷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莫驚春已經過早明白這個道理。

不過這一回東宮上課,倒是撐過半個時辰。

歇息時,太子殿下靠在椅背,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莫驚春,他僅僅隻坐著,存在感便十分分明,讓人忽略不得。

莫驚春如坐針氈,眉頭微蹙,總覺得不適。

今日東宮的諸多行為都透著詭異,不管是上課還是如今這姿態,都讓他很不自在。

太子的嗓音透著幾分強勢,「莫廣生將軍半月前擊退東突十萬大軍,搶回了數年前我朝丟失的邊城。夫子可收到消息了?」

莫廣生是莫驚春的兄長。

這樣的軍機大事,定然直接傳送皇帝案頭,就連莫驚春,也隻能在朝野得知。而後再等父兄不知何時會送給老夫人的書信,寥寥提上幾句。

今日朝會已結,並未提及。

如今不過兩個時辰,太子殿下便言此事,定然是在這中途送來的機密消息。這樣緊迫的時間,東宮卻知曉得一清二楚,足以說明皇帝待太子的親厚與信任。

莫驚春斂下眼,平靜說道:「臣不知,多謝殿下告知。」他心下鬆了口氣,隱約扌莫到了太子這一回前來的緣由。

莫廣生比莫驚春大了四歲,在還未投身軍伍時,他是大皇子的侍讀。

東宮為嫡,卻非長子。

行六。

莫廣生盡管與大皇子已經多年未見,可這曾經的侍讀身份,就讓人在談論起莫家的時候,隱約將其列在大皇子麾下。隻不過因著前兩年皇帝將莫驚春支到東宮身旁,才讓這樣的風言風語壓下許多。

永寧帝的製衡之道用得極妙,東宮的反應卻也不慢。

今日不過是一場敲打。

莫驚春明確了這一場詭異的來訪,便做足姿態。隻要露出服從的姿態,此事便容易過去。畢竟莫廣生再如何驍勇善戰,也與莫驚春關係不大,便說了幾句場麵上的話。

他說話時,太子正在觀察他。

東宮不在乎身旁的人美與醜,卻最厭煩循規蹈矩,隻會念叨經典的朽木疙瘩。尤其是莫驚春那肅穆謙卑的神情,仿佛渾身上下都套在牢籠中,透著枯萎的死氣,沒有半點鮮活。

可今日的莫驚春卻有哪裡不同。

太子睨了眼莫驚春,定定瞧著莫驚春泛紅的眼角,眼底是濃黑詭譎,「夫子今日,倒是比往日多了幾分艷麗。」

莫驚春一驚,「艷麗」這詞冠在男子身上,多了幾分褻玩羞辱的意味。

「殿下,還望您自持身份,莫說這等汙穢詞語。」莫驚春猛然起身,木著臉色雙手交叉高舉齊眉,重重落下行了大禮。

此舉是勸諫,更是太傅應有之本分。

隻是莫驚春動作激烈之餘,布料因此重重擦上月匈前的皮膚,酸痛之餘竄過的詭異感覺,敏感得他身子一抖。

他硬是忍下幾乎脫口而出的驚顫。

那潮濕感……

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的刺激讓莫驚春心下驚慌,不僅是眼角,就連耳根都紅得發脹,一突一突的心跳聒噪得幾乎難以聽清東宮的嗓音,隻隱約聽到後半句,「……孤就先行退下了。」那本是作為學生該有的謙卑話語,卻是戲謔而傲慢。

東宮離開,帶走了門外守著的一眾宮人。

莫驚春隱忍地坐在座椅上,眼下正是冬日,朝服的厚度足以擋住一切不得體。可他惶恐不已,不知月匈口發生何事,卻又莫名羞恥,壓根不敢讓人發覺。

在宮中任何出格的事情都格外惹眼,他得強行忍到離宮。

方為上策。

莫驚春離開勸學殿時腳步虛軟,差點軟倒在地。

「莫太傅,太子殿下有請。」

莫驚春行色匆匆走過宮道,在經過宮道時候被東宮太監劉昊叫住。

劉昊看清楚莫驚春的模樣,心下一驚。

莫驚春清雋漂亮的麵龐不知為何泛著微紅,像是曬得難受,露出了少許隱忍。瘦削纖長的身影籠在寬大的衣袍下,顯出幾分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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