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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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驚春低頭取出手帕,擦著公冶啟手指的血汙,隻是有的時間太久,還是留下擦不去的痕跡。

「陛下何苦用這樣的法子磨礪自己?」

莫驚春嘆了口氣。

他也不管公冶啟能不能聽到,繼續說道:「這法子看似有用,卻過於極端。不管是劉昊,還是柳存劍那幾個其實都看出來了,卻隻是不敢勸。若是您熬不過去,徹底陷在瘋疾裡,那該如何?」

明明滅滅的燭光下,帝王的輪廓都被暗影塗得模糊,幾近與黑暗交融。

「家國天下,太後,黎民百姓……這些,您難道願意拱手讓給旁人,任由他們上位嗎?」莫驚春的語氣難得犀利嘲諷,「治國手腕不如您,才問學識不如您,目光長遠不如您,讓這樣的蠢物占據皇位,即便隻有寥寥數年,難道您忍得?」

莫驚春抬眸,冰冷的目光注視著公冶啟,「您忍得,臣卻忍不得!」

「哢嚓——」

公冶啟活活捏碎了木椅扶手。

被莫驚春扶住的那隻手指沒動,另一隻手卻不知何時暴起,以至於各種木屑紛飛,紮根入骨。暴躁凶殘的目光長久凝視著莫驚春,良久,公冶啟捂著額頭,「本就痛得要命,夫子忒多話,說得我更痛了。」

莫驚春抿唇,他還想大罵帝王呢。

他見公冶啟總算勉強掙紮出一絲清明,忽而起身,擠著桌椅的邊緣坐了進去。即便宮裡的靠椅慣常做得寬大,可是要擠進去兩個成年男子卻是慌得很,莫驚春也隻是勉強因著破裂的扶手而可以靠在邊上罷了。

隻是距離近了,公冶啟便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那醺濃甜香實在是不要命地鑽進他的五髒六腑,讓公冶啟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仿佛也將幾乎爬出來的深沉欲念活生生吞了進去。

莫驚春目不斜視地說道:「陛下,尾巴兩日後便要消失了。」

忍痛忍到嘴角流血的公冶啟低低笑道:「夫子是在可憐寡人?」輕柔的話裡似乎帶有壓抑的逼仄狂躁。

莫驚春:「陛下有什麼值得可憐的地方嗎?您是天下之主,一切權勢盡在您的手裡,若是去可憐您,我還不如去可憐之前的雍州百姓。

「可沒什麼比活不下去還要倒黴透頂的事情。」

公冶啟直勾勾地看著莫驚春,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逡巡般盯著他,好半晌,一個沉重的大腦袋就壓了過來,砸在莫驚春的脖頸處,炙熱狂躁的吐息壓在他的肩頭,沉沉地吸入。

「夫子,你的毛病,就是太過心軟。」

帝王一邊暗啞地笑著,一邊確實毫不猶豫地撩開常服鑽了進去,一把抓住那沉睡的兔尾把玩揉|捏。

或重或輕的力道,公冶啟壓根控製不了。

莫驚春坐著。

他或許可以不來,也或許可以不進,隻是殿外劉昊焦急的話語仿佛印在他的心頭。

——「陛下是知道的,可是這般劍走偏鋒的法子若是得用,朝野天下就無需一個時常有可能瘋癲的帝王,黎民百姓就無需麵對一個殘忍狂躁的暴君,這一切的得失,陛下早就心中有數。」

——「可若是熬不過去呢?」

——「陛下留有後手,若是……兩日內,柳長寧的宿衛便會闖入長樂宮,同時自皇陵接來廢人公冶明。」

劉昊朝著莫驚春跪拜下去,還未成形就忙被莫驚春攙住。劉昊既輕又快地說道:「柳家上下都是皇室的一把刀,隻遵君令。」

所以公冶啟命柳長寧在兩日後殺了他,便是毫不留任何餘地。

外頭宿衛確實是拱衛著這座殿宇,卻也看守著這座殿宇,更是與其中囚困的凶獸四目相對。

怨不得劉昊會如此緊張。

也怨不得……柳存劍並不與他兄長一道。

莫驚春道:「先帝諸子裡,您為何獨獨選擇了公冶明?」

先前的大皇子已經被廢棄,雖不曾剝奪公冶的姓氏,卻也人人可以稱呼。

滾燙濃烈的氣息撲在莫驚春裸露的皮膚上,驚得尾巴毛顫抖了兩下。於是,公冶啟也輕笑起來,將那白團揉了個滿懷。而至於身體相接的時候,方才能感覺到莫驚春身軀細細密密的顫抖,伴隨著帝王每一次揉|捏褻玩,都有反應。

「公冶明……算是那幾個裡頭,還算得上,清醒的一個人。曉得外戚的危險,也知道如何平衡各處。就是他的性格,太過優柔寡斷,由他當皇帝……如你父兄那幾個常年在外征戰的,就免不了腹背受敵,被文官攻訐……他撐不住的……異族怕是會卷土重來。」公冶啟每一個字每一句都說得很慢,似乎那就花費了他全部的力氣。

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額頭滾下來。

「就是之後如何服眾,那就是他的事情了……至少,也比其他幾個上位來得好。」

莫驚春一聲悶哼,下意識身體往外傾了出去。

公冶啟背後的大手一個用力,薅著毛毛不給動,「夫子不是說任著寡人嗎?」

莫驚春咬牙切齒,「臣什麼也沒說!」

「夫子確實什麼也沒說,隻是主動踩了蹚渾水……又掉了進來而已。」公冶啟的聲音愈發輕,卻死活抓著莫驚春的尾巴毛不肯動彈。

莫驚春惱得半死,一邊扌莫著小腹,一邊還要顧忌著在尾骨亂動的手。

那尾巴畢竟串聯著他極為敏|感的地方,公冶啟揉|捏把玩間,總歸掀起比之前還要凶猛的浪潮,甚至讓他有些招架不住,細細密密地冒著汗。

一驚一顫間,下腹險些要有了反應,急得莫驚春的眼底泛起了潮。

正此時,公冶啟方才慢慢地垂下頭,一口熱血吐在莫驚春的身前,便猛然暈了過去。

莫驚春被帝王這一出嚇得毛都炸了,顧不得掩飾那半起不起的反應,一下子伸手去扶公冶啟,卻發覺他雖然昏迷了,身後的那隻胳膊卻仍然僵硬得狠,死死地抓著兔尾巴不肯動彈。

莫驚春:「……」

他有很多話想罵,他該和兄長多學學,免得這時候連罵人都不曉得說。

他又氣又惱,順著公冶啟的動作扌莫去身後,硬生生在兔尾和手指間進行了一場拉扯,受疼受累的倒是他自個。好不容易讓兔尾脫離苦海,莫驚春忙扶著公冶啟,借著昏暗的燭光打量。可隻有一盞昏暗的燭台,實在是難以看得清楚公冶啟的模樣,莫驚春站起身來,打算再點燃幾盞方才能看得清楚。

隻是他一個動作,身後以為已經昏厥的公冶啟驀然抬眸,猩紅凶殘的眼眸隻盯著後麵動來動去的兔尾,猛地一個餓虎撲食將莫驚春壓在身下,砸得他那叫一個頭昏眼花。

莫驚春摔倒在地,身上還壓著個死沉死沉的身軀,他氣得在地上砸了一拳,想要翻過身來,卻是不能。

莫驚春沉默半晌,「孩子。」

身上帝王跟鸚鵡學舌一般說道:「孩子?」

莫驚春聲音沉痛,「對,孩子。」

公冶啟含含糊糊地念叨著孩子,然後就地抱著莫驚春滾了一圈,讓他整個人都伏在自己身上。

莫驚春趴在公冶啟身上,方才大驚發現這姿勢實在是詭異,陛下的兩隻大手停在他的尾骨上用力揉著兔尾,卻是不肯動。

嘗試過幾次後,莫驚春總算不再費勁,就這麼躺著。

罷了,陛下都不嫌,他能說什麼?

劉昊在殿外守到白天,已經快到早朝的時刻。

他不住打量著柳長寧的臉色,總覺得他臉都要綠了。柳存劍抱著佩劍站在不遠處,「陛下和宗正卿在偏殿。」

昨夜燃起的燭光,雖然微弱,到底是看到了。

隻是殿中半點無話,也沒傳出什麼動靜,讓他們也不敢擅自開門。

「要我說,實在不行將陛下打昏不就成了,為何要……那麼?」柳存劍憋不住了,他是猜到陛下是將計就計,可是究竟是多大的禍害才需要他們這麼嚴陣以待?

劉昊語氣幽冷地說道:「當初長樂宮前,你不是有所察覺嗎?」

柳存劍驀然看向劉昊。

劉昊卻目視前方,看著寬敞寂寥的殿前,「那個時候的陛下,你覺得誰能阻止?」當時公冶啟一人闖入叛軍之中,硬是將許博強殺出來時候,又是如何地獄閻羅的模樣,柳存劍又不是看不到。

如此癲狂凶殘,豈是「打昏」就能阻止的?

能不能近身都還不好說。

「那就任由宗正卿進去?你既然清楚危害,豈能不知這是在冒險?」柳存劍皺眉,「你們兩人不還是有點交情嗎?居然還這麼坑害他。」

劉昊苦笑著搖頭。

如果還有選擇,他當然是不想,可是如今……整個宮闈裡,除了太後……難不成他們還要將太後送進去?

隻能是莫驚春。

等正始帝醒來,必定會大發雷霆。

可隻要陛下能熬過去,那一切才有後論。

許久,偏殿的門自內響起,這外頭幾人無不是豎著耳朵聽動靜,聞聲劉昊居然是跑得最快的,三兩下就竄到了前頭,急切地說道:「太傅?」

「……勞煩中侍官拿換洗的衣服進來,陛下……清醒了一些。」

莫驚春的聲音有氣無力,偶爾像是在隱忍著什麼間或暫停,尾音帶著輕|顫,好半晌才將一句話完整說完。

劉昊忙去做。

而殿內,跪坐在殿門前的莫驚春額頭抵著大門,捂著嘴巴喘息了幾下,掙紮著說道:「夠,夠了,陛下,夠了!」他顫抖著彎下月要去,捂著小腹幾乎要吐出來,卻不是不舒服,而是過於舒坦。

公冶啟就單膝抱坐在他身後,看著兔尾顫巍巍地扯出一小段,尾巴尖都變得粉|嫩。

莫驚春花了整夜的時間,才勉強將公冶啟的理智拉了回來。

據陛下所說,聞到那些異香時會有無數狂躁的情緒翻湧而起,等到意識到的時候整個人便會瘋癲欲狂,有著無盡的破壞虐殺的念頭,比之以往還有劇烈的頭痛幾乎霸占了全部的意識,清醒的時候,那些宮女已經悉數被他廝殺了個乾淨,連一具完整的屍體也留不下來。

但……即便非常痛苦,可正如在地宮爆發的那一次,公冶啟隻要捕捉到一絲清明,就能勉強控製住自己,從正殿走到偏殿去,也是為此。

「別,別揉了!」

莫驚春暴起,捂著兔尾巴轉過身來。

說著這麼重要的話,卻做著下流的事情!

公冶啟吸了吸鼻子,若有所思,「夫子,您……」

莫驚春|色厲內荏,「沒有!」

公冶啟慢吞吞地看向莫驚春下腹的位置,「那便是有。」

莫驚春想殺了陛下再自|殺!

公冶啟捂著腦袋笑了,「那藥有用。」

他的聲音驟然又冷了下來,「雖然非常痛苦,但是這一線清明……」

「陛下真的覺得夠用嗎?」莫驚春打斷了公冶啟的話,沉聲說道,「即便您在這藥物的控製下勉強奪得清醒那又如何?您在那種狀態下能做什麼呢?在地宮您是靠著自殘才維持住理智,而這一回的刺激必定比在皇陵還要嚴重,您隻能勉力不沖殺出去而已……這樣的清醒,您也要得?」

「夫子,子卿。」

公冶啟驀然叫住了莫驚春的表字,殘留著暴戾的眉間棲息著少少倦意,俊美的臉龐蒼白,唯獨那雙眸子卻是清亮得很,「一絲一毫,都是機會。」

殿門外,劉昊的聲音響起。

等真的確認了殿內的狀況後,宮人們魚貫而入,大部分去正殿處理殘局,而劉昊親自給正始帝更換衣物,莫驚春則是退到一旁去換。

劉昊對於皇帝這種反而將隱蔽之所讓給莫驚春更換的舉止並未發問,他隻是在給陛下捋平肩膀的皺痕時低聲說道:「醜時三刻,西華宮有人出去。」

正始帝淡淡應了一聲,取過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

劉昊:「陛下,要不要召老太醫過來?」

「讓他朝後在長樂宮等著。」

「喏。」

彼時,莫驚春已經將換下來的衣物搭在胳膊上,正走出來,微紅著臉想要問劉昊要個物什能兜起來帶回去。他是萬萬不能容忍這衣服……被宮人拿去搓洗。

他那時候……被陛下揉|捏兔尾激起了反應,實在太過難堪,若不是百般抵抗,陛下都險些要替他解決,記得莫驚春都險些再度襲君。

豈料劉昊卻不在,唯獨好大一個正始帝站在外頭,正一眼瞧到了莫驚春抱著的衣服。

莫驚春心裡大叫不好,卻是來不及遮掩。

正始帝眼眸幽深地看著那件略顯髒汙的素袍,稍顯陰沉的臉上驟然亮起,卻是逼得莫驚春往後退了幾步,不敢直視。

「夫子?」

陛下喚他,聲音居然有著快活和雀躍,正如他的年紀一般。

莫驚春羞惱地說道:「再兩日,便不會如此了。」他說得語焉不詳,但是陛下是清楚他的情況。

莫驚春懷疑帝王正是清楚得很,方才在昨夜分明已經逐漸清醒過來後還是舍不得撒手,搞得莫驚春後半夜一直焦躁不已,尾巴腫脹發疼,酸脹得很。

他將素袍塞在常服下麵,又問劉昊要了物什包裹起來。

麵對著劉昊「可以留給宮人」的說法,正始帝是這般為他解圍的,「夫子待他那兩件衣裳有著特別的情愫,所以方才舍不得留給宮人。」

莫驚春:「……」

陛下發瘋的時候不也抱著他的衣服嗎!?

公冶啟正為了此事高興。

他抱著夫子的衣裳,夫子穿著他的素袍,這種隱秘的交換何嘗不讓人欣喜?

這種淡淡喜悅的情緒維持到了早朝,便幡然化作巨浪。

「……所以,杭州刺史是想同寡人說,寡人派出去的欽差大臣好巧不巧在即將抵|達杭州時翻了船,整船人都淹死在了江水裡,真是好不可憐!」

隨著最後一句話,正始帝的聲音恐怖至極,仿若幾乎要生吞了說話的人。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連帶著滿朝文武也跪了個遍。

許首輔從賜座上起身,拱手行禮說道:「陛下息怒,這番說辭自有蹊蹺,如今欽差大臣出了事,不管是追責杭州刺史的責任,亦或者是徹查私鹽一事,尤其是後者,已經是迫在眉睫。」

他的臉上透出幾分狠厲,「事態必定緊迫到了極致,方才會有此險招。」

正始帝沉默良久,方才將暴戾壓下,「莫廣生何在?」

今日上朝的莫廣生一愣,倒是一骨碌站起來。他們武將倒是沒什麼想法,文官都跪下了……那他們就跪唄,素日裡雖然嘲諷文官膽小,卻不會在這種事情上互相別苗頭。欽差大臣都死了,正始帝必然惱怒至極。

皇帝點了王振明,而後陰測測地說道:「莫廣生率三千京郊大營的士兵護送王振明至江浙,寡人倒是要看看,這一回杭州外的大風大浪,是如何將這三千人弄死!」

王振明臉色微白,輕聲說道:「陛下,這不合規矩。」

「不合什麼規矩?」正始帝幽幽地看向王振明,「殺了寡人的欽差大臣,便是規矩?」

帝王之怒,已然顯露。其殺意無法阻遏,幾乎要讓王振明再跪下。

莫廣生倒是高高興興地領命。

他們訓練京郊大營也有一年,可是一直困於普通的訓練也算不得實戰,能帶兵出去到底是一種操|練,對那群兔崽子也不失為一種法子。

「莫廣生,任何經由王振明查辦的官員全都就地斬殺。」

正始帝森然說道,「王尚書,莫要讓寡人失望!」

「是!」

「……喏。」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餘下的種種都仿若是小事,也便匆匆帶過。

下朝時,正始帝扣著桌案,不耐煩地看著底下那群正看著他的朝臣,「怎麼都不想走了?是想留下來聽寡人發脾氣嗎?」

原本還在好奇為何平日總是最早走的皇帝居然沒動彈的大臣頓時作鳥獸散,一個個爭前恐後地出去了。

「……陛下,您給莫廣生放權過多了。」

原來皇座的屏風後,居然還坐著個人!

莫驚春無可奈何,又覺得戰戰兢兢,尤其是百官叩拜的時候,他猛地起身側過去,心裡實在是無奈。

正始帝振振有詞,說是諸多大臣已經在朝前等候,莫驚春想要避開耳目就需要繞一大段路從宮道出去再進來,可是有這樣的時間朝會都開始了,也再來不及。還不如跟著他一道上朝,如此也無人能看到。

就在屏風後給他留了個座位。

正始帝倒是高興,可是莫驚春坐立難安啊!

正始帝聽了莫驚春的話,笑道:「寡人這是讓他牽製王振明呢。」

王振明……是吏部尚書,也是與許伯衡有半師情誼的官員。當初就是他讓許尚德成為蘇州刺史,似乎也對江浙一帶的情況知之甚詳。

當時莫驚春猜測此事與大皇子有關,而東宮卻直入勸學殿,在他塗抹的「長」旁邊再寫上「四」字。

莫驚春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低聲說道:「您是懷疑他與……」

「不是懷疑。」

公冶啟淡淡地說道:「夫子猜猜看,給寡人下藥的人是誰?」

莫驚春的呼吸急促了一下,看著從屏風前繞過來的帝王,好半晌,才輕聲說道:「不管是在殿前香爐動手,還是知道宮中密道,甚至是在地宮香料裡插手……這些無不需要多年的積累,尤其是祭典上的香燭,臣記得,那是禮部專造。」

而這樣的地方都滲透進去人手,無疑說明需要長時間的積澱。

如果麗嬪還活著的話,莫驚春最先懷疑的人會是她。

可是如今這後宮裡,還能做出這樣舉動的人……除了太後,便隻有……

「賢妃。」莫驚春抿唇,「賢太妃。」

賢太妃的出身確實高貴,她其實是永寧帝的表妹。

賢太妃的父親早逝,其妻德清長公主隨之而去,德清長公主是永寧帝和慶華公主的姑姑,而後慶華公主便養了這位小表妹。

說是表妹實則是當做親女兒養大。

當初永寧帝並沒有打算讓賢太妃入宮,但是她一心仰慕先帝,最終說動了她的表姐慶華公主親自入朝請求。

也正是看在慶華的顏麵上,最終才促成此事。

而慶華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姊妹,她的丈夫,也便是上一任宗正卿。

莫驚春苦笑道:「如果是賢太妃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慶華公主仍在世。

她甚至還養著王府三千私兵,那是永寧帝默許的。

正始帝矜傲地說道:「若她還記得父皇,自然不會插手此事。若是……不如送她去與父皇相會。想必……父皇會很高興。」

莫驚春:「……」

動不動就送人下去陪,先帝當真會高興嗎?

此事話罷,原本莫驚春要自請出宮,卻被皇帝攔下了。

正始帝熬了一宿,除了眼皮底下有點黑痕,居然看不出半點精神萎靡,倒是莫驚春跟在後頭倒是像被吸走了精氣一般臉色蒼白。

長樂宮內,老太醫先是給陛下診脈,好半晌,他說道:「陛下情緒起伏暴躁,容易反噬自身,尤其昨夜怕是又一宿波瀾,今日還是莫要發作才是。」顯然他已經聽說清晨陛下在朝堂前大怒一事。

他手也不停地開藥,語氣平靜地說道:「陛下似乎還用了些別的藥物,但此物……過猛。不妥。」

正始帝盯著老太醫看了半晌,「若是有這藥物,你能將其改得溫良一些?」

老太醫頓了頓,「還是得親自看過才能知道。」

正始帝便沒再說什麼,他等著老太醫開完藥後,趕著他去給莫驚春查看。

莫驚春那邊倒是沒什麼,除了熬夜造就的疲乏外,老太醫隻是穩穩當當勸說宗正卿不要大怒大悲,好生過活方才要緊。

聽著特別像是想要勸人出家。

正始帝在背後磨牙,盯著老太醫的背影像是在思索著什麼時候要掐死他一般。

但是等老太醫開完藥後,莫驚春還是尋到機會跑了。

正始帝有點難過。

啊,下一回尾巴是真的要沒了。

早知道昨夜夫子要哭出來的時候,他就不手下留情,試試看能不能用尾巴攀上巔峰也不失為一件趣事呀。

等老太醫退去煎藥,正始帝的麵前才齊刷刷跪著三個人。

正始帝慢吞吞地吃著茶,「昨兒去尋夫子,是你的主意?」冷寂的目光看向劉昊。

劉昊猛地叩頭,「是。」

正始帝舉著茶盞頓了半晌,驟然暴起將茶盞摔在他的頭上,陰冷地說道:「若是寡人醒來時發現夫子有半點損傷,便要將你與那宮女一般撕成碎片!」

滾燙的茶水砸得劉昊額頭出血,他卻砰砰磕頭不說話。

他罰了劉昊三十杖。

正始帝都要將自己強行關閉在宮殿內,無疑是一場豪賭,更是要牽一發而動全身,引得人上鈎。這計劃裡,從頭到尾都沒有莫驚春的身影。

可偏偏劉昊自作主張將莫驚春引了進來。

「又是誰將夫子帶進宮來的?」

正始帝森冷地看著柳存劍。

「取鞭來。」

半晌,柳存劍背後皮開肉綻,整個人臉色發白。

正始帝拖著帶血的長鞭走在他們麵前,眼含暴戾地說道:「寡人不需爾等的自作主張,明白嗎?」

柳長寧因為沒有阻止,也有十軍杖。

劉昊低聲說道:「太傅對陛下,著實有用。陛下又為何要將太傅置身事外呢?」

倒不是劉昊真的想要害莫驚春,他是真的沒想明白。

正始帝手腕微動,到底忍下抽劉昊的欲|望。

內侍比不得柳存劍那身骨,一鞭子下去要躺半月。他摩挲著冰冷的鞭柄冷冷地說道:「他確實是寡人的良藥。」

「然,他再是良藥,也不過一人。」

凶戾的視線掃過劉昊,陰鷙的笑容扯了扯,卻是不夠冷。

「將一國之力,舉朝之望,都壓在他一人身上……」說得難聽些,便是不能將寶壓在一人身上。可劉昊卻不得不去細想這言行後的深意,這究竟是戒備,還是另一種意味?

或者兩者皆有。

既愛重,又猜忌。

越是歡愉,便越不能將一切加諸一人身。

兔尾消失了。

莫驚春為此長出一口氣。

與此同時,月匈|前的產|乳征兆也沒了,微鼓的小腹也逐漸消失,這無疑讓莫驚春喜上加喜。可是緊接而來的是懲罰的抽選。

不過這會在明日才知道。

完全鬆活的感覺讓莫驚春喜不自勝,連去上值的步伐都是輕快的。

然後,便在朝上聽到陛下要廢妃的事。

說到廢妃,其實朝臣都險些沒反應過來。畢竟陛下的後宮實在是太空盪盪,壓根沒有人,還是想了一會才想起來原本的太子妃焦氏還在後宮,而陛下對她的態度正如他對一乾兄弟的態度,都透著森然的冷意。

黃正合率先出列,皺著眉頭說道:「陛下,太子妃誕下皇子,豈能隨意廢棄?」他是禮部尚書,自然該由著他出麵。

其實說來也是尷尬,正始帝已經是皇帝,那他的妃嬪自然不能再稱呼太子妃,可是陛下從沒有下令封妃封嬪,更沒有移宮的旨意。如果不是當初劉姬的事情讓太後在之後將太子妃從東宮接來,而後再安置在西華宮的話,或許焦氏還出不得東宮。

從之前種種事態來看,正始帝並不喜焦氏,可是如今冒然廢妃,便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事了。

正始帝往後一靠,此時在他身邊的不是劉昊,而是另外一個看起來有點麵熟的內侍,他甩著拂塵平靜說道:「太子妃焦氏謀害皇嗣,強殺蔡姬,已經惹下無數大禍。原本看在焦氏一族的情麵上,陛下才一直沒有發作。然,昨日,在陛下探望西華宮時,太子妃焦氏居然襲擊帝王之軀,被太後知道連夜發作,如今正在冷宮。」

他三言兩語說完焦氏的事情,復欠身朝皇帝說話。

「太子妃焦氏的種種言行,人證物證俱在。」

此話一出,朝臣確實無話可說。

皇帝膝下子嗣單薄,除了養在太後膝下的小皇子外,就再無所出。這對皇室的延續確實不大安全,不過陛下到底年輕,朝臣除了時不時催促陛下立後外,其實也沒那麼著急。

可是太子妃這事……

這可真是讓大為吃驚,尤其是禮部尚書黃正合。

他站在那裡著實懊惱。

您既然都掌握了太子妃犯事的種種證據,那上來直說不便完了?怎麼還拖拉成這樣,讓他平白無故強出頭。

正始帝不打無準備的仗,將人證物證呈上來後,廢棄焦氏一事也便定下了。

隻是趁著這時候,有幾位老臣也借機上奏,請皇帝立後。

充盈後宮的事情可以再說,但是皇後,不能不立啊!

正始帝扌莫著下巴,忽而笑道:「諸位這麼關注寡人的後宮,想必是擅長此道,不如寡人給諸位送幾個美人,也好生消受一番。」

他的話音剛落,便點了身邊的內侍準備,朝後給那幾位老臣送宮女。

朝臣:「……」

陛下這可真是別出心裁。

幾個被賞賜的老臣又驚又怒,恨不得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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