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七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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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隻手摩挲著細嫩的皮膚,就像是在觸碰最柔|軟的花瓣。

那動作算不上輕柔,卻莫名透著些許垂憐的溫柔。

就像是那人極其脆弱……又或者,再承受不住更多的感覺。

外麵的風雪越來越大,狂風呼嘯的時候,寒意便侵襲而來,冰冷的霜雪幾乎讓人手指凍僵,被這渾然的冬雪包裹。

屋內卻是一片暖意。

似乎有輕微動靜。

床榻上,公冶啟的手背碰了碰莫驚春的側臉,就見他神色朦朧,勉強才能看向他。

痙攣的手指被緩慢打開,莫驚春痛苦不堪。

快樂,成為痛苦的根源。

太多,太多的歡愉,便成為畏懼。

他恍惚地看著頂上晃動的床上,斑駁的花紋最終砸落下來,就像是驟然蓋下的陰影。

莫驚春覺得自己像是昏迷了過去,但是還未等他享受黑甜夢鄉,他又猛地被人從甜夢裡拖了出來。

摧枯拉朽的極致沖垮了他。

「……陛……下……」

莫驚春感覺自己在叫。

隻那叫聲其實就是悶聲低吟,含糊不清,聽不分明究竟要說的是什麼。

莫驚春下意識攀附在公冶啟身上,卻是將自己帶入更加絕望的邊緣。他不知帝王在索求著什麼,耳邊卻仿佛聽到有人在說話……

莫驚春掙紮抬起手,那近乎是他全部的力氣。

乖戾的神情與頭顱一並壓在莫驚春的肩頭,旋即便是凶狠的啃咬,像是要活活在莫驚春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舔舐的力道凶猛,就像是一頭惡獸。

一口,又一口,想要將莫驚春整個吞下去。

莫驚春側過頭去,勉力地說道:「到底……怎麼了?」

這個問題,是莫驚春直到現在都想問的。

正始帝不可能無端發瘋。

能見得陛下主動來找他,莫驚春本該高興,卻反是一種無名的惶恐。

這種不答的無聲靜默,從前不是沒有過。

卻是正始帝徹底失控的時候,可如今本來……

——「是真的沒有變化,還是子卿不想要有變化?」

袁鶴鳴的話在莫驚春耳邊猛地閃回。

「啊!」

莫驚春一個急促的短叫,像是猛地被撞斷了思緒。

公冶啟咬住莫驚春的喉結,陰鷙地說道:「子卿……在想什麼?」

顫抖的手指勉力拉住公冶啟的後脖頸。

「……你為何不答?」

他道。

帝王沉默了下去,發泄般又在莫驚春的身上咬出幾個紅斑,將莫驚春的清明再度撞碎。

直到公冶啟抱著他去湯泉浸泡,再讓熱水淹沒肩頭時,那細細密密的綿密快|感依舊追逐著莫驚春,讓他沒有哪一處不疲倦,沒有哪一處不在驚顫……帝王眼神幽暗地看著他紅月中的肩頭,就像是在看著一隻顫抖的兔獸。

如果這個時候……

公冶啟的心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如果這個時候,夫子還有兔尾就好了。

他失望地想,然後手指在熱水裡動作,本是想要幫助莫驚春,卻更像是在戲弄。弄得莫驚春即便沒有力氣,還是在不斷掙紮。

「噓噓——」

正始帝趴在莫驚春的肩頭,低聲說道:「夫子可莫要貪心,縱然吃下去那麼多,可也是懷不了子嗣……」

手指用力一勾,「還是得吐出來為妙。」

莫驚春無聲無息地被送上極致。

壓抑的聲音再攔不住。

即便再是無力,莫驚春的胳膊肘朝後一捅,「頑夠了?」

凶狠貪婪的視線從背後打量著莫驚春現在的模樣,無處不是他的痕跡,無處不是他留下來的印記,一直蠢蠢欲動的暴躁壓抑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撫過,總算在半宿癡纏裡平息下來。

……是,真的平息了嗎?

莫驚春在熱水浸泡下,仿佛力氣都在逐漸失去,人往下滑落的時候,被公冶啟一手攬住,胳膊禁錮在月要間,力氣不算小,皮肉緊貼在一處的感覺因著水流的痕跡並不鮮明。莫驚春困頓地任由著陛下動作,直到帝王滿意的時候,他已經快要睡著。

一個快樂的餘韻,莫驚春猛地醒了過來。

他倦怠地抬起眼,發現他們眼下正坐在湯泉裡的某一處凹陷。

那地方似乎本來就是設計用來坐的,左右還有專門雕出來的扶手,圓潤可愛,手指搭上去,還能感覺到上頭的暗流正在緩慢按摩手指。陛下抱著他坐在那裡,水卻僅僅隻沒過心口下,不會壓著他喘不過氣來。

水麵朦朧,誰也看不到底下的動作。

莫驚春懶懶地按住公冶啟的手指,困得要命,「陛下……」

他軟軟地叫了一聲。

「睡吧。」

正始帝看他實在是困,這才攏著他,不再動作。

可莫驚春真的困極的時候,要他再睡,卻反倒是睡不著了。

他心中納悶,卻還是不得不睜開眼,聽著耳邊接連不斷的水聲。潺潺的動靜敲響了韻律,這屋內的濕熱與外頭的乾冷寒意絕不相同。

莫驚春是到這裡的時候,才想起來這裡是東府。

也不能怪莫驚春。

畢竟公冶啟在馬車上就開始發瘋。

下馬車的時候,他都是被陛下抱進去的,就連外麵的府邸是什麼都沒看清楚。

莫驚春:「……陛下不累嗎?」

他的語氣恢復了清醒,就不再是之前的含糊柔|軟。

公冶啟竟是有些失落。

若是再聽一聽莫驚春那樣的聲音,卻也是無妨的。

公冶啟:「累。」

他簡短地說道,分明是他抱著莫驚春,卻從後將重量壓在莫驚春身上,將他團得小小的,當真像是將他塞到月要腹下。

藏起來。

莫驚春:「還難受?」

他的手指壓在公冶啟的臂膀上,像是在觸碰什麼堅硬之物。

帝王是真的用力,緊箍著他。

那胳膊扌莫上去,還能感覺到底下的緊繃。

「頭,有點疼。」

公冶啟說話的時候,熾熱的鼻息撲打在莫驚春的脖頸,將那處染出了大片大片的紅暈,蔓延開來的紅色異常艷麗。

帝王死死地盯著那片紅色暈染開的地方,陰鷙偏執的眼神毫不掩飾渴求的欲|望,像是那最是妖艷發紅的地方,才是血脈最根源的所在。

才是莫驚春這個人最為薄弱的要害。

舌頭用力擦過莫驚春的喉結,隻是謹慎地再在他不堪重負的皮肉上添上紅痕。

如果明日莫驚春醒來,真的有心去數的話,他便會發現,在他身上最是密密麻麻恐怖的痕跡,全部都一個個交疊在他的要害,看起來異常恐怖。

莫驚春卻是被公冶啟這樣的話驚醒,在水中轉過身來,想要看清楚公冶啟的模樣。

卻見他抬起來一雙猩紅的眼。

莫驚春的呼吸微窒。

他多久沒看過公冶啟這樣?

看似平靜穩重,實則底下卻藏著驚濤駭浪。表層勉強覆蓋著人皮,卻幾乎束縛不住底下壓抑的惡獸。

莫驚春伸手去碰公冶啟的眼角。

淅淅瀝瀝的水往下滴落,盪開無數漣漪。

溫熱的手指戳上了帝王的皮膚,透著濕熱的痕跡。然後手指就往外滑去,手指按在公冶啟的穴道上開始揉壓,那動作不緊不慢,卻是足夠用力。

像是真的學過。

那舒適的按壓讓正始帝閉眼,眉間的戾氣似乎也少了一些。

莫驚春特地去學過。

盡管當時還不知道有沒有用,但至少也是個法子。

正始帝時不時的頭疼確實讓人難受,可是自從服藥後,陛下已經許久不曾頭疼過,也再未有徹底失控的模樣,如今這引而不發的狂躁卻是陌生。

「……你沒再吃藥了?」

自從吃了那三個月的藥之後,陛下還是會繼續服用老太醫開的藥方,那是為了調養他的身體,安撫迅猛的藥性。

莫驚春的聲音響起。

這一次,正始帝沒有不回答,他輕聲說道:「沒有用。」

老太醫已經盡力了。

可是他最專精的不是在此,能有今日之威,已經是他鑽研了十幾二十年的緣由。如果能找到老太醫的兄長,那或許還大有可為。可如果找不到,如今這模樣,已經是最勉力的狀態。

如果再服藥,正始帝隻會被影響得更深。

老太醫在意識到這點後,就果斷停了藥。

莫驚春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下意識要鑽進去公冶啟的腦子,他的聲音低沉,「為何不告訴我?」

分明今日,他還曾問過老太醫,可不到一日,陛下便已經顯露了危險的模樣。

「他說的話確實沒錯,寡人近來,已經不再那麼頻繁做夢。」

公冶啟捉住莫驚春的月要,他閉著眼,沒有阻止他的動作,隻是將他帶著更往前罷了。

「你在,會更好些。」

莫驚春緊蹙眉頭,看著帝王眉間的暴戾,還有方才近乎發泄般的惡意。

如果不是他一直勤於錘煉,方才那漫長的折騰就會讓莫驚春徹底暈厥過去……可便是公冶啟如此,也不可能會隨意掀起這樣的怒火。

這是怎麼回事?

包括清晨那來氣沖沖的怒火,若不是莫驚春攔下……

莫驚春回過神來,若不是他攔下,早在清晨,或許便要出事,怎可能推遲到現在?

想到這裡,莫驚春的臉色便微有變化,輕聲說道:「陛下,在長樂宮您之所以發怒,卻不是為了太後罷?」

正始帝睜開眸子,陰冷地注視著莫驚春。

良久,他不疾不徐地說道:「清河的事情,你已經猜到了。」

這話不是疑問。

可公冶啟的話,卻像是在轉移話題。

莫驚春斂眉,像是在沉默。

帝王也不在意莫驚春的沉默,而是慢慢地說道:「寡人並不打算立刻止住兵禍,而是任由他們繼續肆虐下去,直到再一次掀起二百年前的世家南逃。」

莫驚春停了下來,垂下來的手指抓住正始帝的肩膀,「陛下!」

一直隱藏的目的被揭開來,卻何止是「恐怖」二字可以表達?

正始帝如此瘋狂。

「陛下,勞民傷財,窮兵黷武,您讓將士不顧百姓安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飽受戰亂之苦,這難道是帝王之術,是應當之舉?」莫驚春說話的聲音並不高昂,卻仿佛金戈鐵馬,擲地有聲。

正始帝低低笑出聲來,「夫子卻是說錯了。」

他抬手搭在肩膀上,正蓋住莫驚春的手掌,將他的掙紮捆在掌心,含笑說道:「這是寡人最開始的打算。」

莫驚春掙紮了幾下沒掙脫,臉色難看至極。

好半晌,他才說道:「『最開始』?」

既然有個「開始」,那總該有個「然後」。

正始帝笑了,即便那笑意充滿著惡劣,「然後,清河王就做得比寡人還要好。」

最開始的時候正始帝的確是打算讓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然後他發現貪婪和欲|望是一個好東西。

即便沒有插手,有些東西,卻發展得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莫驚春緊蹙眉頭看著陛下,隻聽得他不緊不慢的話,充滿惡意扭曲的口口勿,「清河附近的地盤,便有廣平王,虛懷王,劉成王等,廣平王跟清河王起兵後,再次分裂,帶著殘兵投靠莫廣生……但是他自己的地盤,已經被清河王占據了去。」

這些都是最近的情報,莫驚春或是在朝會上,或是在私底下,已經聽得七七八八。

「廣平王喜歡優雅風趣,倒是沒想過染指皇位,如果不是因為世子的慘死,他不會被清河王煽動謀反。在世子親近的侍從僥幸活下來,趕往封地『據實告知』後,被怒火沖昏頭腦的廣平王便冷靜下來,開始懷疑起清河王的目的。

「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騎虎難下,最終兩相決斷,他投奔了朝堂。可他這麼做,雖然是懸崖勒馬,卻是沒護得住他封地上那些可憐的百姓。

「尤其是當初……廣平王之所以被封在廣平,卻正正是因為那裡,有著廣平趙氏。」

正始帝說話的聲音緩慢從容,仿佛他是親身經歷,看過,想過這其中的關節,才能毫不猶豫地將整個故事和盤托出。

那語氣越是平靜,便越發讓人驚悚。

廣平趙氏,是一個逐漸衰落的世家。

不是所有世家都能經歷千年而不腐,也有的世家門第在高處崩塌,再也起復不得。趙氏,便是正處在這個階段,兩百年前,他還是旁人口中時常提起的大族,如今,卻是隻有廣平清河一帶,才能想起這個世家。

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趙氏再是如何,仍然是世家大族。

在廣平王的封地上,因為他喜愛風雅,趙氏也是最得意的跟前人。

這也是當初為什麼他的封地,會在廣平的原因。

可相較於自己的利益,廣平王還是毫不猶豫地拋棄了封地百姓,以保護自己的安全。

尤其是他還不知道宮中皇帝的打算,若是他不能夠將功補過,將清河王拿下,廣平王未必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

誰都知道現在這位皇帝卻不是個好脾氣,眼裡揉不得沙子。

然廣平王這個舉動,卻是將整個封地的人白送到清河王的手中。

清河王本就憤怒廣平王的背叛,對其封地更是毫不留情。雖未到燒殺擄掠的地步,卻也擾得百姓苦不堪言。

尤其是廣平趙氏,聽說,如今那華府三千,已經悉數被清河王占了去。

當然這倒也不是清河王肆意搶奪世家,他是一心一意想著做皇帝,若是他在這裡得罪了世家,那豈不是也會惹得其他世家大族側目擔憂?

那是「借住」。

趙家有荒謬之人,自然也有堅守的風骨。

那些看不慣清河王的,不想卑躬屈膝去附和的,離開當地,不是正好?

正始帝偏著頭,詭笑了起來,「這一切,寡人半點都沒有乾預。」

他說得坦然,而扭曲。

除了最開始殺了清河王世子,按下廣平世子的侍從,再拖延莫廣生的腳步外,正始帝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什麼都沒做,卻每一步都算計了人心。

如果不是極其清楚清河王的暴戾,如果不是清楚廣平王愛慕風雅卻優柔寡斷的性格……如果不是清楚,莫廣生再是驍勇善戰,卻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為何莫家有兩位大將在,可正始帝偏偏不選經驗更足,身體也還硬朗的莫飛河,卻偏偏選了莫廣生呢?

可以說是天寒地凍,卻也可以說是莫飛河和莫廣生兩人的不同。

莫飛河一直都是猛將,可是除此之外,他行兵打仗對待戰俘都是一等一,就算是異族,在麵對莫飛河時,便是投降,也是不帶後顧之憂。

他殺人無數,卻行之有度。

可莫廣生不同,許是因為他最開始經歷的慘事,他下手從來狠辣,會用極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勝利,尤其是對待戰俘敵人,他也從不手軟。

數年前,莫廣生還曾經有過坑殺戰俘的惡名,當時他還在朝上被彈劾過。

去的是莫廣生,卻不是莫飛河。

莫驚春的膝蓋一軟,倒在公冶啟的懷裡,他應該從一開始,就想清楚這其中的分別。

公冶啟笑著說道:「夫子在擔心什麼呢?即便是趙氏外逃,卻也比活在清河王的手中要好上太多不是嗎?」

莫驚春的聲音透著寒意,「可是陛下,會容許他們逃亡何處?」

北麵,正是冰天雪地,在寒冬臘月,還要翻山越嶺本就不是簡單的事情,東麵是朝廷的兵馬,再加上廣平王的殘兵,本該是最合適的地方。可正是因為此地布置著朝廷的人手,清河王的大部隊都在這裡與之相抗,跑進戰場本就是自尋死路!

而西邊……

是清河王的封地。

四麵堵三麵,趙氏要逃,便隻能南逃。

這仿佛是復製了二百年前,王朝天下險些掀起的大亂,隻是那時候南逃的世家隻有寥寥幾個,不過竇氏等等。

如今正始帝想要的,難道是如此簡單的?

莫驚春:「您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便宜行事。之所以在頭幾年,就瘋狂打殘異族,百越,是生怕他們在這時候蹦躂。」

他的聲音很輕,甚至透著無比的倦意。

「異族如今數年內都不敢再犯,尤其是去歲,已經被打得分崩離析。百越被南安大將打得隻剩下一半,即便勉力支撐,再是無力去想我朝內務。而高利等國……」

莫驚春露出一個苦笑,「交泰殿的時候,您已經嚇破了高利的膽子,除非皇室被破,不然臣覺得,高利是絕不敢騷擾我朝邊境。」

如此,最大的幾個外患,其實已經被正始帝暫時壓了下去。

正始帝笑了起來,「夫子卻是說漏了一處,不是還有那危險的海寇嗎?」

南邊沿海,從西南到東南,確實常年受到海賊的襲擊,隻是這種襲擊是小部落的,小型的,從未有過大型的騷擾。雖然確實讓人厭煩,但朝廷的海軍也隻在訓練中,還未真真成禍。

如此雖是禍患,卻暫時未形成如百越這樣的災禍。

正始帝方才有此一說,不過有些胡攪蠻纏。

莫驚春搖了搖頭,「如今外患不足為懼,而內禍,卻是連年惹人厭煩。或許正如您所說的那般,公冶流傳著叛逆暴|亂的血脈,宗室始終是個麻煩。世家又逐漸做大,把據朝堂,陛下想要將這二者同時清除,也是正常。」那周身的熱流不曾軟去,他的手指已經燙得發白,像是被泡出了褶皺。

公冶啟的話沒錯,莫驚春的話也沒錯。

錯就錯在,正始帝的手段過於陰狠。

怎樣的程度,才能算上陰狠?

正始帝:「舍小得大。」

莫驚春:「陛下,這些人,也有父母,更有子女,如今卻因為兵禍而流落至此!他們再是細微,卻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正始帝的眼眸幽冷,眼底隻有莫驚春一個。

「夫子這話,怕是不該來問寡人,而是應該去質問清河王與廣平王,這兩地,已經是他們的封土,百姓,便是他們該管教的子民。」他漫不經心的語氣,仿佛僅僅是冷冰冰的數量,「他們忽視了自己的子民,讓他們沉|淪戰火,難道也是寡人之過嗎?」

莫驚春的眉頭緊蹙,死死地看著陛下。

公冶啟的模樣與尋常沒有差別,除了眼底的暴戾外,他說話的語氣甚至算得上輕柔。

可是抓在他的月要腹上的力道卻是越來越大,幾乎要將莫驚春拖下水。

正始帝冷漠的話並沒有錯。

清河和廣平是兩位郡王的封土,就算封地上的百姓出了差錯,最先要追查的自然是兩位王爺,而不是遠在京城的帝王。他再是陰狠毒辣,卻也做不到事事親為,實際上能走到今日這個地步,推動這相同結果的人……便是無數卷在這洪流中的人。

是清河跟從清河王,舉地叛亂;是廣平王優柔寡斷,拋棄了封地,才致使清河王入侵霸占;是清河王囂張跋扈,才沒有阻止手下作亂;是趙氏根骨不清,才會有部分投靠了清河王,而另外一部分不願同流合汙,才打算南逃。

即便是南逃的方向,也是趙氏自己選的,那是最適合的方向。

所有的一切,看起來都跟公冶啟沒有關係。

所有的一切,都跟公冶啟有著莫大的關係!

【公冶啟曾經為了將異族驅逐出邊境,犧牲了八千精兵,將他們活埋在萬石山下,最後引得異族出現,將他們的主力全殲。】

精怪似乎感覺到莫驚春的心神動盪,突兀地說道。

莫驚春卻是不想聽精怪說話。

這精怪其實對莫驚春沒有惡意,以它的威能,要讓莫驚春斷手斷腳或者更為煎熬,也不是個難事。反倒是隨著這些改變,莫驚春的身體硬朗與他,也有關係。

正如精怪所說,它不能插手這些變遷,但是要對莫驚春動手,倒也不是那麼為難。

但精怪從未真正害了他。

可是這一切有個根本原因。

這精怪是為了公冶啟而來,又或者說,它是為了國運而來。

隻要能綿延下去,它從來都是安靜的。

而這一回,它的出聲為何,莫驚春異常清楚。

正始帝的手段陰狠,可實則他算計的是人性,這一切都不是他親自所為,隻是被帝王眼睜睜看著一切踏足險境,全然陷落。

莫驚春不在乎清河王,不在乎權貴,也不在乎岌岌可危的趙氏。

他在乎的是在算計征伐中,被無辜犧牲的百姓。

一旦正始帝習慣了用簡單的數量去衡量百姓,那他隻會變得更冷酷殘忍。

正始帝似乎看出莫驚春的怔愣是為何,輕聲細語地說道:「即便沒有寡人的乾預,清河王也絕對不可能放棄。你以為他為什麼要跟林氏聯姻,其實是因為林氏私下,也有私兵。而且林氏族人中,有一位非常有遠見的謀士,他們聯姻的目的,清河王點名道姓要那個人陪嫁。」

這些都是私下的算計,可是在帝王的口中卻是信手撚來的話。

莫驚春的臉色微變,「陪嫁?」

正始帝笑嗬嗬地說道:「難道夫子不知道?自古以來,權貴子女嫁娶的時候,他們的庶出姐妹便有可能會作為媵妾陪嫁。被清河王看重的那人,是庶出,而他的嫡妹,是林禦史長兄的子嗣。」

林禦史算是林氏這一代走得最高的人,而他們出仕為官的人數不少,如今便是在朝野外,也是有著他們的族人。盡管這些年林氏積極進取鑽營的模樣,讓不少世家覺得他們太過銅臭,然不可否認,林氏的聯姻舉措,讓他們甚是根深蒂固。

到處都是他們的姻親。

林禦史的長兄,是林氏宗子。

他的嫡女,自然配得上清河王世子的身份。

而清河王所看中的人,叫林歡。

林歡的出身很簡單,身為林氏宗子的庶子,他在族內地位也不算低,盡管比不上嫡出的兄弟姊妹,可是彼此的關係還算融洽。

不過他十來歲的時候,就在外遊學。

莫驚春曾經聽過這個名字。

是從莫飛河口中知道的,曾有一個能人在邊關暫留三月,破開了異族的一樁陰謀。所以,在公冶啟說出林歡的名字後,莫驚春便一下子想起來這是誰。

隻是他沒有想過,這個人會是林氏族人。

莫驚春:「林歡這些年,唯獨在邊關出過一次風頭,我父親雖然贊嘆過他,可他之後便隨著師傅離開,再不曾出現過。這樣短暫的經驗,便足以讓陛下跟清河王盯上他?」

公冶啟笑著說道:「這話確實沒錯,可是夫子卻是忘記了,林歡早年,是在外遊歷的。」

莫驚春微怔,「他也去了清河?」

正始帝頷首,不緊不慢地將莫驚春從池水裡抱起來,他們已經在水裡泡了太久,要是繼續下去,怕是莫驚春都要暈厥過去。

帝王將莫驚春擦乾後,再包裹在寬大巾子往外走。

「林歡去過清河,也在竇氏待了些時日。最後是被林家捉了回去,又在林家住了幾年。」帝王不緊不慢地說道,「清河王早就看上了林歡,奈何當時沒強留住,讓人給跑了。但是他所指點的王兵,卻是變得更為威武。你說,這樣的人才,清河王如何不見獵心喜?林家,又怎可能輕易放手?」

莫驚春:「……清河王還是自詡甚高了,就算他能付出極大的代價讓林家鬆口,可是陪嫁這樣的身份……」

而且這樣的人物,居然隨隨便便就當做東西轉手出去,林歡會能甘願?

「林歡是心甘情願的。」正始帝淡淡說道,「他的庶母得了重病,花費甚巨,即便是他,也無法支撐得了每年幾十萬貫的藥材。林家允諾他隻要去了清河,就會費盡心思延長庶母的壽數。」

莫驚春:「……」

確實是實實在在的明謀。

他們已經越過外頭的遊廊,直接抵|達屋內。

隻是盡管莫驚春被包裹得再嚴實,可是今年的冬日太冷,莫驚春身上的溫度立刻就被外麵的冷風吞沒,一下子變得陰寒起來。公冶啟將莫驚春放在床邊,坐在邊上,將他一雙冰冷的腳抱在懷裡。

莫驚春下意識向後退,卻被陛下抱得死緊,怎麼都掙脫不開。

「陛下!」

「呆著。」

公冶啟鎮定自若,甚至還貼在了小|腹的位置。那溫暖的感覺卻讓莫驚春萬分不自在,感覺連腳趾都詭異地發紅。

莫驚春:「所以從一開始,陛下是知道內情,才會回絕林氏跟清河王的聯姻?」他看似平靜,語氣卻有點發顫。

正始帝:「確實如此。」

不然僅僅隻是聯姻,朝廷怎會在意?

莫驚春:「林氏是清楚林歡的重要,即便目前還未能達成所用,卻不可能坐視其母死亡。隻要他庶母還活著,林歡便不能脫離林家的掌控。」

正始帝看著莫驚春穿戴衣物:「清河王始終覺得父皇得位不正,是不可能認可寡人繼位的。」

莫驚春斂眉,即便是如此……

縱然是如此……

莫驚春閉了閉眼,卻感覺到正始帝彎月要下來,親了親莫他的眼角。

「睡吧。」

他們已經說了太多的話,今夜,算是漫長。

莫驚春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將正始帝也拖了下來,兩人一並躺在一處。

他平時都是被正始帝抱在懷裡,今日卻是他趴在帝王的身上,聽著正始帝緩慢的心聲。除了發狂時,帝王的心跳聲一直都這麼平靜,不緊不慢的模樣,就像是他這個人……從來也是混不在意。

正始帝之所以能用出這樣的手段,不正是因為他混不在意?

不在意帝位,不在意聲名,若是擾亂這天下太平,他也是不在意的。

所以他手段粗暴,殘忍瘋狂。

隻是不管陛下再如何施為,偏偏有一個目的,卻是為了長遠的打算。

他不是任由自己的心意顛倒錯亂,隨意妄為……隻是這樣痛苦的劇變,卻也實在冷漠。

莫驚春直到翌日醒來,才感覺被公冶啟敷衍了。

但是此時,正始帝不在身旁。

等莫驚春起來的時候,德百在邊上伺候,輕聲說道:「陛下已經去了大朝。」

莫驚春坐在椅子上,看著桌前已經準備完全的菜餚,卻是半點胃口都沒有。

他的雙手交疊在身前,看起來麵無表情。

「陛下如此,算是清醒,還是……」

他這話,是對精怪說的。

【公冶啟仍然保持理智】

莫驚春揉了揉眉心,不知要說什麼。

昨夜莫驚春的問題,公冶啟並沒有全部都回答,隻是這其中怕是還有……

他微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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