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護目鏡(1 / 2)
「我是不會替你做騙老師這種事的。」伏黑惠嘆了口氣,「明明是自己不好好學習,就更該努力才是吧?」
「我已經很努力了。」柚月的眼眸透出目空一切的茫然,「因為別人說『撿了隻筆,數學課就聽不懂了』,在數學課上轉筆掉到地上的時候,也不敢去撿,所以沒有筆用。」
「你不會隻有一支筆吧?」
「嗯,師父說差生文具多,我就決定隻買一支筆,用完了再換。」
伏黑惠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自虐般問下去:「所以呢,就不聽課了嗎?」
「老師的講課聲音、前排同學在草稿紙上亂畫的聲音、後排同學偷吃脆脆鯊的聲音,它們都是同時到達我的領域內,像一口氣下了很多菜的壽喜鍋一樣,嗚嗚糟糟的,所以沒法專注,你能明白嗎?」
「完全不想明白啊,說白了是你給自己上課走神找的托詞吧?」
柚月抿了抿嘴:「嘁,被發現了,這麼敏銳,狡齧慎也麼?」
伏黑惠:「……」
啊,不愧是那個無良教師的家人呢。
試卷散了一桌,伏黑惠把答題紙重新夾回卷中,英文卷上麵有一小塊暗黃的、微微暈開的汙漬,正好在簡答題第一題的題乾部分。
「what』s your favorite anil?」
柚月用飛出答題斜線的、歪歪扭扭的字體寫:「i aa dog」
伏黑惠:?
看對方盯著汙漬處好一會兒,柚月善解人意道:「那個應該是棒棒糖掉到試卷上沾到的,給我就可以了。」
他不願意幫自己偽造簽名,柚月自然不會強迫。
收拾了東西,兩人便一同往電車車站走去。伏黑惠沉默不語,柚月插著耳機聽3。
「五條。」伏黑惠想了想,「你們事務所,會接無關除靈任務嗎?」
柚月認真地說:「會,而且很多。畢竟師父就是普通人,說是除靈,很多時候做的都是一些推拿、按摩、搓澡之類的工作,客人都相當滿意。」
「……」這麼自砸招牌真的沒問題嗎。
「好,那我有事情要委托你。」
屏幕上最後一條來自五條悟的消息是【我下周四回來哦~加油~】
眼看四下無人,伏黑惠迅速結印,召喚出了玉犬,一黑一白繞著他親昵地搖尾巴。
柚月欣喜地「哎」了一聲,伸出手指點了下白犬的額頭。
「我現在和姐姐一起住,姐姐下周要去她母親那邊過暑假,而我假期每天都要特訓……」
隻要把玉犬放在對方身邊,就能知道她的動向。
「所以我想請你……」幫忙照顧玉犬一周。
白玉犬已經被扌莫得乖乖露出了肚皮,柚月從口袋裡掏出老款3,拔下耳機線,把線孔貼在了白犬的月匈口處,戴上原來盪在身前的另外一隻耳麥,做出了一幅標準的西醫聽診姿勢。
「嗯、嗯。」柚月煞有介事地點頭,「原來如此,你的狗得了抑鬱症啊。」
伏黑惠後半句話卡在喉嚨間,死活說不出去了。
「狗狗得抑鬱症是主人的失職,但好在你找的是我,放心吧。」
柚月拿著答題卡寫寫畫畫,把畫滿了不明意義波浪線的日本史答題卷塞到了伏黑惠的手裡,「這是病例,今天我要回去了,不然師父和龍套會擔心的。」
說完便揚長而去。
雖然是個天然,卻沒有那麼好說話麼。
要再想個辦法。伏黑惠對折了滿是鬼畫符和鞋印的答題卡,空白的背麵翻到眼前,出現了兩行歪歪扭扭的字跡。
夏風卷著路邊花木淺淺的香氣拂過他的臉頰。
【明天見 gu】
【柚】
*
「龍套,師父,我回來了。」
已經是六月,沒有開燈室內也有不錯的光線。柚月把雙肩包掛好,靈幻的辦公桌上放著有一份已經吃了一半的壽司,大抵是師父留給她的晚飯。
「小柚。」二樓傳來影山茂夫的聲音,「桌上有壽司。」
柚月拿著壽司盒上了樓,發現影山茂夫在組裝家具,雜物們通通堆在靠走廊的位置,不大的雜物間硬是在靠窗處騰出了一個長方形的空間。
「我給你買了一張床,總是睡壁櫥對生長發育不好。」影山茂夫手上拿著一本說明書,「組裝完床板部分,接下來是……」
嘴角被碰了一下。柚月遞了一隻玉子燒過來。
「龍套最喜歡吃這個吧。」
影山茂夫一口吃掉,含糊不清地說:「謝謝你,小柚。」
這張組裝床雖然簡單,估計也花了龍套大半月的兼職收入。柚月倒無所謂住在哪裡,同銀發武士一起流浪的初期,依偎在一起睡紙箱也是常見的事。
「謝謝龍套。我今天接到委托了哦,等到我收到傭金,一起去吃和牛吧。」
「是什麼樣的委托?」
「唔…就是,給狗治病吧,幫國中生解決麻煩什麼的。」
「這種類型,也許交給師父會更上手。」
明明是用超能力可以瞬間解決的事情,影山茂夫卻憑借雙手,認認真真地把1米寬的折疊木床拚完了。
柚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奇怪的人。影山茂夫相當普通,內向、靦腆、溫柔,不太會看氣氛,偶爾會說出讓大家尷尬的話,厚重劉海下掩著一雙眼肌無力的黑眼睛。
總感覺是哪天暴走就會不小心毀滅世界的類型。
拚完床後影山洗了手,和柚月一起把壁櫥裡的被褥枕頭轉移到新的小床上。
「我也有自己的床了。」柚月抱著商業街活動抽獎送的靠枕,露出了有點幸福的笑容,「不用露宿街頭紙箱子裡,也不用住在集裝箱,龍套真好啊。」
影山茂夫也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奇怪的人。
他在街頭撿到柚月的時候,對方正在過街天橋上拉二胡賣藝,麵前放了張顯然是從大型快遞紙箱裁下來的紙板,馬克筆顛三倒四地寫著「幫幫我吧我是盲人」。
衣服和墨鏡相當破舊,銀白的發絲卻一絲不苟地梳在腦後,像一隻下雨天出門玩耍一身泥濘的小狗,如果帶回家洗乾淨,就會看見它漂漂亮亮的樣子。
影山茂夫聽不出來她的琴藝如何,琴聲至少當得起一句哀怨,便低頭在壓著紙板的變形鐵碗裡扔了兩枚200元。
琴音驟停,柚月牽住了他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