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 / 2）
聽了宋恂一番「高論」以後,盛主任怔忡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個小宋主任可真敢想啊！
空手套白狼也不是這麼套吧？
你們公司啥也不出，出些漁民，就想要我們那麼多船？
想得也太美了！
盛主任被噎得,無言以對。
心知這事不是那麼好操作,人家如果能一口答應下來,才是真見鬼了。
宋恂對他笑道：「徐伯母可能跟您說過了,我以前是船廠工程師,並不太懂公司裡這些業務。」
盛主任：「……」
快別謙虛了吧。
「在來見您之前，我也去船廠聯係過。那邊目前有一批從機帆船大隊退役軍用漁船,打包價隻是新船三成,十分劃算。」宋恂坦言道，「您許是已經看出來了，我們瑤水支公司規模不大,資金有限。所以我就打算跟船廠商量用鮮魚換來這批船。」
「這種事船廠能同意？」盛主任不信。
「我還沒來得及去問他們意見，就先來了您這裡。不過，六七年前,有漁業生產隊跟船廠結過所謂幫扶對子。他們用捕撈來鮮魚，跟船廠換過一艘漁輪。」宋恂想了想補充,「還有生產隊是跟汽車廠結對子，換來了一輛卡車。」
他確實打算跟船廠提一提，用水產換船建議。
船廠不讓分期付款,但未必會拒絕水產這樣緊俏貨。
船廠職工們雖然從事也是海洋相關工作,但該吃不到魚還是吃不到魚。
廠領導興許會認真考慮這個提議。
隻不過，如果出口公司方麵同意,還是與出口公司合作更好。
畢竟船廠那邊是一錘子買賣,出口公司卻是長期。
盛主任是這兩年才當上出口公司軍代表,以前一直在部隊工作，還真沒聽說過此類事情。
不過，這種事也確實挺有可能發生，城鄉人民吃魚難狀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好幾年前就這樣。
船廠和汽車廠都是大廠，職工多達上千人，如果領導層為了給職工們改善夥食，想辦法用廠裡產品換些鮮魚，也不是不能這樣操作。
「你想要跟我們結對子？」
「對啊！」宋恂理所當然地點頭，「我們瑤水支公司在農村最基層，船員們從事是最辛苦最危險生產工作，與生產隊漁民們是一樣。省食品出口公司是大單位，如果與我們結成幫扶對子，不論從哪方麵講，都是很有意義。」
宋恂雖然沒說透，但想表達意思也很清楚了。
如果出口公司方麵想拿這件事做做文章，搞搞宣傳，他們瑤水支公司也是願意配合。
盛主任對於結不結對子不怎麼在意，他最看重還是對方產量。
這幾年他們公司確實沒少為了水產品短缺而發愁。
尤其是經歷過風波後，不少工廠停產停擺，他們之前甚至還在為了交付兩年前訂單而努力。
如果這個小公司，真能幫他們緩解水產品短缺問題，倒也不是不能談。
他們公司有錢，買幾艘船錢還是拿得出來。
隻不過……
「即便是買船，我們也隻買大船、買漁輪，那種退役機帆船是不會考慮！」盛主任大手一揮，說出了他條件，「如果有漁輪，水產就可以在漁輪上冷凍加工。能最大程度地保證水產品達到一等品要求。不過，你們如果不同意，我們也可以跟其他單位合作。」
這個宋主任算是給他打開了一個新思路。
宋恂：「……」
他也很想買漁輪，關鍵是瑤水那邊沒人能駕駛啊！
這玩意不像大家用習慣機帆船，弄回去就能上手，可以隨時出海。
「瑤水目前並沒有會駕駛漁輪船員，除了省漁總公司，其他支公司基本都是用機帆船出海捕撈。您哪怕是去跟別支公司合作，也是一樣。新組建船隊，必然要從船員培訓開始。」
宋恂心裡其實也不太托底，生怕這事真黃了，忙說：「我們瑤水其實還有一個優勢。瑤水支公司上一任主任，目前正在省漁技工學校工作。對於船員培訓，我們是有天然優勢……」
搜腸刮肚地跟盛主任講了一大通瑤水優勢，這半小時裡說話，比他平時一天說話還多。
不過，他也沒能與盛主任交流太長時間，事情還沒有具體結論，通訊員就推門進來了，提醒盛主任去外貿局開會時間快到了。
盛主任擺手示意知道了，然後起身去辦公桌旁，拿起話筒，打出去一通電話。
沒多久，就跑進來一個頭頂有些稀疏中年人。
「主任，啥事找我？正應付罐頭廠人呢，你這通電話可算是讓我脫離苦海了！」
盛主任給他們相互做了介紹。
這位是省食品出口公司水產組肖組長。
「宋主任也是能幫你脫離苦海。我還得出去開會，你幫我招待一下宋主任。把咱們公司水產缺口跟他講講。」
盛主任與他交代完，又對宋恂說：「你那個提議，我個人認為是可以操作，但我們公司還需要上會討論。到底能不能合作，具體怎麼合作，還得由集體說了算。」
宋恂知道人家公司是有自己辦事流程，但他事也確實不能等了。再等下去，那批退役漁船就該被別公司買走了。
他將情況說明，然後建議道：「即便要買漁輪，船廠也不是立馬就能供貨，咱們還得考慮漁船製造周期。等到真正交付使用時候，已經是幾個月半年以後事了。這期間水產短缺問題，您難道就不管了？」
盛主任搖頭笑道：「你這是還打著那幾對機帆船主意啊！」
「這次買船，對我們公司是個難得機會，出口公司如果能幫我們把這批船吃下來，那麼這幾艘船捕撈回來水產，以後就專門給出口公司供貨。」
盛主任摩挲著下巴沒言語。
宋恂再接再厲道：「如果貴公司這邊行不通，我就得想辦法去船廠談談結對子事了，雖然隻是一錘子買賣，但那幾條漁船才是能幫助我們公司完成生產任務，我們得先可著要緊事辦。」
已經聽清楚事情內容肖組長，站在了宋恂這邊，跟他一起勸盛主任：「蚊子再小也是肉，水產供應是老大難問題，因為這事我成天被人堵在辦公室裡不敢出門！要不咱先跟小宋主任合作一回，隻當是個試用階段吧，如果合作愉快，再談買漁輪事也不遲。」
最主要還是，需要立馬供貨，解了他困局。
他是水產組組長，隻要瑤水那邊能給他們持續供貨就行，至於公司要花多少錢幫人家買船，那不是他需要考慮事情。
反正公司有錢，買幾條船不算什麼。
這種送上門來穩定供貨渠道，花點錢就花點錢吧。
盛主任著急離開，隻對宋恂保證：「這件事我會盡快上會討論，最晚明天下午給你答復，不耽誤你們跟船廠買船事。」
「那行，我留個電話給您，如果有了結果，您電話通知我。」宋恂沒有強求，掏出口袋裡鋼筆，將自家電話寫給了對方。
瞟一眼那串電話號碼，盛主任不由問：「你家裡也是軍區？」
宋恂點頭，但他沒有跟人抖戶口本習慣，隻說：「我算是從小在軍區長大，徐伯母女婿是我發小。」
盛主任了然，老徐女婿雖然是個公安，卻是出身軍區。
「那行，都是自己人，你回去等消息吧，我們這邊會盡快答復你。」
說完就匆匆離開了辦公室，讓肖組長接著跟宋恂談。
肖組長已經將宋恂他們公司看成板上釘釘水產供應單位了。
將他帶回三樓水產組，就一點不拿宋恂當外人地，說起了出口公司對於水產品收購要求。
「你們不要隻拘泥於捕撈魚類，像是對蝦呀，海蜇呀，梭子蟹呀，反正但凡是海裡，隻要撈上來，就沒有浪費，你們都可以送去硯北港那邊！不過對於極難保鮮螃蟹和離水即死帶魚，需要格外小心，這兩類產品，經常會被質檢員檢查出質量問題，容易變質。」
宋恂從包裡掏出小筆記本，將他提到要求，十分詳盡地一一記錄下來。
哪怕這次沒有合作機會，了解一下人家出口水產品質要求，對他們以後工作也是有益。
都是乾這一行，說不準哪天就有合作機會了。
*
為了等待出口公司那邊商議結果，宋恂回家以後就哪也不去了，沒事就守在電話機旁邊看書。
被弟弟宋恆笑稱為家裡免費電話員。
電話鈴一響，他就要接起來。
不過，盛主任沒有食言，在第二天下午下班前，他通訊員就撥通了宋家電話，通報了公司決定。
出口公司接受了宋恂結對子提議，打算在這方麵做一波文章。
他們要求瑤水支公司必須為出口公司組建一支不少於五對機帆船船隊，為出口公司專門供貨。
而且對船隊每月供貨量也提出了明確要求。
宋恂合計了一下，在漁汛旺季，交完出口公司貨以後，他們是可以用這批船完成自己生產任務。
不過，船廠那批退役漁船裡，他們公司隻占兩對，另外三對已經被他許給了兩個生產隊。
所以，除了兩對退役漁船，出口公司還需要給他們另外購置至少三對新船。
至於購買漁輪事，通訊員在電話裡沒提，想來出口公司方麵也是不想一次性拿出那麼一大筆錢購置漁輪。
雙方是第一次合作，還得再觀望觀望。
放下電話，宋恂心裡一塊大石落地。隻要這件事辦成了，魚肝油原料魚問題自然也就跟著解決了。
他靠坐在沙發裡，將事情從頭到尾捋順一遍。
事情雖然敲定了，但是會計和公章都不在身邊，他不可能單獨出麵跟出口公司簽下這麼大單，所以還得回去向公社和縣裡，甚至是省漁層層上報。
而且公司增加了這麼多船，上級生產任務也會相應壓下來。
不過，那些就是明年事了，他隻要能把今年剩下幾個月順利熬過去，就算贏了。
想明白這些，宋恂提上包就往外走。
買漁船事已經定下來了，他得跟項隊長商量一下之後細節問題。
而且，今天上午大姨帶著項家三口，去找了那位老中醫看診。
想來這會兒應該已經有結果了。
宋恂跑去招待所時候，項家三口人確實都在呢，隻不過神色看起來不太好。
苗嬸和項隊長眼眶都是通紅。
項小羽正低著頭用草紙擤鼻涕，看不清麵色，但是看那肩膀一抽一抽樣子，想來也是難過極了。
宋旭心裡一咯噔。
這是一家三口抱頭痛哭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