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九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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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裴湘寫信之時,本是要寫給好友展昭的。

不過她提筆寫了兩行字後,不知怎麼就忽然想起了展昭心裡還有個念念不忘的海棠花姑娘,便莫名覺得眼前的紙、手中的筆、一旁的墨硯,還有那案頭的一叢綠油油菖蒲都變得分外別扭起來。

於是她心思一轉,就將這收信人改成了展母。

等到裴湘寄完信後又一路悵然地散步到湖邊時,便碰到了一個心情更糟糕的人。

糟糕到什麼程度呢?就見那人在斜對麵的堤壩上垂頭徘徊了一會兒,然後把眼一閉,把臉一蒙,二話不說就跳湖自盡了。

正在高處亭子裡憑欄眺望風景的裴湘一愣,旋即便飛身而起朝著那人跳水的地方趕去。

與此同時,一隻小小漁舟如弩and箭一般自湖心位置分水疾飛而來,先裴湘一步趕到了落水之人的身邊。緊接著,那舟中的年輕漁郎便毫不猶豫地跳入了湖水當中,不多時,他便成功托起了溺水者。

慢了一步的裴湘見漁郎已經下水救人,當即腳尖輕點水麵並回旋轉身,又淩空飛回了岸邊。而她落地後不久,就見那漁郎把跳水自盡之人平安帶回到了陸地之上,並開始有條不紊地全力救人。

裴湘見這年輕漁郎動作乾脆行動利落,無需自己幫忙就能處理好這場意外,再加上四周漸漸匯聚了不少圍觀的百姓,便無聲無息地退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

她注意到這投水自盡之人乃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而救人的漁郎看上去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且神采飛揚,英華滿麵,氣度卓然。

「這人氣息綿長,目藏精光,顯然是個會武功的,而且造詣不低。他應當不是普通漁郎。」

等到那落水閉氣的老者被救醒了,裴湘旁聽這兩人之間你來我往的對話,更是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先說這老者為何要跳水輕生。

原來,這老者姓周名增,之前在中天竺經營一家茶樓。三年前,周老丈救了個叫做鄭新的年輕後生,後來又將獨生女兒許配給了鄭新,算是招了贅婿。

但周家女兒新婚後不久就去世了,之後那鄭新又續娶了妻子王氏。一開始,鄭新夫婦對待周老的態度還算可以,直到茶樓修整店鋪門臉並更換匾額後,情況才急轉直下。原來這周老一時糊塗心軟,竟鬆口答應鄭新把周家茶樓改名成鄭家茶樓。

自那之後,鄭新夫婦就露出了真麵目。他們直接將茶樓據為己有,硬說是周老丈賣給鄭家的,還辱罵周老丈是個吃白食的老厭物。

周老丈不忿,就去衙門告鄭新。但鄭新早就把衙門上下打點通了,所以這周老不僅沒有告贏官司奪回自己的產業,反而被打了板子並被逐出了當地仁和縣。周老遭此冤屈,一時想不開就跳水自盡了。(1)

而那漁郎聽過老者周增的訴苦後,竟然異常豪爽。他直接許諾說,隻要周老丈不再尋死,他便借給周老丈三百兩銀子並幫助他再開一家新茶樓。

周老丈不信,漁郎便讓他於次日午時斷橋亭子裡見麵,說到時候定會將開茶樓的銀兩交給他。不僅如此,漁郎還當場遞出了一錠五兩銀子,讓周老先去花用……

這漁郎救完人又許下了明日午時之約後,就縱身一躍返回小船,瀟灑地離開了。之後,滿鬢蒼白的周增和四周看熱鬧的百姓也相繼走遠了,湖邊便又恢復了之前的清淨。

裴湘在原地獨自佇立了一會兒,忽然發現自己心底的那些失落別扭都變得極輕極淡了。

她想,人世間有那麼多的悲歡離合與無奈苦澀,自己的這點悵然若失又算得了什麼呢?和許許多多人的境遇相比,她已然非常幸運了。

——縱然錯過了,可我還擁有更多。

回神之後,裴湘轉身欲走,餘光卻瞥見湖麵上又有一艘小漁船飛也似的朝著岸邊而來。

「咦,是剛剛那艘船……」裴湘疑惑地挑了挑眉,不知那漁郎再次匆匆返回所為何事。

丁兆蕙自然是為了裴湘而來。

在船上時,丁兆蕙第一次見到那般絕妙精湛的輕身功法,甫一入眼簾,便是驚艷!

短暫出神之後,他心中更是暗贊不已,這淩波涉水而來的蹁躚女子,說是在碧波上禦風飄行也不為過,當真是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他想,倘若這女子有興致雪後尋梅,她大約也能做到踏雪無痕吧。

到了岸上,尤其是周老丈平安蘇醒之後,丁兆蕙便不由自主地分了更多心思在紅衣女子那邊。起初,他其實隻想仔細瞧瞧,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竟能有如此絕佳的輕功。但是,在他瞧清楚了那女子的容貌風姿後……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去而復返的丁兆蕙願意坦坦盪盪地承認,在看清楚紅衣女子的五官模樣後,他就怦然心動了。

漁船再次停靠岸邊,但這次從船上下來的丁二俠已然不是剛剛那一身簡單漁郎裝束了,而是衣著華貴典雅的公子打扮。他未語先笑,目若星辰,端是風流蘊藉,風姿俊朗。

「冒昧打擾,懇請見諒。在下鬆江府丁兆蕙,敢問姑娘可是姓裴?」

裴湘聽到丁兆蕙自報的姓名家門後,眼中劃過一抹恍然。

她記得展昭跟她提過,說江湖上年輕一代的俠士中,丁氏二俠絕對是其中的佼佼者。這丁大俠丁兆蘭和丁二俠丁兆蕙乃是一雙兄弟,是鎮守雄關總兵之子。他們現在就居住在鬆江府一帶。

「原來是鬆江府丁二俠,幸會。隻是——我確是姓裴,但不知丁二俠是如何得知?」裴湘疑惑望向丁兆蕙,十分肯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

丁兆蕙不想讓佳人誤會自己是輕浮孟浪之輩,又有些隱約念頭想要證明兩人有緣,當即就含笑著仔細解釋道:

「月初時候,在下去姑蘇一帶辦事,偶然聽說一位姓裴的紅衣女俠路見不平仗義出手,救了一戶人家十餘條性命,當時在下便深感欽佩。

「後來去靈隱寺上香,在下又恰巧聽到寺中小沙彌提起,說是一位姓裴的女施主堪稱妙手神醫,隻一劑藥和三枚金針就成功救治了寺中的慈濟師父。

「在下聽那小沙彌描述裴神醫的舉止風采,心中便知是先前姑蘇城內懲惡揚善的裴女俠。又想到我江湖兒女本就磊落光明,向來以俠義本事論交,不必過於受那般俗禮約束,便萌生了同裴女俠結交之心,隻可惜無緣得見。為此,在下心內一直甚為遺憾。

「不想今日偶然技癢扮做魚郎做耍,不僅無意間搭救了周老丈,還恰好邂逅裴姑娘,實屬萬幸。」

聽著丁兆蕙將前因後果娓娓道來,裴湘的麵色也漸漸溫和。

這丁二俠提到的兩件事,正是她之前遊山玩水時順便做的,沒想到皆被一個素不相識之人聽在耳中並記在心裡,她覺得挺巧的。而今日兩人又湊巧在這湖邊相逢,且都有救助周老丈的心思,可謂是巧上加巧。

「當不得丁二俠一聲欽佩,我輩行俠仗義,本是應當。再者,丁二俠剛剛那一手飛舟救人的水上功夫委實精妙,之後又仗義疏財救助周老,實在令人心生佩服。」

丁兆蕙一聽裴湘誇贊他剛剛救人的舉動,心底便不由自主地冒出些微喜意來。

他其實知道這些話中客氣寒暄的成分居多。可裴湘誇獎他人時的神情語氣委實過於真摯,再加上她本就是光彩奪目的美人,又這般言辭懇切……饒是丁兆蕙一貫精明強乾且見慣了人情世故往來,此時也忍不住寧願相信,麵前的佳人是真心佩服自己。

一時之間,他月匈中竟生出了許多豪情來。

好在丁二俠終歸不是那種容易昏頭昏腦的愣小子,在佳人的盈盈目光注視下,到底沒有失去一貫的理智穩重。他連聲說了數句謙遜之言,表現得彬彬有禮又磊落大方。

裴湘和丁兆蕙交談了一會兒後,便想告辭離開了。她隻當對方是萍水相逢的一個朋友,若是日後有緣自會再見麵。

可丁兆蕙哪裡舍得。他對裴湘當真是有些一見鍾情的心思,並不想就此分別錯過。

於是,當裴湘的語氣中剛剛流露出些要告辭的跡象後,丁兆蕙便連忙提議道:

「裴姑娘,既然你我今日巧遇了這周老丈之事,不如就一起去探查一番吧?在下打算去周老丈的茶樓轉轉,看看那鄭新和王氏到底為人如何。倘若這其中沒有誤會曲折,在下就想管一管這鳩占鵲巢、恩將仇報的不平之事。」

裴湘正有此打算,因而聽到丁兆蕙提議後,便微笑著點了點頭。她對獨自前往還是結伴而行並無太多額外想法,總歸是想盡力幫幫那位被逼得投湖自盡的周老丈。

於是,這新認識的兩人便沒有道別分開,而是一路閒談著轉道去了仁和縣中天竺的鄭家樓。待到二人在鄭家茶鋪的樓上落座後,彼此間的相處氛圍已經少了初相識時的客套正式,變得比較輕鬆自在起來。

兩人招來茶博士,一邊翻閱水牌兒選茶一邊打聽這鄭家樓老板鄭新之事。

茶博士把能說的都一一說了,再多問卻是閉口不言了,絕不肯多說一句東家是如何得到這間茶樓的閒話。但是對於裴湘和丁兆蕙來說,這就夠了。

二人打聽清楚了鄭新的住處和家中人口情況後,就點了一壺雨前新茶,同時又要了酒菜,趁機用了餐飯。

用餐結束離開鄭家樓後,丁兆蕙心知今日不能再找理由留人了,便和裴湘約了次日在斷橋邊涼亭內見麵。屆時,他會把重開茶樓的銀兩交給周老丈,需要請裴湘做個見證。

裴湘自然頷首應允,隨後便告辭離開了,並不知留在原處的丁兆蕙還有更多心思。

卻說這丁兆蕙丁二俠乃是將門後人,出身富貴又風流倜儻。他和雙胞胎兄長丁兆蘭在江湖中頗有俠名,又將丁家莊經營打理得蒸蒸日上,於鬆江一帶頗有勢力名聲。在世人眼中,丁兆蕙絕對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年輕俊傑,因而他的婚事十分吃香。

奈何這丁二爺自幼就機智頑皮主意正,還頗為肆意隨性。和老成厚道的同胞兄長相比,他對自己的婚事比較挑剔,一直不同意母親丁老太君給他挑選的那幾門親事。如今忽然遇到裴湘,他驀然間心生悸動,雖說暫時還沒有往談婚論嫁方麵考慮,可是卻當真上了心。於是,丁二俠轉身就給兄長去了一封信,說是要晚幾日再歸家。

到了晚間,這丁兆蕙便「拜訪」了鄭新的住處,又聽得鄭新和王氏私語,知曉這對夫妻確實忘恩負義霸占了周老丈的茶樓。便乾脆使了個計謀將鄭新家中用來交付款項的幾百兩藏銀全部拿走,讓後知後覺的鄭新夫婦叫苦不已。

待到次日午時,丁兆蕙帶著兩名可信仆從來到斷橋涼亭處,發現那周老丈和裴湘已經先一步等在亭子中了。

他當即就將昨夜從鄭新家中取來的銀兩全部交給了周老丈,還安排自己的仆人給周老丈幫忙,務必讓周老丈重新經營好周家茶樓。之後,他又叮囑了周老丈幾句要緊話,才讓那周老丈拿著銀子離開了。

等到亭內隻剩下裴湘和丁兆蕙二人後,丁兆蕙便對裴湘講了自己昨晚夜探鄭新住處的經過。

裴湘聽罷,再聯想丁兆蕙之前對周老丈的幫助,深覺這丁二俠能夠為了一陌生孤苦老者如此盡心盡力,實屬古道熱腸之輩。她又想著,也怪不得這「丁氏雙俠」在江湖中有著偌大名聲。

而提起如今江湖中年輕俠客們的聲望,裴湘便很自然地想到了展昭。她暗自琢磨著,這南俠展昭的名聲之所以還要更加響亮一些,肯定是因為展昭他既長得好看又做了很多很多好事,才能夠一個人就比得過了丁家兩兄弟。

想到這裡,一股驕傲之情便自她心底油然而生。又因為她已經把展昭看做是自己人了,所以這份驕傲自豪感就格外的情真意切。甚至連她自己也未曾察覺到,想著展昭的時候,她眼波脈脈,仿若春泉,柔軟而瀲灩,而唇邊的嫣然笑意更是格外動人心弦,如海棠在月下靜靜綻放。

對麵的丁兆蕙難以避免地失了神。

可清醒過來之後,他卻沒有因為眼前這讓他移不開目光的如花笑顏而忘乎所以,反而心中微沉。因為這瞬間綻放的笑容過於溫柔繾綣了,絕對不是屬於他的。

「丁二俠?」

「嗯?裴姑娘請講。」裴湘的聲音暫時壓下了丁兆蕙心中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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