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盪雲峰上爭天門(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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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艾仲文推薦一人能勝過莫遠,鄭循麵露喜色,道:「不知道艾師弟所說是哪位師弟,現在何處?」

艾仲文回道:「此人名叫張衍,乃是善淵觀弟子,由於近期閉關修煉,不曾來到法會,想必此時還在居處潛修,還望師兄賜下嘯澤金劍,將此人請來。」

嘯澤金劍,是五行金劍的一種,修道者可以用來遙遙傳遞信息,是上院弟子常用的聯絡手段,不過下院也備有一些,隻是都掌握在大弟子鄭循手中,一般非急事不用。

鄭循有些奇怪,道:「我知善淵觀弟子多居住在捉月峰,與盪雲峰有三條索道相連,距此不過一刻路程,何須動用金劍?」

艾仲文又道:「一來此人居於十五峰望星峰,喚人去請,至盪雲峰一來一回恐需幾個時辰,怕要拖到明日,二來此人並非普通弟子可比,不可隨意呼來喝去,動用金劍,是以示鄭重,望他中斷閉關,速速趕來。」

鄭循麵露疑惑,第十五峰望星峰雖然也在善淵觀名下,但平時都是一些沒有根底的弟子在那裡修煉,艾仲文推薦的人怎麼會住在那裡?

他沉吟了一下,又問道:「此弟子姓張?不知道是封延張氏,還是亙昆張氏,抑或是綿澤張氏?」

艾仲文緩緩搖了搖頭。

他並不知道張衍真正出身,雖然知道他是周家女婿,不過看張衍似乎並不想張揚自己的背景,他也不好到處宣揚,弄得朋友做不成還成仇人,所以這個問題他不好回答。

鄭循還想問什麼時,突然有人插話道:「此人可是我玄門世家出身?」

艾仲文不好明言,隻好委婉說道:「諸位師兄不必疑慮,此人來歷不凡,不可以常理度之。」

那人冷笑一聲,道:「什麼不可以常理度之,隻是一個不知所謂的記名弟子罷了,居然還用金劍去請,我看艾師兄是久在汙泥塘,忘了本來出身,近墨者黑了吧。」他向鄭循拱了拱手,道:「鄭師兄,我知道這個張衍,約半日前,他將胡師兄的管事狠狠羞辱了一頓,賭鬥時又騙去了一頁經詩密冊,胡師兄,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

他轉而將目光瞥向胡勝餘,目光中隱隱有譏笑之意。

坐在鄭循左側第一位的是善淵觀林遠,他悠悠開口道:「我也聽族弟林通說起過此人,據傳隻是一個無根腳的記名弟子,隻是仗著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蝕文推演法蒙混一些愚昧之人罷了。」

兩側弟子坐序都是按照修為排列,胡勝餘也坐在右側靠前的位置上,他性格陰沉,為人又孤傲,與眾弟子來往不多,還不知道卞橋和張衍之事,聽聞這句話後,臉色頓時變得陰晴不定,眼中隱隱有殺機閃過。

艾仲文暗暗叫糟,他本來想舉張衍出來贏下莫遠,沒想到反而惹了麻煩,仔細一想,他又不禁後悔,也是自己關心則亂,明知道這些人隻在乎自身名聲,自己又何必多此一舉?

鄭循聽眾人這麼一說,頓時麵露失望之色,搖搖頭不再說話。

底下眾弟子更是不以為然,原本不是世家弟子,根本不在他們眼中,甚至一些人還有些人出言冷嘲熱諷艾仲文不顧自家身份,結交下等之人。

本來艾仲文出來說話隻是為門派名聲考慮,歷來法會東主都是先到峰頂,而他聽聞廣源派和南華派眾弟子已經到了蒼梧山山腳下,正結伴而來,若是等他們先一步到達峰頂,溟滄派還有什麼臉麵可言?所以不能再磨蹭推諉,應當速下決斷。

沒想到一片好心好意,卻遭來言語羞辱,在座諸人全然不把門派榮辱放在心上,隻在乎家門身份,他心頭微惱,道:「師弟我也是記名弟子,看來也是多餘之人了?那麼也不便在此多留,諸位師兄,告辭了!」他拱了拱手,袍袖一甩,就此摔門而出。

走到偏殿門外,他抬頭看兩側鬆柏鬱鬱蔥蔥,傲骨崢嶸,心想我艾仲文也精擅蝕文,離了這群目光短淺之輩難道就不能成事?且待我親自去會會莫遠,看看神童之名是否屬實,想到這裡,心中升起一股豪氣,一個人大步往二山門走去。

……

張衍走出不到百步後,腳步卻不由放緩,琢磨道:「那個道姑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築元之後,他耳目聰敏,道姑與趙英對話他當然也聽得清楚,而且那番話……好像就是有意說給他聽的?

對方看上去像是前來故意尋釁,但張衍直覺認為對方不會這麼膚淺,無緣無故的就來問上自己這麼一句話,必定有什麼原因在內。

「象河,象河,過則溢,少則圓……」

張衍皺眉沉思,反復琢磨,突然,他腳下一頓,想到一個可能,莫非,她說得是自己的修為?

想到了這一點,他越想越有可能。

按理說,有《臨耀問法》在手,修煉即便不如之前那般一帆風順,也應該有所增進。可他覺得自己雖然內氣壯厚,卻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更進一步,踏入「元成入真」的門檻。他原本一直以為是自己功候未到,現在想想那名道姑所言,再反觀己身,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明悟,看來不是功候未到,而是太過!

問題這就在「過猶不及」四個字上!

仿佛一道電光從眼前乍閃過,張衍恍然大悟,眼前的迷障一時盡散,不由放聲大笑起來,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轉過身,沖著道姑那個方向遙遙一拜。

玄門道法的境界層次雖然人人皆知,但其實也留有暗坑詭門。

比如築元這一步,明說有兩重境界,分別是「凝元顯意」和「元成入真」,但其實當中還有一關,名為「淬元去蕪」。

「凝元顯意」之後,要想更進一步,深藏在內竅中的元氣不在於多寡,而在於精純與否。

不懂其中關竅的修道者,往往會花上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埋頭苦修,隨著時日推移,元氣中的火性躁氣也會漸漸自消,最終凝練如一,踏入「元成入真」的境界,進而登關開脈。

隻是這樣一來,卻耗費了更多時間,無形中就被那些知道竅訣的弟子遠遠甩在身後。

要知道,開脈之後所修習的法訣與開脈前不同,上下高低之間完全不可以道裡計,一步慢,則步步慢,若無大機緣,也無出眾資質,那麼幾無希望追趕先行一步的同道。

而不是玄門世家,絕無可能知道這其中的關竅。

「淬元去蕪」這一步隻在師徒之間私下秘授,口耳相傳,從不在道書上寫明,就算有過,這類書冊在千數年的時間裡被玄門世家封存銷毀了。

正是這樣處心積慮,彼此心照不宣的控製,各大世家才在一個個門派中把持住了修道的上進之路。

其實,玄門世家在這方麵的手腳遠遠不止這一處,不是世家出身的修道者,修煉之途當真是如履薄冰,一步踏錯就再也沒有回頭之路。

張衍月匈中自有城府,略略一想後,便模糊猜到其中可能的原委。

那道姑一定是看到自己修為正處在這一門檻上,又不好直接明言,所以通過一個典故來點醒自己,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做,但是這份人情他卻是記下了。

雖然張衍不知道如何淬煉元氣,但他往日他通讀玄典,大致推斷出自己遇上了什麼問題,心中已經有了些許想法,且他自信有殘玉在手,隻要知道原因出在那裡,隻要多番嘗試,總能找到正確的方法。

想到這裡,他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打坐參詳一番。

正在這時,他若有所覺般回頭一望,卻見一個熟人身影步入眼中。

艾仲文正在山道上憤憤而行,迎麵一抬頭,卻意外看見張衍,眉目間頓現喜色,急急上前幾步,拱手道:「張師兄原來早已到此,可也是聽聞了莫遠之事,這才趕來的麼?」

張衍不解道:「艾師兄,何事?」

見張衍似乎並不知曉,艾仲文嘆了一聲,道:「唉,一言難盡,張師兄且隨我來,我慢慢說與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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