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牛仔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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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江城。

白牆黛瓦的房舍錯落有致地排列在道路兩旁,即便是夜晚,也透著水鄉特有的秀美氣息。

平江城最繁華的一條老街上,隱居在一叢叢樹影裡的深色木門正被人推開,從裡麵走出來一個穿著一身灰藍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大約四十來歲的模樣,身形略瘦小,但臉上胡子剃得乾淨,頭發也是短短的,戴一副黑框圓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樸實憨厚。

他抱著一個黑皮公文包,肩上還背著一個非常不搭的大竹簍,正急匆匆往外走。

後麵有人喊住他,追上來連聲問:「陸師哥,師父他老人家肯出山了?你等等我,我這就收拾東西,我跟你一起趕過去!」

陸平撫了撫鼻梁上黑色笨拙的眼鏡,搖頭道:「不是,他老人家說不碰金銀。」

追上來的人胳膊上戴著袖套,手上還拿著絞絲剪,聽見愣了下,不過很快又高興道:「做別的也行,隻要他老人家高興,咱們都支持!這次是做什麼,石雕、泥塑,還是木刻?我這邊還有好幾位大師的聯係方式,對了,師父前陣子不是想畫畫嗎,我剛弄來一批上好的礦石顏料,篩粉可細了……」

「也不是,」陸平有些為難,臉上露出些困惑道:「師父說要開服裝廠。」

「開什麼?」

「服裝製衣廠。」

後麵跟過來的幾個師兄弟傻眼了。

可即便如此,在略微猶豫之後,眾人又爭奪起去東昌送錢的這個任務額來,他們都太久沒見到賀大師,心裡實在掛念師父。這裡頭的任何一位,拿出去都叫得出名號,當初的寶華銀樓在幾經改製轉手,最終還是回到了他們師兄弟手上,如今也是廠長責任製了,但他們私下更喜歡以師兄弟稱呼彼此。

陸平就是寶華銀樓的廠長,也是平時的決策人。

隻是此刻,陸平這個廠長不乾了,堅持要自己背著竹簍去給老師送錢。

陸平拿出身份壓住身後的一串人,唬著臉道:「這裡我說了算,還是你們說了算?都回去,我不過是替大家跑一趟,師父他難得提了要求,咱們銀樓這麼多年的分紅數額巨大,誰送我都不放心,還是得我親自去一趟,就這麼定了,都回去!」

這麼說了一通,才把人都趕回去。

陸平一個人趁著夜色搭上火車,一路北上。

他晚上幾乎沒睡,懷裡抱著那個竹簍,護得很緊。

三天兩夜,幾乎不眠不休,終於按約定的時間到達了東昌小城。

陸平不敢耽誤,一路打問,找去了董玉秀的倉庫工廠。

他到的時候天色剛麻麻亮,周圍都是一片農田,麥穗割了一半,不少捆起來的麥子就放在路邊,若不是已經對照了幾次師父說的地址,陸平甚至都懷疑自己走錯了路。

他這一路實在太累,倚靠在大門角落那,把竹簍抱在懷裡略微打了瞌睡。

董玉秀帶著女工們來上班的時候,老遠就看到庫房門口坐著一個人影,走近了才發現是個中年男人,老實巴交的,身上衣服都皺起來,顯然一路舟車勞頓。

她叫醒了對方,那人先護著竹簍了,待看清她們之後才忙站起身問道:「同誌,請問董玉秀董老板是哪位?」

董玉秀上前一步,道:「我就是,您是?」

陸平靦腆道:「我是來送錢的。」

*

陸平跟著進去,從竹簍裡翻找了一下,撥開一些竹筍、臘肉等土特產,從竹簍底部拿出了八萬塊錢。他把錢鄭重地遞給董玉秀,對她道:「董老板,錢我送到了,你一定要好好乾,把咱們製衣廠做大、做強呀!」

董玉秀接過錢,連聲應是。

送下錢,陸平又在倉庫裡轉了一圈,認真查看了所有的機器設備,還抽空給修了一台鎖邊機。

董玉秀問道:「您會修機器,是在修理廠工作嗎?」

陸平搖頭,笑道:「那倒不是,我修小東西,懷表、手表,各種零碎的我都可以修,你這個鎖邊機不難,我拆開旁邊那台好的看一眼就會了。」這機器對他確實不難,他平時拆下來的零件小得很,不少精密零部件要組裝起來,還要用到單邊放大鏡呢!

董玉秀這些天在製衣廠見到不少人,但陸平這樣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這人對製衣廠的熱情甚至都已經超過了她,她去買個早飯的工夫,這位遠道而來的大哥甚至已經拿起掃把認真清掃了整個庫房,吃包子的時候也不閒著,還去擦了窗戶,勁頭十足。

陸平喝了一杯水,把嘴裡的包子咽下去,誇贊道:「咱們這製衣廠,以後一定紅火!」

董玉秀忙跟著說是,說完自己都笑了。

陸平自從替老師投了錢,入了股,儼然已經把東昌製衣廠當成了自家的廠子,董玉秀那自然就是自家人,尤其是瞧見她有能力,做事也有條理,更是一百個滿意。

待了不多時,陸平又非常客氣地跟她問了賀大師的住處。

董玉秀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說了:「在礦區家屬大院7號小院那,你往北邊走,瞧見人問一下就知道了。」

陸平記下來,千恩萬謝地走了。

董玉秀一直送到他門口,瞧著他背著竹簍行囊的背影也有些疑惑,這人可以不遠千裡一次送來這麼大一筆錢,顯然是和賀大師交情匪淺,但卻不知道賀大師如今的住處,真是十分奇怪。

家屬大院裡。

陸平沿街慢慢走,找到一家國營飯店就進去要了一碗麵,慢慢吃著,哪裡也不去。

國營飯店的老板娘有些疑惑,但對方特意多要了一壺茶,還給了茶錢,她也就沒趕人走。

一直等到了傍晚時分,東昌小城的火車站沒有車票售賣的時候,陸平才從國營飯店起身去了7號院,去找自己老師。

陸平找到舊宅的時候,站在門前緊張地整理了衣領,又扌莫了一下自己的臉——他特意花了點錢刮了臉,把自己收拾齊整,生怕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等準備就緒,他就抬手敲了敲門,裡麵沒有絲毫動靜。

陸平等了一會,又小心敲了敲。

這次有人過來了,院子裡跑出來一個五歲左右的小孩兒,穿著淺色衣服,一頭小卷毛,等快到門口的時候才停下,歪頭看看他,很快又跑回去了。

「爺爺,有客人來啦——」

小朋友隻喊了這麼一聲,陸平一顆心都提起來,在鐵門那想叫住小朋友又不敢喊,緊張地咽了咽。

很快賀老頭就被小孩牽著手拽出來,賀老頭一臉不高興,嗓門和以往一樣大:「什麼客人!我這裡成什麼啦,三天兩頭來人,你又給我帶誰過來了?」

陸平雙手抓著鐵門,使勁把臉貼著門欄杆,臉都笑成了一朵花:「師父,師父是我啊,陸平——」

賀老頭臉色變了幾次,甩手要走。

陸平輕車熟路,「啪」地一下就給他跪了,哭起來:「師父啊,我來的路上三天沒睡,不是累的,是接了您的電話高興得睡不著……我們師兄弟幾個兩三年沒您的信兒,您不知道我這幾年怎麼熬過來的,我、我這心裡實在不是滋味,要不是您當初給我一碗飯吃,我早就在路邊餓死了,可您也不能就這麼扔下我不管了……」

賀老頭教了幾個徒弟,最怕的就是這個陸平。

陸平性子細,也最擅長做水磨工夫,打不動、錘不爛,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陸平十來歲就跟在賀大師身邊,那會鬧飢荒,賀大師把他撿回來,給了一口吃的,從此死心塌地跟在老師身邊,真正的亦師亦父。多年來賀老頭脾氣古怪,不許他們輕易去探望,有的時候更是一連兩三年一點消息都沒有,陸平實在掛念的緊。

不隻是他,整個寶華銀樓的人大多如此。

銀樓的老師傅基本都受過賀大師的恩惠,有些更是手把手教導起來,是賀大師把他們帶到那個高度。

也是賀大師,憑一己之力打出了寶華銀樓的名號。

陸平一直都知道,寶華銀樓名義上的廠長是他,但人是師父的。

連他自己,隻要賀大師招呼一聲,廠長都不當了,甘願留在老爺子身邊重新當個學徒。

陸平還在哭:「師父,我知道您有心結,嫌棄我們,但我好歹跟您一場,這大半夜的火車都沒了,您要不收留我,我就隻能睡在這大門口……」

賀老頭最要麵子,若是有人硬碰硬,他拿著竹竿就追出去了,但這麼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在他門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他這臉上都臊得慌,隔著鐵門踢了一腳,黑著臉訓道:「還嫌不夠丟人?別哭了,拿好行李進來!」

陸平答應一聲,立刻起身,擦了一把臉提著竹簍就進來了。

賀老頭憤憤道:「我就知道你是裝的!」

陸平環顧四周,憨厚笑道:「師父,我住哪裡?要是不方便,我在院子裡打地鋪都行。」

賀老頭不耐煩道:「後院空了幾間房子,你自己挑一間。」

「哎!」

陸平高高興興去了。

陸平隨意找了一間放下行李,又抱著那個竹簍過來,獻寶似的給老師送上禮物,笑嗬嗬道:「師父,我來的匆忙,也沒準備什麼東西,您看,這是一罐紅燒用的醬油,我明兒一早給您做紅湯麵,濃油赤醬的最好吃了,還有這個,是手剝的蠶豆,這個時候的蠶豆最嫩,我煮一些給您下酒,還有這個臘肉……」

賀老頭看他一眼,從他拿東西起就知道買不到火車票是裝的,冷哼:「烏龜王八蛋,跟我在這玩兒心眼……」

白子慕仰頭看他,眨眨眼跟著學:「烏龜——」

老頭立刻捂住小孩嘴:「哎哎,這話不興學啊,就當爺爺剛才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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