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千載婚約(2 / 2)
寧長久想了想,道:「小黎是……嗯……小黎是水做的!」
邵小黎揮舞著拳頭打在師父的月匈口上。
寧小齡喊著不許欺負師兄,也加入了進來。
其樂融融的氛圍裡,葉嬋宮立在道殿的最高處,遙遙地望來,目光恬靜。她的四周明明空曠,卻給人一種立在櫻花紛墜的樹下之感。
寧長久心生靈犀,抬起了頭,遙遙望向了道殿的方向。
他什麼也沒有看到,貼在月匈口的婚書卻發出熾熱的溫度。
他這才恍然想起,自己是去找師尊的……
葉嬋宮是月亮,月亮便是如此,雖然有著清世絕俗的美,但人們行走在月的清輝裡,多數時候卻不會仰頭望天,去真正看那清皎無瑕的冰輪。
「嗯?」
陸嫁嫁注意到了他的失神,她立刻明白緣由,道:「師尊一直在等你的,不要猶豫了,去吧。」
寧長久看著她們,發現她們也在看著自己。
司命的唇帶著輕挑的弧度,用略帶病意的聲音道:「別裝正人君子了,你們前世是夫妻的事大家可早就知道了,欺師滅祖師徒顛倒不都是你熟能生巧的技能了麼?大家都見怪不怪了。如今師尊主動,你故作矜持給誰看呢?寧大小姐?」
寧長久聽著司命有些囂張的話語,想要訓斥一二,卻見寧小齡也抬起頭,眨著水靈靈的眼睛,道:「是啊,師兄快點去吧。」
寧長久對於自家可愛的師妹,自然是沒有一丁點脾氣的。
他看著大家,道:「你們……就沒有什麼其他意見?」
「建議?」邵小黎很是興奮,遞出了祖傳的箱子,道:「建議當然是有的呀,前世師尊害得小黎與師父被迫分別了,所以師父記得狠狠抽一頓師尊屁股,幫小黎報仇。」
「額……小黎你理解錯了,我說的是……」寧長久為難。
「我也有建議,可以將師尊長長的頭發紮成兩個馬尾辮,然後……」寧小齡耳根通紅,不願意說下去。
「小齡你怎麼也……」寧長久震驚。
「這是靈羅果。」陸嫁嫁攤開手,將數枚新鮮圓潤的果子放到了寧長久的掌間。
寧長久看著陸嫁嫁曲線柔美的仙靨,猶豫著要不要將它們收下。
一旁,司命消失了一會兒,很快搬來了一個比例合適的木頭十字架,「這個也帶上吧。」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寧長久頭暈眼花,有些生氣道:「到底是誰要欺師滅祖?你們就這麼想看師尊被欺負麼?」
「想啊!」
四位女子異口同聲道。
如今沒有了大敵,人間祥和,大家的心弦放鬆了許多,自也生出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想法,比如欺負師尊這樣強大美麗的月宮仙子,看看不食人間煙火的姮娥仙君會不會墮入凡塵這樣的想法,不知不覺就成了她們很是期待的共識了。
在她們心裡,師尊從來都是自家人,雖會覺得有些奇怪,卻從不曾有什麼芥蒂的。
大家用期待的眼光看著寧長久,不明事實的,還以為他又被委以了拯救人類的重任。
寧長久猶豫之下,膽大包天地將這些『禮物』收入了虛空中,在大家的注視下,懷著沉重的心情去了最深處的道殿。
……
西國。
趙襄兒抱著白貓,看著一襲紅裙,氣質清貴的女子,垂眉不語。
這些日子裡,她們戰過了十九場,皆以趙襄兒的勝利告終,隻是朱雀有三千世界為倚仗,趙襄兒雖能取勝,卻也無法太奈何對方。
「你不是追求自由麼?這就是你所謂的自由?」趙襄兒冷冷地發問。
朱雀淡雅地笑著,道:「這正是我近日裡在思考的事……如果我此刻離去,飛往鴻蒙太虛,那我所得到的,算是我想要的大自由麼?」
趙襄兒想了一會兒,道:「你至少擁有選擇的自由。」
朱雀又道:「我有選擇的自由,可我的選擇,真的是自由決定的麼?會不會在冥冥之中,我們所有的選擇早已被決定了呢?我們看似的自由,不過是早已注定好的事。」
趙襄兒淡淡道:「尚在趙國皇城的時候,拜你所賜,我倒是有這樣的感覺。」
朱雀微笑道:「娘親對女兒的安排當然是麵麵俱到的。」
「找死。」趙襄兒抬起手,鳳火化劍啼鳴掠出。
朱雀避開了鳳火之間的鋒芒,輕輕拍散了袖間的火光,施施然走回,道:「襄兒,你當真沒有想過這些麼?」
趙襄兒搖搖頭,道:「我可沒你那般無聊。」
懷中的白貓喵嗷了一聲,也表示贊同。
朱雀露出了曲高和寡的孤寂之色。
她望著天空,道:「我們都是向往自由的鳥兒,我們應當將自己與籠中之雀區分開來。」
趙襄兒反問:「你為何要將天地當做囚籠呢?」
「天地不是囚籠,還能是什麼?」朱雀反問。
「可以是我們居住的家。」趙襄兒道:「我們住在家中,哪怕門窗緊鎖,亦不會覺得自己被囚禁了,因為我們隨時可以出去,如今暗主已死,惡詩已緲,人間就是我們的家了。」
朱雀聽著她的話語,眼眸中掠過了一絲茫然,她旋即搖頭:「這不過是苟且偷安的借口,我們……總要去更遠的地方看看的。」
趙襄兒問:「這就是你的自由的意誌?」
朱雀沉默良久,道:「或許是我偏執的念頭。」
趙襄兒輕輕捋著貓貓雪白的毛發,抬起頭,道:「你終於決定要走了麼?」
朱雀淡淡道:「我或走或留皆由我說了算。」
趙襄兒有些懶得理會她了。
她們之間已不可能爭出勝負。
趙襄兒有些不甘道:「原君與母星關係緊密,不敢輕易殺掉,給了他善終的機會,而你又順利地得到了三千世界的權柄,欲走欲留皆順心意,你們這樣的叛徒有這般好的下場,我……不開心。」
朱雀淺淺笑著,道:「女兒不開心的話要娘親抱抱麼?」
趙襄兒不理會她。
朱雀雖沒有真正做過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可於他們而言,終究是背叛者,險些鑄下了難以彌補的大錯,若是可以,趙襄兒當然不想輕易放過她。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朱雀看了一眼天空。
過去,曾有人問過一個問題『三千世界像什麼』。
朱雀的心中早已是有答案的:階梯。
在她的眼中,三千世界便是階梯。
在她原本的計劃裡,她當時出現之後,便會將西國交給趙襄兒,讓她來維持神國之均衡,然後自己踩著連綿的三千世界而上,通過一個個世界不停加速,最後剝離血肉與魂魄,成為完完全全的靈態,以光的速度沖入太虛之中,成為嶄新層次的生命。
但獨屬於智慧生命的情感卻牽絆著她。
她至今還沒有離去。
因為她知道,自己一旦離去,那麼,前進的道路將永不停下……光無法讓自己停下。
那麼穿越宇宙的過程就變成什麼了呢?
自己做不了任何乾涉,隻能看著星辰掠過眼角,然後不停向前、向前,直至宇宙盡頭。這種感覺與將自己幽閉於海底,又有何區別呢?
朱雀優柔寡斷。
最終,她卻是來到了趙襄兒的身後。
「你跟著我做什麼?」趙襄兒有些不耐煩了。
懷中的白貓也嘶啞咧嘴地去凶朱雀。
朱雀微笑道:「我還有執念沒有完成呢。」
「什麼?」
「當然是看那姮娥仙子嫁為人妻呀。」朱雀微笑道。
……
不可觀道殿之外。
寧長久拿著婚書,穿越了植有大樹的熟悉庭院,過了蓮池,來到了道殿之外。
道殿的門關著。
寧長久輕輕叩了叩,沒有得到回應。
他想到了八年夢境裡,自己填婚書名字裡,將所有人名字試過一遍後的下場,心有餘悸,暗暗埋怨著自己不懂得吸取教訓。
靜立良久。
天漸漸地暗了下來。
他仰起頭,忽然發現,月亮消失之處,浮現出了一輪小上許多,但亮度適宜的星星。
寧長久微微皺眉,覺得有些眼熟。
「那是燭龍的火精。」
葉嬋宮清清冷冷的仙音傳出,飄飄然落至。
寧長久回首時,觀門已開,姿容舉世無雙的葉嬋宮穿著一襲月白紗裙,立在門口,秀發之上束著雪蓮冠,懷中則抱著一支如雪拂塵。
「燭龍的火精一直由雷牢保管著,此次大戰之後,月囚崩毀,雷牢承燭龍之遺誌,自廢了千年修為,懸火精永照人間。」
葉嬋宮輕柔地解釋。
寧長久看著葉嬋宮仙意出塵的臉頰,問:「以後我們再見不到月亮了麼?」
葉嬋宮說:「總有一日,人間燈火徹夜輝煌,那時人們將不再需要月亮,與其徒留千年,不如早些離去。」
寧長久輕輕搖首,「師尊是萬古之月,人間燈火怎比得上天上清幽?」
葉嬋宮不置可否。
她輕柔轉身,紗裙浮動。
「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她話語清澈動聽,帶著無形的威嚴。
「弟子是來求婚的。」寧長久遞交過了婚書。
「你可真是膽大包天。」葉嬋宮接過婚書,說。
「弟子過去便是太膽小,太過瞻前顧後,白白錯過了八年光景,拖到了今日。」寧長久說:「太陽照亮了月囚無數年,如今月囚不見了,師尊獨行人間何其孤寂,我……想做師尊唯一的光。」
葉嬋宮垂著螓首,清冷無言。
寧長久看著她,輕輕走上前,試探性張開手臂,一點點抱住了這位美絕塵寰的少女,手攬住了她纖細的月要肢。
這個過程裡,葉嬋宮沒有掙紮。
這是寧長久時隔數千年第一次真正抱擁她。
他們的身軀緩緩貼在一起,那是一種難以言述的美妙感,清冷如玉又柔弱無骨,他懷中抱著的,仿佛不是真實的存在,而是一束溫柔似水的月光。
葉嬋宮沒有表示同意亦或者拒絕,她恬淡地立著,睫羽輕顫,輕聲道:「手……規矩一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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