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極限(1 / 2)

加入書籤

梅問情願意不挑破、裝糊塗,他便也不解釋。一個無親無友的兒郎,在這女子掌權為上的塵世當中,不要說是習武做什麼少俠,就算是孤苦伶仃地活到這麼大,幾乎也是件辛苦事。而他身上有如此重傷,保不齊會是什麼通緝逃犯、危險人物,種種隱患之下,梅先生這樣的身份,竟然問都不過問一句。

這份不過問,既看得出她傲慢,又能窺得出此人在俗世中的地位,應當很不一般。

水霧彌漫,一重又一重地阻礙視線。

梅問情隨意地撥弄他頭發,累了就將布巾丟給他自己擦拭洗漱。她挽了道袍的袖子免得沾水,手腕間露出一道金色的紋痕。

賀離恨目光掃到,見那是一圈淡金色的紋路,盤在她白皙的腕骨上。他功體盡廢,看不出什麼,但覺得不太尋常:「你手腕上這是……」

「嗯——」女人從喉嚨裡揚起聲,順著他目光看了一眼,「你才看見,我脖頸上也有一道,怎麼沒瞧見?」

賀離恨道:「之前認識我的人,都說我狂悖可恨。看來我再狂悖也不如你。」

「怎麼說?」

「既然你說了我們至多是留有恩情的關係。你怎麼會覺得,我要對你身體上的事情了若指掌,梅先生這麼放誕不拘,不怕把孩子教壞了嗎?」

梅問情不僅不生氣,反而有了些高興的模樣。她的手臂挨在浴桶邊兒上,被霧氣繚繞著,伏在對方的身後左側,低低地笑問道:「你才認識我幾天,就說我放誕,看來我這規矩確實守得不好。但你也認識了我學生,難道劉小娘子不是當世中罕見的淑女?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劉瀟瀟才八歲,不過民間裡八九歲定下婚約的也不在少數。

賀離恨道:「我什麼時候說——」

他轉過頭來,迎麵對上梅問情幽深的眼眸,她雖是微笑著,說得話也很有一股荒唐勁兒,但眼裡卻清冷沉寂。

賀離恨的話停在嘴邊,忽地從她眼裡望到一股震人心神的涼意。他頓了頓,潛意識裡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怕,道:「又戲弄我。」

梅問情道:「我以為你該習慣了我的戲弄。跟我一個陌生女人共處一室,甚至衣服脫了一地、裸裎相見,我卻連你水底下的守宮砂長什麼樣子都沒見到,這樣還不能表明先生我潔身自好,坐懷不亂?」

賀離恨沉默少頃。

一隻手潛入水麵,濕淋淋的水珠沾染了她的指間,又伸過去握住他的手腕,按住了他的脈搏。

賀離恨被帶著抬起手,濕潤的指尖撥動著女人脖頸間的亮銀瓔珞環,那些綴在環上的珠鏈被別到一邊兒去,露出她喉嚨間的淡金花紋。

這種紋路,他隻在那些符師、術師的玉簡上見過。

賀離恨對這些花紋篆印類的東西不敏感,也沒有涉及過。他隻是打量觀察一瞬,指尖就觸到了溫熱的肌膚。他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手指。

掙脫不開,梅問情就是這種性子,散漫、隨意、可又不容忤逆。

那些金紋細膩微亮,十分美麗。賀離恨一細看,就不知不覺地沉淪其中,一時難以拔出神來,直到他的手幾乎從一側覆蓋到了梅問情的脖頸上,半個手掌都撫扌莫著那些紋痕、感覺著對方清晰的血脈跳動。

他猛地收回手。

「扌莫完了?」她道。

賀離恨想到先前批判她的那些話,在心底罵了自己一句,也不知道怎麼就看入神了,估扌莫著他這時候在人家眼裡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一套做一套,比唱得還好聽。

他隻好道:「扌莫完了。」

梅問情點頭,笑眯眯地道:「合你手感便好。」

她欣賞似的看著男人轉過頭去,從耳根子臉紅到脖頸,熱意不散。賀離恨方才還說她放誕荒僻,這時候小貓後頸皮讓捏住,提溜起來四腳不著地,又收起爪子了。

————

又數日,春花爛漫,學生們收拾箱奩,下課還家。

劉瀟瀟年紀雖小,但她母親是正一品榮休,姐姐是皇帝陛下手邊得力的臣工,祖上六世高門,簪纓世族。如今來白梅書院,拜陛下的好友梅先生為師,是打算日後女子元成之禮過了,徹底成人,入世做年少宰輔的。

她身份不同,其他的人雖然巴結攀交,也不敢太露骨、太上趕著,否則別說先生一句話把人趕出去,就是劉家照顧嫡女的手段也不好受。所以她周遭之人都是恭恭敬敬的。

劉瀟瀟收拾好,問陪讀:「為賀公子帶的藥材可包好了嗎?」

陪讀道:「早已按女郎吩咐配置好了。」

「那便好,到時你送到……」

她話語未畢,周圍忽地響起一道年輕兒郎的聲音:「這位賀公子是誰?小三娘又是哪裡結交來的?」

叫她小三娘,是因為劉瀟瀟身為正係嫡三女。她聞聲轉身,看見一個穿著錦繡的少年郎,大約十七八歲左右,金玉珠冠,盤龍簪,高馬尾。

她雖年幼,卻少年老成地在心裡嘆了口氣,道:「淵哥哥又是來……」

「我爹看我嚴得很,一旬到頭也出不來兩趟,到你嘴裡反而嫌棄我。」少年道,「先生今日沒來堂課嗎?我囑咐人在外頭望著,可又沒見著。你說那個……什麼賀公子,是怎麼回事兒?」

劉瀟瀟道:「先生今日休息。」

「又是別人授課,我怎麼總趕上別人授課啊。」他道,「我們家跟你家也算是世交,我為了先生都回申州老家來了,你怎麼這麼不幫我。」

「要是白大人知道你這麼……回去準得打你。」

「怕什麼?」白淵梗著脖子道,「為這事她也沒少打我,她是我親生母親,看不上我上趕著倒貼女人,她打我是應該的,可我想見先生有什麼錯?我又沒真的跟她通……」

他一句話沒說出來,旁邊的奴仆猛地咳嗽了一聲,白淵才沒把「通奸」這類字眼說出來。

劉瀟瀟道:「因為是世交,我才勸淵哥哥回去。書院開了這麼多年,先生早不知道是三十還是四十了,隻是看著年輕而已,別說她逍遙浪盪,一生看不上俗務,就是真的有意,也著實不好……」

她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想,賀公子看起來年約二十,他八成也沒看出老師的真實歲數。

「不好?你們嘴裡隻有不好。沒有過好。那個賀公子是誰,你倒遮遮掩掩,避而不答。」白淵哼笑了一聲,「好啊,既然說我不成體統,我倒要當麵問問先生,有沒有個更不成體統的。」

他說完便帶著奴仆過了前院,一邊走一邊道:「我給先生下過拜帖的,用的是我姐姐的名字,這可不算擅闖。」

劉瀟瀟從小長這麼大,也就見過這麼一個叛逆的兒郎。她連忙跟過去,勸誡不成,隻得讓劉家的人把院子守住,不要擅自宣揚出去,而後跟著白淵一路勸阻告誡,可卻不頂用。

白淵繞過前廳,走進書院的後院裡,叫奴仆都靜悄悄地守在外麵,壯起聲勢,腦海裡爭辯吵架的話搜羅了一籮筐,這才踏步進去。

後院裡沒人守著,梅問情不習慣使喚奴仆,所以日常事務都是劉瀟瀟安排的,甚至大部分都是小三娘親手照料置辦。

眼下院子清淨,有一棵巨大的桃花樹栽在院中,枝頭茂密、滿目春光。一個冷藤做得躺椅放在樹下,紫衣女人在躺椅上午睡,一本書卷蓋著臉,她袖邊的薄紗垂落,飛揚起來,在風中依依。

桃花落了滿懷。

白淵一進門,抬眼就是這一幕。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半晌才浮現出一個念頭——要是做她懷裡的桃花,在她身邊睡上一陣子,就是明日吹落在地,死了也甘願。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從修真界回來後我火了 反派弱小又美麗[快穿] 九荒至尊 我為跳台滑雪退出娛樂圈[競技] 畫臉師 六零大院小夫妻 穿成黑蓮花皇帝之師後 影視世界的逍遙人生 文豪馬甲穿錯了! 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