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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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過後,戰事更加緊迫,士族紛紛逃散,從前不被重用的寒門也走上了朝堂,開始挑起了最後的重任。

而魏氏也在戰事中元氣大損,先有魏恆的醜事,再有魏玠投敵,而後魏禮接替了魏玠的位置,卻也隻是差強人意,其餘各支也是死傷大片,魏氏四房在守城中更是幾近滿門死絕,如此情形下,南下避禍修養生息才是最好的選擇。

這段時日裡,薛鸝時常在宮中待著,又目睹了夏侯婧殺死兩個男寵,而後是太尉走入太極殿如正主一般目中無人。眼前都這般情形了,夏侯氏一族竟還不慌不忙,絲毫沒有要狼狽逃離洛陽的意思。

戰場上的消息傳到宮裡總是要晚上許多,初春時薛鸝才知道魏玠帶領叛軍,將魏禮所領的兵馬盡數殲滅,又在危難中救了趙統的性命,因此大受重用,卻也讓他招致了更多的罵名。

而後他替趙統遊說士族,收攬了許多寒門起義的將領,在叛軍中頗有威信,幾乎是百戰百勝,勢如破竹。

如此一來,洛陽更是岌岌可危。

初春之時冬雪漸消,洛陽的百姓們聽聞了叛軍所到之處白骨成堆,從開年便人心惶惶,上元節的燈會也不比往年熱鬧。到了即將入夏的時候,城裡更是尋不到從前作威作福的紈絝身影了。

薛珂拗不過姚靈慧整日哭鬧,加上在洛陽有要務要辦,帶著她一同又回到了洛陽尋找薛鸝。

適逢二夫人身體不大康健,魏蘊也在危難之際從南邊回了洛陽探望母親。得知此事後,薛鸝離了宮去見姚靈慧,趙暨見她有晉炤護著,也沒有阻攔的意思。

此時,叛軍已經攻打到了洛陽城不遠處,城中的軍民四處逃散,街市上混亂一片。薛鸝不好讓人知曉魏玠的意思,因此在回到魏府的時候,沒有讓晉炤再繼續跟隨自己。府中有魏蘊在,想來她也會平安無事,何況如今人人都道她身世可憐,被魏玠強行擄走,與他是不共戴天,可憐她還來不及。

姚靈慧在府中正哭訴著打聽薛鸝的消息,薛珂則無何地拍著她的肩安慰她。其餘人也是麵色沉鬱,不知該如何給她一個交代,畢竟是魏玠帶走了薛鸝,他出身魏氏,又讓魏氏蒙羞,如今姚靈慧上門要找女兒,他們也是麵上無光。

隻是忽地有人來傳,說是薛娘子找上門來了,所有人都驚愕地愣在了原地,姚靈慧的哭聲也止住了,反應過來後,立刻提著裙角快步奔走出大門。

魏蘊也被侍女扶著跟在他們身後,遠遠地便看到了一個穿著柳色裙裳的女子。

薛鸝在廊下緩步走近,魏蘊再見她總覺得恍若隔世,誰能猜到不到一年的光景變故如此之大。

姚靈慧一見她便哭得喘不上氣,幾乎整個人都哭到要昏過去了,薛珂連著哎呀了好幾聲,苦笑著扶住她,看到薛鸝也是不禁嘆息,口中隻說著:「鸝娘受苦了,受苦了……」

薛鸝心頭五味雜陳,擁著姚靈慧安撫她,謊稱自己從魏玠手上逃脫後,被梁氏的旁支收留,而後尋到機會偷偷回到洛陽,隻是惹了亂子,無顏再叨擾魏氏,想等知曉阿娘消息後再南下去尋他們。誰知如今他們回洛陽來尋,她一聽聞立刻便趕了回來。

薛鸝稍稍蹙眉,便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嬌弱美人,旁人聽了便隻覺得她受盡坎坷,實在是可憐,都沒有疑心她話裡的真假。

薛珂聽了怒從心中起,咬牙切齒地罵了魏玠兩句,薛鸝睨了他一眼,說道:「事情都過去了,爹爹也莫要再提。」

薛珂順著薛鸝的意思,果真不再多話,夜裡魏府為了替薛鸝洗塵壓驚,置辦了一場酒宴,薛鸝聽阿娘說了半日的話,才有機會同許久不見的魏蘊寒暄,走近後才發現魏蘊腹部微微隆起,竟像是有了身孕。

薛鸝怔住了,而後便聽魏蘊淡淡道:「這孩子已有五月大了。」

薛鸝抬眼去看魏蘊,嫁作□□和成為母親後,似乎沒能替她增添任何光彩,甚至還讓她憔悴了許多,隻從眼中便能看出疲態來。

「這段時日想必你也受了不少苦,好好在府中修養,等日後安穩了,再南下也不遲。」魏蘊看著她,似乎是有很多話想說,然而嘆了口氣,又將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也好。」

夜裡薛鸝回了桃綺院,院子裡的夾竹桃許久不曾修剪,茂密的枝條長滿了牆頭。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想起了當初費力接近魏玠的時候,有一次她搬了軟席坐在林蔭下飲酒吃茶點,午後發困便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魏玠抱著琴坐在她對麵,正將她發上掉落的夾竹桃拾起。

彼時的他還算發乎情止乎禮,還有正人君子的操守。而她本想矯揉造作地喚他一聲,卻因一隻小蟲掉到裙子上而嚇得跳起來,一邊哭一邊跺腳,瘋了似地喊:「表哥!有蟲,你快幫我!」

魏玠看她要急瘋了,才不急不忙地將蟲子拂去,而後她說什麼都不肯坐在這片林蔭下了。

總覺著這些事就在昨日,然後轉眼間竟過去了這樣久。

沐浴過後,薛鸝坐在榻前哄得姚靈慧沉沉睡去,自己卻輾轉反側無法闔眼。回到魏府後,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能讓她想起魏玠,也讓她心中愈發不安。

最後她還是沒忍住起了身,披了件衣裳便朝著玉衡居的方向去了。

這條路她走過很多遍,沒有燈籠也不擔心走錯。大夫人病逝,魏恆病重未歸,魏玠也被逐出魏氏,魏氏大房的地界空盪盪的,連下人都極少去走動。玉衡居的侍者自從魏玠離開魏府後,僅有兩人留下,餘下的都一道散去了。

從前總是徹夜明燈的玉衡居,如今隻剩一片漆黑,寂靜中偶爾能聽到些許蟲鳴。

她還記得自己修好了魏玠的琴,本來以為那琴他再也不用了,誰知後來在成安郡的時候,才發現他離開魏府,也隻帶走了這一隻琴而已。

薛鸝也記不清自己在此處駐足了多久,直到她想要抬步離去的時候,才發現腿腳有些發僵。

等她嘆了口氣,慢悠悠地踱步離去後,隱在陰影中的身影也悄悄跟了上去,直到看她進了桃綺院。

——

眼看叛軍就要到了,洛陽的權貴們紛紛如鳥獸退散而逃,魏植也有意攜家眷離去,奈何二夫人病重,魏氏百年的宗祠與先人墓土不可拋下,倘若不再堅守節操大義,寧肯做棄城而逃的喪家之犬,他隻怕死後再無顏麵見列祖列宗。

隻是朝中如今多是寒門提拔上來的人,他不屑於這些人共事,平日裡也多有糾紛,為了不在出現大朝會那日斯文掃地的場麵,趙暨也多日不曾上朝。何況趙暨不過是個昏庸無能之輩,即便是在朝堂上也是無用的擺設,魏植無意去理會他,隻管與幾位同僚商量對策。

魏植整日忙於政務不見身影,薛珂則是急忙要離開洛陽,生怕待到叛軍攻城再想走就難了,而魏蘊還想留薛鸝再多住兩日,薛鸝本想拒絕,姚靈慧卻一口替她應了。

她如今隻想讓薛鸝與魏玠撇清乾係,魏氏無法在朝夕之間傾覆,薛鸝嫁入魏氏依然是人上人,往後何愁沒有好夫婿。

薛鸝無奈隻能應下,而魏蘊懷有身孕,二夫人又在病中,兩個妹妹年紀尚小與她說不到一處去,唯有她能陪著魏蘊。

隻是沒成想這樣一拖,竟當真拖到了叛軍前來攻城,城中的人是想走也不好走了。

薛珂急得原地跺腳,姚靈慧更是慌亂不已,急忙去收整好了要帶薛鸝避禍去,生怕薛鸝再落到魏玠的手上,日後會遭到什麼報復。

薛鸝不以為意,她隻憂心魏玠如何脫身,既然已經到了洛陽,可以說是退無可退,倘若當真攻入皇城去,魏玠叛賊的名聲便不好再摘去了。

何況洛陽城還有夏侯氏鎮守,如何能輕易讓叛軍攻破?

晚些的時候,薛鸝想要去城門上看一眼,她知道魏玠已經很近了。魏蘊還當她與姚靈慧要離開,在湖心島為她設宴送行。

薛鸝對魏蘊一直心有歉疚,因此並未回絕她的好意。

府中遊湖裡的小島上建了一座閣樓,從前是府中宴飲作樂的地方,如今魏弛被暗中處死,魏禮還在平亂,其餘各支的堂兄弟或是逃散,或是戰死,此處已經空置了許久。

正是新月高懸,簷下的宮燈招來了許多飛蟲,侍女拿著小扇替她們撲走蚊蟲,魏蘊將她們遣散後,給自己斟了一盞酒。

「蘊姐姐懷有身孕不可飲酒。」

魏蘊聽到了她的話卻沒有理會,將酒水一飲而盡,不以為然道:「不打緊。」

她仰起頭看了眼天上的新月,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道:「鸝娘,我當你是知己,一直是真心護著你,若你受了什麼逼迫,盡管與我說,我不會棄你不顧。」

薛鸝裝作聽不懂,笑了笑,說道:「何處來的逼迫?蘊姐姐才飲一口便醉了不成?」

「我從前認為世間男子最好的便是堂兄這般模樣,我要嫁當嫁個舉世無雙的人。誰知世事總是不如人意,我那夫君畫得一手好山水,卻不識文章,不知聖賢,身為郡守竟分不清郡丞主簿各司何事……」魏蘊慢悠悠地講述著自己無能的夫君,說著自己起初對未來夫婿的期望,說著說著竟忍不住落淚。

她從前隻是個無憂無慮的貴女,世上最關心的便是她敬慕的堂兄,似乎是從薛鸝到魏府後,一切都悄然無聲地偏移了。她敬慕的堂兄變了一個模樣,魏氏的所有人都變了模樣,如今似乎連薛鸝也和她心中所想不一樣了。

薛鸝見她哭了,也不知所措起來,隻能想法子寬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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